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睛里倒映着背后音乐喷泉五彩斑斓的灯光,让人看不清,也摸不透。
她那一双瞳孔,却像一汪清澈泉水,一眼见底。
认识沈淮之后,她仿佛从地狱升入了天堂。
脚下像踩在了云端,软软的没有真实感。
像一场华丽的美梦。
辉煌绚烂,目不暇接。
但有人说——
来得突然的激情和狂热,退下去的速度也同样惊人。
这才一年,为什么会觉得有些东西变了气味。
车子缓缓在购物中心前驶过……
她年长了一岁,又跟了沈淮之一年。
沈淮之给她打开了一扇大门,一个叫资本的大门,或者叫阶级的大门,耳濡目染间,她“成长”了许多。
当年,她看到的只是一座漂亮的音乐喷泉,一道风景。
而如今,她每看到一个建筑,脑子里的第一反应便是:
它会值多少钱?
这个购物中心,盛安出手了35%的股份,回笼资金20多亿。
但这在盛安偌大的商业版图里,在那下得密密麻麻的棋盘上,却也不过一粒小小的、不大起眼的棋子。
而沈淮之,是操纵这盘棋的幕后棋手。
每思至此,她都会问自己——
那个每晚睡在她枕边的男人,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当年她赤诚天真,初生牛犊不怕虎,可以大言不惭说“我爱你”,而如今,她能看到之前看不到的东西。
那句“我爱你”……
她想说出口,好像又不太敢了。
-
过了一会儿,车子路过购物中心,在星光小区门口停下。
同购物中心的繁华相比,这一带显得朴素无华得多。
挺老的一个小区,宾利车停在门口,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林以桉拿钥匙开门,进了门,先是一股灰尘气息扑面而来。
她两周没回来了。
之前课程不紧时,她中午会回来睡个午觉,不过最近排练忙,中午吃了饭,连睡午觉的时间也没有。
林以桉打开窗户通风,便在沙发上坐下。
硬硬的老沙发,坐着却格外舒服。
在洛山别墅,她像一只被关在珠光宝气的金笼子里的金丝雀,而在这儿,她却是一只游进小河里的鱼。
如鱼得水、自由自在。
有人说,男人是女人脚上一双鞋。
漂不漂亮,别人知道;舒不舒服,只有自己知道。
沈淮之大概是一双满钻细高跟,华丽、昂贵、堪比天价;他也试图叫她舒服,但她还是觉得她的脚好痛。
有时,像在刀尖上行走那样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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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点,司机无言开车,时不时用后视镜瞥一眼后面。
他想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开口,说林小姐已经回了星光小区,只是沈淮之正闭目养神,他便不好开口。
直到到了洛山别墅,沈淮之下车走进家,他才忽然想起——
糟糕!忘了说了。
怎么办,进去说?
但他是司机,仿佛与那栋房子之间有着一道无形的结界。
何况此刻,三楼灯光已经亮起,沈总已经上了三楼。
难不成他还要追上三楼?
他当了这么久司机,也只见过这房子一楼玄关长什么样。
于是在楼下,司机焦急得不知所措……
-
沈淮之回到家,照例上三楼。
卧房灯关着,沈淮之走进去“啪”的一声打开灯,却见床上空空如也,被子无一丝褶皱地铺在了床上。
他走去推开浴室门,依旧无人。
“以桉?”
他怕她出什么事。
在之前,林以桉从他这里离开后,到了家准会报信,今天却没有。
沈淮之下楼叫道:“陈姐。”
“哎。”陈姐连忙从保姆间走出来。
“以桉呢?”
陈姐道:“晚上没回来啊,我以为跟先生在一起……”
正在这时,手机“叮”的弹出一条微信:“林小姐回星光小区了。”
“……”
第6章
沈淮之来电话时,林以桉正在读剧本。
剧本平平无奇,是几年前一本宫斗小说改编的。
女主白月光人设,男主被命运推上无上之巅,却并不快乐,女主便用自己的傻白甜治愈了男主。
林以桉则出演并不讨喜的女二,一个骄纵任性的恶毒贵妃,专业给女主下绊子。
她觉得这部剧播出,自己又要挨骂了。
正在这时,手机在矮几上响了起来,竟是沈淮之。
她让手机在掌心震动了许久,震得手掌都发麻,末了电话挂断,震动停止,只是过了一会儿他又打了进来。
她最终接听道:“喂?”
他问:“怎么回去了?”
林以桉顿了一会儿:“明天在学校有事。”
“明天不是周日?”
“我们下周三考试,得加紧排练。”
沈淮之说:“回来,明天一早我让司机送你。”
“我不去了。”
沈淮之说:“我让司机接你。”
“我不去。”
沈淮之知道是今天在酒店,他办完事就离开,让司机把她送回去的事儿让她有了情绪。
他便开玩笑哄道:“不让司机接,那我开兰博基尼去你家楼下转几圈,把你们家邻居全轰醒。”
林以桉:“……”
这事儿他不是没干过。
星光小区很老,隔音不好,那一阵正是夏末,天气不凉不热,家家都开着窗户睡觉。
当时她和沈淮之还未同居,沈淮之半夜说来接她,她便打扮好准备出门。等了一会儿,便听楼下“轰—”“轰—”的巨大声响,她还在想是谁家破摩托声音这么大,结果沈淮之来了微信:“下楼。”
林以桉坐上他的车。
车子又“轰———”的一声,把她轰到了他家地库。
听了那句话,林以桉忍不住笑了。
沈淮之见她情绪缓和,便说:“回来吧,回来抱着睡觉,我让司机去接你。”
不知道为什么,“抱着睡觉”四个字莫名吸引她。
明明只是分别了几个小时,她却很思念他。
她想从他宽厚火热的胸膛汲取一点点温柔,弥补她今天在酒店的遗憾。
她说:“不用司机接了,我自己打车吧。”
沈淮之道:“打车不安全,我让司机过去。”
林以桉撇撇嘴:“好吧。”
等了差不多一小时,司机来了微信说:【我到小区门口了。】
林以桉回了句:【好,我现在下去。】
林以桉穿一身睡衣——棉质坎肩加短裤,上面的碎花是小猫咪图案,从门口穿了双人字拖就下去了。
车上,她脑袋轻轻靠在车窗上,望着道路右侧那一盏又一盏暖黄的路灯——它们向士兵一样守护了一路。
前面,司机正无言开车。
她回想自己这一天——
中午被一道闷雷震醒,下意识给沈淮之打电话,却被他摁断。
晚上去了他在的酒店,做完,掐分读秒地抱了他一会儿,便被司机送回。
她替自己不值,中途叫司机送她回星光小区。
只是沈淮之一通电话哄了她两句,此刻,她便又在连夜赶往沈淮之住处的途中……
沈淮之总有本事让她心甘情愿接受这一切。
她有点累了,便轻轻阖上了眼。
回到别墅时已是凌晨一点,车子在院内缓缓停了下来。
司机回头看了一眼,见林以桉已经睡着。
片刻过后,林以桉察觉到车子停了,便恍然睁开了双眼。
午夜时分的院子黑漆漆的。
到了,她便下了车。
今天,哦不,是昨天了,中午下了一场大雨,院子里的草坪依旧湿漉漉的,沾湿了她穿人字拖的脚丫。
被大雨洗刷过后的空气冰凉,让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裹紧外套一路小跑进屋子里,夜风裹挟她一头的长发,在风中像一面黑色旗帜在飘扬,在风中沙沙作响。
林以桉爬楼梯上到三楼。
卧室内一盏水晶吊灯垂吊下来,灯光在午夜显得格外苍白。
洁白的大床上,沈淮之一身休闲装扮平躺在床上,被子盖到了一半,正阖着眼浅浅入睡。
她走到床边看了他一眼,便缩进他旁边的被窝里。
被窝内冰凉一片。
沈淮之听到声响醒来,问了句:“来了?”说着,侧身面朝她,见她身上一身寒气,便把她揽进了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