他敛眸,点了点头。
舒澄清换了一个姿势,揉了揉肩膀,神情疲惫。
“既然你的事解决了,那我们来谈谈别的事。”
“什么事?”
“伍寻樱说她怕担不起你的期待,她伤心的不是跟着你会有血雨腥风,是伤心跟你一起面对血雨腥风的资格都没有。她跟我不一样,从小在优越家庭长大的女孩子,被爱得理直气壮,爱起人来也一样理直气壮。我不知道你爱不爱她,但我知道,她这样的爱辜负不得。”
舒澄清在公海酒喝太多,有些口渴,打开冰箱拿出一支纯净水,喝出了江湖义气的豪气。
看他不说话,冷笑了一声,“你知道女人最大的弱点是什么吗?”
他眼尾带冰,目光落在她手里的水瓶上,“你想说什么?”
舒澄清不急不忙的盖好瓶盖,一只手支在桌子上靠着,“她渴望有人爱。但你知道,人是一种会趋利避害的动物,如果得不到是一种伤害,那她可能会选择避开它……”
伍寻樱为了这个人蹉跎了太久,得不到结果,让她觉得不值。
当时她只觉得伍寻樱把感情认得太重,是眼界太窄,阅历太浅,直到后来的某一天她在一个温热的怀里醒来,才明白红尘万丈让人痴迷之处。
“你威胁我?”宋其琛声音低沉,语气略微不善,“那名利场上,我占了多少便宜,得了多少利,就有多少风险,我只是比任何人都清楚她会因为我面对什么。”
威胁人真的是一件很累的事,特别今晚应付了一些人,还遇到在谈判桌摸爬滚打的人精的宋其琛。
舒澄清索性摊牌:“能为你遮风挡雨的,也能让你暗无天日。你要是犹豫不决,我就来帮你一把,可你也知道我下手不知轻重的,尤其是孕妇的心情可是阴晴不定的……言尽于此,我累了,宋先生自便。还有……”
如果无法下定决心,她不介意作点恶,让他清醒一点,让他知道什么东西该抓住。
宋其琛神情复杂的离开,心底缓缓的如同海面被风吹起的浪,泛着丝丝的难以置信。
将车速提到极致,耳边只有风极速的声音,以及舒澄清说的一句话:叫宋宴护好,白方要介入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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兆天科技和疆流集团之间的战争,随着舒森的介入,两方之间矛盾升级,进程胶着。
舒森以私人的名义对“兆天”注入大量资金,对公司内部进行调整,解决公司管理问题,大刀阔斧。而疆流集团则放出声明,放狠话下决心,誓要将“兆天”全盘接收。
兆天科技总执行人办公室里,气氛紧张,舒澄清被秘书领进时,一干高管正垂头丧气的离开。
舒澄清唇角一翘,没太多犹豫地稳步走进办公室。
舒森不喜欢他所在的环境留有他人的痕迹,所以他没有在历任执行人办公室办公,而是临时重新装修了一间办公室。于是原本很刚毅简洁的办公室里,多了几株憨态可掬的除味植株。
“现在的大学老师都这么闲的吗?”舒森挑眉看着来人。
“跟你舒大执行人比,是真的闲。”她在会客沙发落座,无视他话里的讽意。
“十分钟,有话直说。”舒森撇了她一眼,直接吩咐。
“做人不要这么死板嘛,这样人生很无聊。”
舒澄清坐在沙发上摆弄那几盆花,语气玩弄,“舒森,你多少年没做过这样的事了吧?如今这手笔做成这样,不是你的做派。”
严格来说,舒森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尤其是工作时间的他。他甩下手里的文件,兴味十足,“那你说,怎么样才像我?”
很难说。
舒澄清跟了他这么多年,他教会了她很多事,也亲眼见证过这个人的手段,但依然不好说他是怎么样的人。
她认识他的时候就是这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谁也不知道他到底经历过什么,所有的察言观行和权衡利弊他都能做到极致理性,所以当年看着她情迷意乱的样子,他就像看了一出好戏一般。等到看够了,差不多了,兴致一起拉她一把,轻而易举地能将她的人生颠覆。
“不知道,但至少,大费周章的事,你不爱做。”
“你刚刚也说了,日子太无聊,我就想找点不一样的东西玩玩。”
“你是对赵竹言感兴趣?”
舒森像是被她逗笑了,“你说是就是吧。”
舒澄清挑眉,看这鬼样子,也不想是因为赵竹言。
“你前段时间不是说不管这件事了吗?”
舒澄清挺无辜的,人在家中坐,锅从头上来,“是别人先惹我的。”
他低头翻阅文件,神情专注,丝毫不受影响。
“我记得秦叔叔好像在监管局吧,前几天他女儿来找我办点事,就顺道拜访了一下他,给他带了点礼物。”舒澄清眸里一眼望不尽的幽幽,像在杀戮中绽放,亦如黎明之前的蔷薇花。
“你要怎么做?”
“只有让他害怕,才能让他听话。兆天是家族企业,赵竹言找一个外人当执行人无疑打了赵家的脸,公司里肯定也会处处碍事。不如就让他们自己去摔一跤,最好是摔掉个半条命。而疆流肯定不会发过一切压价收购的机会,舆论一炒,自然会有人盯着。到时候秦叔叔一查,不能搞垮他们也能让他们分身乏术。这样一来,你还怕收拾起来不舒服?”
“老奶奶的裹脚布,又臭又长。你知道的,我在G城住不惯。”他笑得敷衍,态度嚣张的点评,还带点无所谓。
疆流集团搞金融的,十几岁就混迹纽交所的人当然知道金融的弱点在哪里。
舒澄清拇指不自觉去摩擦无名指和尾指的间隙,敛了神色,笑得很冷,“狮子捕猎,还要象征性地追一追,这是仪式感。我不是在跟你提解决方案,只是想跟你说一句,把你暴力的那套收起来,斯文人也有斯文人的解决办法。”
舒森天生就是做执行人的料,多大的祸事,多烂的摊子,他都能一一摆平,同样的,一双手,骨节分明,修长匀称,也能掐会算,他能设计一些祸事,让给别人留下烂摊子。
舒澄清怕他跟宋宴两败俱伤,突然有点感同身受婆媳关系下那个作为儿子和丈夫的痛苦。
“放心,你担心的事不会发生的,”他留下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极其敷衍,随即按下内部电话,“安排一下晚上的行程。”
见他下逐客令,她也不多待,一言不发往外走。
作者有话要说:我就说嘛,我的女主拽得二五八万一样。
☆、撑伞
舒澄清有个怪毛病,心里琢磨事遇到瓶颈,就会逛超市,而且尤其喜欢往农贸市场这种烟火味十足的地方钻。毕竟有句话说得好:你连菜市场都不逛,谈什么人间不值得。
瓜果蔬菜,鸡鸭鱼肉,在这里是最本真的样子,卖瓜会带土,贩鱼会闻腥,没有掩饰和人为加工,正所谓天然去雕饰。
商贩之间,连摊竞争,价格就市。这个在改革开放初期被视为“资本主义尾巴”的地方,仍然被人欣喜接受,人们能摊位上挑选偏好的产品,也能为了几颗葱和商家议价。
这些看起来稀松平常的市场活动,却能让人感受到不一样的感受。
夕阳西下的那几刻钟,热闹的人群被赋予暖光的滤镜,仿佛一副动态的油画,心思细腻的人能从中获得巨大的震撼,以及平静。
当然,这样的感触偶尔也不只是平静。
当舒澄清看着一个正直质朴的大爷正口若悬河地宣传他那山上放养老土鸡,伍寻樱就平静不了。
她立刻触动得给伍小胖安排了十几只,合适她补补身子。大爷脸蛋红扑扑的显然是乐坏了,最后乐呵呵的送走金主。
金主付完钱那一刻也参透了人生真谛:人生苦短,管闲事,就是浪费生命。
舒澄清并不知道放养老土鸡正把伍家搞得鸡飞狗跳,出了老市场正闲着没事顺道就进了一家酒吧。
其实也不算是酒吧,靠近大学城,只是为文艺大学生服务的休闲吧,舒澄清坐在吧台边,
举着酒杯一脸散漫,听着台上的人低吟着陌生的民谣,偶尔抬手喝一杯。
突然,不远处的一个身影吸引了她。
一对男女推推搡搡,女的要走,男的又拉着不让她走,两个人一直僵持着。直到冲进来一个穿蕾丝裙的女的,一上来就把两个人分开,还趾高气昂地冲着周围喊:“大家来看啊!这个女的不要脸勾引别人的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