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级货色(14)
悠可见对方没吭声，“你有没有觉得这件事本身，就是古怪？”
予川自然能想到这一点：悠可刚一离开他，就立刻有人要买她的作品改编权，他还是被旁人告知这件事的……
过于巧合，多半是有心为之。
抛开予川自小诸多所见不说，单是他和悠可之间的“缘分”，似乎都是因为他刻意创造的“巧合”促成的……
自己是个很贪心的男人，这一点，予川不会否认，也不想否认。
“我让阿凡调查过，他们最近确实准备收购好几部作品。”予川还是用理智的方式，在跟她分析。
“那也一定是人气作品。”悠可一针见血。
“你现在的知名度，并不低。”予川解释道。
“可要买的，是目前还未经过读者市场验证过的，最新的一部作品，你觉得目前配得上‘人气力作’几个字吗？”悠可并不糊涂，尤其是在剖析自己作品的时候。
予川沉默了，心说：果然，她的脑袋太好使了……
她不要名分地归来了
“想知道你个人的意见。”予川刻意回避了她所纠结的地方。
“我不想卖给他们。”悠可说得很直接。
予川在电话那头，轻声呵笑了一下，“那让我买来拍，可以吗？”
悠可明显怔住了，她没想到自己略显不耐烦的一句回答，竟然换来对方这般说法。
“行吗？”予川又追问了一句，这通电话，原本应该编辑打给她更合理，可他还是亲自打了，其实已经违反了原本彼此之间，那个无言的约定。
“不要乱花钱。”悠可原本以为自己会说出什么特别感性的话来，说出口的瞬间，自己也被惊了一跳……
予川笑出了声，他原本有些紧张，不知道悠可会不会彻底地拒绝他，可听到她这样说，又觉得很亲切，“你说哪一部可以拍，就买你决定的那部。”
“你认真的吗？”悠可问完又后悔了，摇了摇头。
“是真的，你说这一本还没有经过市场验证，但之前的那个系列，可是很受欢迎的。”予川又恢复了理智的语气。
“编辑姐姐好像跟我提过一次，说有公司提出过购买意愿。”悠可记得那一次她也是很明确地拒绝了，当时予川也是这样想的。
彼时他还不确定他可以将她护到什么地步，同时也担心，作品的受众变多了，会加大悠可身世曝光的可能性，他不怕旁人知道他对悠可亏欠万分，可他担心悠可受刺激……
现在，他好像反而没那么多顾虑的了，悠可还接他的电话，说明一切还有机会。
叶予川，你可太贪心了！予川在心里自嘲道。
“好，拍吧。”悠可算是答应了。
予川以为他听错了。
“我不要任何报酬，只有一个条件。”悠可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出这个所谓的“条件”，或者说，她其实根本没想好它具体是什么。
“好。”予川毫不迟疑。
“那等我想好了，再跟你说吧。”悠可还是没能说出口，她觉得自己变得吞吞吐吐了，这样不好……
予川点了点头。
***
挂断电话以后，悠可仰面躺在床铺上，她的心跳，能听得很清晰。
楼下的说笑声，还能听得隐隐戳戳的，可她还是觉得自己的心跳声刺耳。
予川仍然握着手机，他决定先跟悠可打了电话，然后再联系她的编辑，便是想着如果她拒绝了，就没必要再进行下一步的必要了，他也不想由第三个人去劝她。
悠可因为他的一通电话，确定自己还爱他，而且似乎比从前还要再爱一些……这种想法，搁在以前，她会觉得肉麻，可现如今，却觉得如此自然！
握着手机，将身下的被子扯在身上，似乎还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下一步发生的，胡思乱想了好一阵，才迷迷糊糊昏睡了过去。
予川一直没有等到她的回复，也不知道她究竟是不是真的要跟他提条件。
翌日下午，悠可又思来想去了大半天，给他回复了一条消息：演员的挑选结果，麻烦提前告诉我一声。
她知道其实作者的话语权根本不可能很大，这几年，她能重拾爱好，还能拥有这么自由轻松的创作氛围，全是因为他……
予川刚到停车场，准备开车去见一个重要的合作伙伴。
“亲自回来参与选角工作吧。”予川指尖如飞，快速回复了一句，又紧接着撤回了，重新编辑，加上了后半句，“我正在处理很紧急的事务，你慢慢考虑，不用急着回答。”
悠可原本已经按下了几个字，看到他撤回消息的瞬间，她也停下了打字的动作，直到看到再次发过来的消息，这一次，她是真的迟疑了……
他的意思是……让她回去？！
悠可没想到，予川会提出来这样的建议，以他的性格，在知道她会和他一起飞回去，就是为了送他回到原来的生活轨迹，没有她的那种常态，他应该是会生气的……
可他一句责怪的话也没有说，她觉得一定程度上，是因为那些命运带给彼此的东西，剥夺了他在她面前耍脾气的权利！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
悠可觉得自己也不是什么善茬，不知所措而后逃离，不敢面对而后躲避，扔下他一个人在那座城市里，也就是变相告诉他：你活该如此，因为这是你们家欠我的……
想到此处，悠可觉得心口的灼烧感，让她难以承受。
不是这样的……不是……
悠可觉得一件事，似乎不同的人看，就会不一样，角度不同，立场各异，才造成了这样的结局。
***
予川和客户谈生意期间，一直没有看手机，因为牵扯到一个非常重要的项目。
当他终于送走伙伴，得空坐进车里，划开手机的时候，看到了来自悠可的未读消息：我就当跟着学习了。
予川将消息又仔细读了一遍，终于确定了：她这是要回来了！
他给她回复了一句：我去接你吧。
没有回复。
予川觉得他等不了一来一回了，便直接拨通了她的号码。
过了片刻，听到了听筒里的提示音：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予川不敢相信似的，将手机屏幕举到眼前，看了一下，确定自己拨出去的号码是对的。
再次拨了一遍，仍然无法接通。
予川有些不安，可还能暂时镇定下来，在对话框里敲下了一行字：把你的现住址发给我。
他不是觉察不到自己说这句话的语气，有些强势，可他突然很想看看她最近过得如何，住在哪里，吃喝还行吗？这都是他想知道的……
而悠可此刻，正俯视着脚下这座城市的点点霓虹，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像个冲昏头的小姑娘似的，二话不说就收拾行李，和老板娘说她要走了。
老板娘闻言笑了。
悠可觉得她是欲言又止，“您索性直说吧。”
原本在整理酒柜的老板娘笑道，“看到你昨天神秘兮兮冲上二楼，就知道：你啊，距离走，不远了。”
悠可不好意思地笑了，“这算是过来人的经验吗？”
老板娘没有否认，“一个人眼睛里透出来的光，骗不了人的，就是那种瞬间对生活又充满了企盼的神采。”
悠可自己是不知道的，原来接到他的电话，自己会是那样的反应，看来只有自己看不到……
她不知道这一次回去，究竟该以什么样的姿态面对他，兴许在外人看来，她还是那个享受他给她打造出来金光闪闪“鸟笼”的女人，可只有当事人最清楚：不一样了……
事业，是悠可这几年，见过那些嘴脸、冷暖以后，最不想放弃掉的东西，她知道自己在绘画方面是有天赋的，要本是块破铜烂铁，那画出来的东西，未必会有人看，哪怕用再多钱去砸！
她也想借着这次作品影视化，看看自己的故事，在更多的受众群里眼中，会是怎样的反馈。
悠可承认，她是有野心的。
可这种野心，这一次，也被当作能够再一次出现在他身边的理由。
尽管是以合作者的身份继续待在那里，可她也愿意，原来，在真正对一个人上心以后，就不会过分强调自我了，能为了对方，退让一部分，但这好像，也并不意味着完全放弃自我和个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