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蔷薇(7)

林以桉只说:“不用了,就抱一会儿。”

她像考拉一样扒在沈淮之身上,而沈淮之漫不经心抱着她,目光扫过那盒冰激凌,便问道:“吃不吃?”

她说:“吃。”

沈淮之便打开了盒子,一勺勺地喂她。

记得那一天是草莓口味,酸酸甜甜,刺激着她的味蕾。

而此刻的床头柜上,冰激凌已化为一摊粉色粘稠的浆水。

不知过了多久,司机来了条微信:【林小姐,有需要随时叫我。】

他大概正在楼下等。

林以桉回了一句:【我现在回去。】

司机:【好,我先上去退房。】

林以桉:【嗯。】

今天又是被送过去,又送回来的一天呢。

她知道作为沈淮之的伴侣,最基本的素养便是懂事,便是体谅他的难处——他就是忙,她又能如何。

这一年来,她把所有课余时间都花在了这段关系上。

而其中,绝大部分时间,又都花在了“被送过去、又送回来”的路程上。

她知道这样的关系不太对劲,但沈淮之的温柔却又让她觉得,是他太忙了才会如此,她需要多体谅。

后来,她实在忍不住地说:“我不想再被送来送去了。”

沈淮之说:“那我们住一起吧。”

于是,她答应了他同居的邀请。

于是,他买下了洛山别墅。

于是,她不用再被送来送去,但她要在洛山别墅一直等着他。

这样的关系,有时真让人疲惫。

车开到一半,林以桉忽然开口:“那个……我今晚不回去了,送我到我家可以吗?我明天一早有事。”

司机思忖一秒才反应过来,“不回去了”不回的是洛山别墅,而“我家”指的是她在学校附近的一居室。

他说:“好。”

林以桉道:“你待会儿跟他说一下,我晚上没回去。”

司机说:“好。”

不过同居这半年,她一个人在家里闲来无事,看了很多电影、读了很多闲书,对她课业倒是帮助很大。

别墅负一楼有间家庭影院。

决定同居后,沈淮之带她看了很多房子。

而她唯独喜欢洛山别墅的原因是——她喜欢那间家庭影院。

装修、摆设,有种上世纪电影院似的厚重感。

大一大二时,老师推荐了很多电影,都是电影界殿堂级的作品,林以桉都一一记下来,列了长长的单子。

只不过她当时拍戏忙,有时连课都要翘掉,哪有时间看电影充电。

这一年闲下来,便把那些电影看了个遍,有些甚至反复咀嚼,最高记录,一部电影反复看了二十多遍。

可想而知,她这一年有多闲。

-

车子开了很久,在快到达大学城时,不可避免地路过了盛安购物中心,那个blingbling的环形玻璃建筑。

这个时间,购物中心前正进行音乐喷泉表演,表演每天都有,但大家总是乐此不疲,周围已围满了人群。

林以桉降下车窗看了一眼。

夏夜凉风裹挟着大雨过后的湿润,习习地拂面吹来。

车下,是轮胎压过浅浅水面的“滋——”的声响。

喷泉前男男女女围在一起,背后是一个倒映着霓虹灯的光怪陆离的玻璃建筑,欢腾,却又显一丝空洞。

人间颜色——林以桉忽然想起了这个词来。

司机问:“要停一下吗?”

林以桉道:“不用。”

她又想起一年前的午夜时分,这个音乐喷泉也曾为她一人而亮。

第5章

十九岁生日那天,上帝悄悄为她备下了两份“厚礼”。

一份是因为片方炒作,她被对方粉丝骂上了热搜。

另一份,便是分别两年的沈淮之,忽然回到江州联系了她。

看到网上的谩骂,她坐在学校湖边哭了很久很久,却在看到他微信弹出来的瞬间止住了所有泪水。

沈淮之哥哥:【我调回江州了。】

沈淮之哥哥:【上个月回来的。】

沈淮之哥哥:【忽然想起来今天是你生日,在学校吗?】

看到信息,林以桉登时站了起来,脸上发烫,手上也有些发抖,考虑良久才回了一句:【嗯嗯,在学校。】

沈淮之哥哥:【现在方便吗?一起吃个饭。】

林以桉双手捧着手机,“哒哒哒”地打下一句:【嗯嗯,方便~】

她把手机抵在胸口,一个人站在湖边,兴奋得想叫出来。

十九岁生日,她像是坐上了一架过山车,心情剧烈起伏。

兴奋,腿软,想叫。

她人生十九年来,一直过得不太如意。

母亲林凤娇,在她四岁那年嫁去美国,把她扔给了外婆。

外婆是一个沉默寡言也很严厉的人,家在江州周边的一个小县城,她便在那里度过了自己的童年。

她从小便有着异于同龄人的内敛。

她总是能迅速察觉大人的情绪,以调整自己的言行。

没有家,没有父母宠爱的小孩,总是很早便学会察言观色,她永远是人群里最懂事、最乖巧的那一个。

她十五岁,林凤娇在美国自杀。

林凤娇留给她一笔遗产,足够她读完大学,再在一线城市买车买房,但她还是大一便开始出去拍戏。

大一大二她一直过得很辛苦,却也被骂得体无完肤。

十九年来她一直过得极其压抑。

但压抑了太久的人,根本不会察觉自己正处于压抑之中;人们总是很容易适应某种情绪,包括痛苦。

直到后来,她跟沈淮之在一起。

他给了她无与伦比的快乐,她才明白自己过去十九年人生是痛苦的,原来人生还可以这样恣意逍遥。

在购物中心一家西餐厅内,沈淮陪她吹下十九岁生日蜡烛。

从此,她的人生也拉开了一幢新的帷幕。

之后,两人很快在一起。

两人的第一次,是在购物中心上面的酒店。

那天晚上,他像星空一样降临在她生命里,令她眼花缭乱。

他亲吻她嘴唇,那个吻有一点痛,却也很美好。

结束后,沈淮之在黑暗中抱了她很久,又打了个哈欠问:“困不困?”

她说:“不困。”

她甚至很精神,躺在他怀里忽然又说:“我饿了。”

夜里十一点,楼下购物中心已经关门,稀稀拉拉的人群也很快消散,沈淮之带她去了一家烧烤店觅食。

是啊。

那个时候的沈淮之,会因为她一句“饿了”,便在午夜带她出门觅食。

吃完,林以桉牵着他的手往酒店走。

午夜夜晚更深露重,凉风轻拂着她绽开了笑容的面颊。

她拉着他的手晃来晃去,脚下轻快得蹦蹦跳跳起来。

她那天很快乐,快乐到像踩在云端,她也以为自己会一直这样快乐下去。

路过音乐喷泉,林以桉说:“晚上八点这里会有音乐喷泉,但我一次也没看过。”又抬头看他,“你看过吗?”

沈淮之没答。

这个项目他当年负责到一半,因为家族内部斗争,被公司发配到边疆开疆拓土,直到如今才被召回。

音乐喷泉的设计他全程参与,但建成之后还没看过。

沈淮之问:“怎么没来看?”

林以桉说:“拍戏太忙了,根本没时间的。”说着,林以桉眼眸低垂,小小的年纪,却有着大大的惆怅……

沈淮之笑了一下:“想看吗?”

林以桉说:“想啊,下次可以带我来看吗?”

沈淮之问:“现在想看吗?”

林以桉愣了一下。

沈淮之拿出手机给人发信息,过了一会儿对她说:“我问问,但不一定。”又过了一会儿,“得等一会儿。”

林以桉抬头看他:“真的假的啊?”

沈淮之摸摸她的头,笑着不说话。

林以桉又惆怅道:“可是已经十一点了,这样对员工不太友好……”

同样是资本家们的韭菜,她有种同病相怜之感。

沈淮之笑道:“给他们发奖金。”

那个午夜,喷泉启动。

水流像一个个小人随音乐而摆动舞蹈,最后一次,又直冲云霄。

她被突如其来的惊喜扼住了喉咙,快乐得有些喘不上气。

林以桉两手环住他脖子,整个人像一只小猴子挂在了他身上,抬头看着他眼睛。

他两手插在裤子口袋,低眸垂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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