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澄清喝了口茶,摸了摸牌,笑意盈盈,“楼三爷您走到如今的高度,靠的就是一个‘拼’字,“爱拼才会赢”,话糙理不糙。您是江湖老手,敢开辟谁都不敢染指的公海赌场,不得了啊。我家里人来让我见见世面,开开眼界。您不想惹事,我也不想多事,公海赌场嘛,不过就是图个痛快。”
楼三爷盯着她,盯出一道笑意深深的视线:“看样子,你是不打算说了?”
舒澄清摆摆手,开口:“这样吧,楼三爷你下场陪我玩一局,过瘾了,是输是赢,您想知道什么,我悉数解答。如何?”
舒澄清单手一推,将筹码全数推向桌面,开口诱惑:“三千万,我今晚所有的盈利,翻倍,全压。一次过,怎么样?楼三爷有兴趣吗?”
楼三爷笑了,生意人,利字当头,他抗拒不了。
“果然痛快,小姐想玩哪种?”
“我可不是小姐,”舒澄清笑意盈盈,“我说了,我姓舒,叫我小舒好了。”
楼三爷眼色一厉,“小舒?”
舒澄清双手交握,撑着下巴,不疾不徐开了口:“不如,我们玩玩楼三爷跟赵家前掌权人玩的那一种吧。”
话音刚落,对面的人把手里的茶杯摔个粉碎,一个不知死活的女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拿命当筹码。
楼三爷开口,风雨欲来:“你知道赵中庭?”
舒澄清好整以暇,慷慨地全盘托出,“赵中庭,名为兆天的百年家族企业掌舵人,底下有数十人的管理团队,搞得公司发展战略过激,扩张过度,最终引发企业资产结构比例失调。你觉得,这令人信服吗?”
楼三爷声音阴鹜:“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说没关系也行,那许朝有给你开了什么价码?或者说,宋家,给你开了的是什么价码?”
楼三爷拍案而起,怒声质问:“你是什么人?”
舒澄清莞尔,挣开束缚,一笑倾城,“不想说当然也行,我很随便的。不过这公海来一趟,我也不是全无收获,起码事情发展线已经清晰了。G城宋家打算做后手收网,请你楼三爷亲自开刀,赵中庭的兆天资产被阴,疆流集团趁机吞了“兆天”,就是你们的作案过程。”
楼三爷眼神冰冷。
他觉得很难以置信,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凭着一身无名的不怕死精神,竟也敢打打杀杀地冲到他面前。
楼三爷无意再和她周旋,吐出两个字,杀意已起:“绑了。”
舒澄清摩挲着茶杯的手顿了顿,面色沉静。
她在思考。
楼三爷不得不佩服,这种境地下,竟然还有思考的自制力,心理素质堪称一流。
临危不乱,说的就是这样的人。
舒澄清不紧不慢的摸着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向后一靠,挑衅十足:“楼三爷,不是想知道我是谁吗?不如我告诉你,之后你再考虑怎么处理我,怎么样?”
楼三爷怒极反笑。
这人,不是开玩笑,分明是疯了。
“不知天高地厚,你当我开赌场,开着玩的?”
对面的女人眼神一晃,娇俏顿生:“我刚刚说了,我姓舒,也姓程。”
“......”
楼三爷迟疑了。
“南荔有程北绥文”,他不确定眼前这个面色不乱,笑意盈盈的女人是不是真的跟南荔程家有关。
她笑吟吟的望向他,“程鉴养的狗都会认人,怎么养的人就这么没有眼力?”
舒森教她她的第一件事,就是教会她杀。他教的事非常强悍也非常血腥,兵不血刃地杀,冷血漠视地杀,活着的可以杀,进坟的拉出来依然可以杀。所有的血路都是杀出来的,不是跪着哭求出来的。
这就是反击得游刃有余的,真正的舒澄清。
舒澄清前脚刚离开,下一刻电话就打到了宋宴手里。
他转了转酒杯,接通。
“宴少,对不住了。舒小姐搬出了程家的名号,我实在是……”
宋宴眼神一敛,“无妨,有劳楼三爷了。”
楼三爷的声音在那头听起来有礼恭敬,“哪里,举手之劳。舒小姐已经回去了,毫发无损。”
挂断后,宋宴眼底一片幽深,她宁可搬出程家也要管这件事?
旁边陪酒的宋其琛看着他把手机随手摔在桌面上,“啪”的一声,不轻不重,却掷地有声。
“舒澄清果然是令人头疼的角色啊,速度那么快,手法这么……没章法。”
“国外待了几年,确实有点长进。”男人不以为意。
宋其琛不得不干咳一声,“怯生于勇,弱生于强,善动敌,以敌示形。先前我还不信沈浣溪那件事,现在由不得我不信,舒澄清确实有那个本事。”
所以,拜托大佬你醒醒好不好,人家现在是你的对手,能不能不要露出一副“吾女初长成”的表情?
宋宴没有接话。
宋其琛追问,“所以,舒澄清咬得那么紧,你有什么打算?”
他抚了抚额,突然笑了,“我能有什么打算,她要查就查吧,我奉陪就是。”
宋其琛看着他,平平静静地说了句:“一旦收购失败,宋家的计划受阻,“那边”你应该也不好交代,到时候你的处境会很艰难。”
倒是料到他会说这个,意料之中,情理之外。
宋宴出口杀伤般理所当然的说: “战势不过奇正,赵家这个跳板,怎么用,全看我心情,我在宋家这么多年,你该不会因为我是被威胁大的吧?”
气氛有一瞬间的怒张。
宋其琛明白,那是宋宴独有的压迫感。
只要这个男人想,他自然有本事、也有那个气魄,让人无法还手。
宋其琛点点头,“我明白,你有你的考量。”
包厢气氛热火朝天,宋其琛随便找了个借口退了出来,毫无表情,眼角挂着肃杀的冷意。
舒澄清在船上待了一天,什么都没吃,回去的路上拐去熊爷爷店里吃了一碗鱼粉,回到小公寓时,几近凌晨。
从电梯出来,看见一个身影,干干净净,清冷而疏离,背对着她站着,自带一股冷色调意味,不易亲近。这个看似清清白白的一个磊落人,实则那份磊落却是绕过他心里那些弯弯肠子最终选择利益最大化的结果。
“宋其琛?你怎么在这?”
小公寓偏僻又隐蔽,不好找,但好在离学校很近,她很喜欢。宋其琛能找到这儿,说明他还是花了心思的。
公寓被装修成英国文艺复兴风格,精致家具雕有蔷薇花,有一种明显的单纯而刚毅,严肃又拘谨的特点。
她把人放进来,给他倒了杯清水,转身陷在沙发上,眼神幽幽, “抱歉,没心情煮咖啡了。”
“无妨。”宋其琛不是来喝咖啡的,“你闹的动静有点大啊。”
“嗯?”她执意揣着明白装糊涂,语气疑惑,一脸不明。
宋其琛心有无奈,只能拿出公式化的态度,“宋家不是他一个人的,在他上面还有更不容挑衅的权威存在。你知道他对你的态度,你那么大手笔的调查宋家,上面的人有心为难,他逃不过管理不严的罪名。我相信,这不是你想要的吧?”
“呵,别担心,等我满足了好奇心,我会收手的。”
宋其琛看着她,忽然笑了。
不愧是舒澄清啊,随心所欲,挥霍城府,难怪沈浣溪都栽在她手里。
“人不是为了弄清楚一切原委和奥秘才活着的,舒澄清,你何必活得这么清楚呢?”宋其琛叹了一声气,“宋宴,不会害你的。”
“人是因为询问着,体察着,感受设,且信且疑着,才享受这生的滋味。你也说了,宋家不是他一个人的,所以没有人会心疼他,他是若是为了我在受一些无名委屈,我会心疼。”
宋其琛内心震撼,第一次感觉这个女人配得上宋宴一番情深。
“你都知道了些什么?”
“什么都不知道,也没有查,我在等。”
等他愿意主动对她说,等他的毫无顾虑。
“你觉得他不会害我,那为什么会觉得我会害他呢?你擅自来劝我,无非觉得我是争风吃醋,无理取闹,我舒澄清是这么没有脑子的人吗?”
宋其琛不置一词,主导权被转交,气氛骤然冷却。
“我不是针对谁,只是看不惯宋宴什么事都自己扛,至于别的,我还没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