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倾城意+番外(78)
她想着,突然便没有了拒绝的力气。
是了,她或许亏欠了盛音然,可是她最亏欠的,不就是眼前的人吗?
所以她没有去争取,就算不去找沈肇,或许也能有其他的办法,找出音然的死因……
是她自私自利,她不愿,她与陆郗城之间再有什么嫌隙。
这天晚上,郑轻轻开始厌食。
陆郗城给她煮了一碗小馄饨。她吃了两个,便跑到洗手间,吐了个一干二净。
她头晕目眩地抬起头,却从镜子里看见了她身后的人沉痛的眉眼。
是陆郗城,此时此刻,他的脸色比自己还要难看几分。
他说:“轻轻,我们忘了这件事好不好?”语气颤抖,竟是有哀求在里面。
郑轻轻怕他担心,终究勉强地笑了。她转过身,对他说:“我可能就是吃得太快了,所以有点没有消化。”
陆郗城垂眸看着她,眸光冷凝一片,似是经年冻结成的冰,他说:“轻轻,我是医生。”
“对,你是医生,”她看着他,一双眼睛湿漉漂亮。
片刻,她蹲下身。她没有哭,只是这么直勾勾地看着他,小声地说:“郗城,我没有什么力气,你抱我回去,好不好?”
陆郗城站在洗手间门口,衣摆下的手,指骨作响。
他知道,这一次的旧行,轻轻的情况非但没有好转,反而越发恶劣了。
可是他不能表露出来,最终,也不过轻柔温和的一个“好”字。
他倾身横抱起她,郑轻轻只听得见他胸膛里,快促的心跳。
一下......
一下......
第205章 他在害怕
太快了。
他不说,可是郑轻轻知道,他在害怕。
窗外,合欢树被风吹拂,枝叶沙沙作响,摇曳着满树的银霜......
第二天,陆郗城带着郑轻轻离开了郑家旧宅。
临走的时候,他看着庭院中央的合欢树,道:“轻轻,你想把它带走吗?”
她心中有心事,慢半拍地抬起头,才讷讷地笑了笑:“想,如果能看见它,心里大约会开心许多。可是这树在这里扎根了很久,挪动的话,可能会伤了根本。”
陆郗城低头看着她染上了失意的眉眼,没有多说什么,只道:“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出发吧。”
郑轻轻点头,道了一个“好”字。
只是她尚未打开车门,便有一道苍老低沉的声音遥遥传来:“郑轻轻,你离开之前,我有话想和你说。”
是盛茗卓。
郑轻轻往后退了一步,下意识的动作,却恰好泄露了她的心慌。
怎么能不心慌,在得知自己的好友不幸离世以后,却因为一己私心,选择了逃避离开。
这从来,都不是郑轻轻做人的方式和准则。
可是她很累,回到旧地的快乐,早就被这个噩耗打击得一干二净。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出现了什么异样,这个感觉太熟悉了,叫作轻度抑郁症。
畏惧社交、害怕交流、延时、越来越内向。
她再清楚不过。
郑轻轻还在恍惚,陆郗城已经打开了车门。
他的声音很轻,仿佛是害怕惊扰到她,他说:“轻轻,你去里面等我,好不好?”
她看着他漂亮的眉眼,那里面有担忧,还有害怕。
她摇头,回答得轻而坚决:“郗城......我自己来,这是我自己应该要面对的。”
她从他的身后走了出去,一步步走向不远处的盛茗卓。
郑轻轻看着他,想到了很多。
旧时的美好时光,父母、音然,还有那时还年轻温和的盛茗卓。
而如今,只能道一句物是人非,一切早就已经不是当时的模样了。
她在盛茗卓面前站定,眼睫垂下,没有敢看他:“盛叔叔,您保重身体。”
“郑轻轻,我今天来不为别的。”盛茗卓仿佛突然丧失了情绪,没有了昨天的气急败坏,只剩下了死气:“昨天的事,我回去已经被你阿姨训斥了,她说......你是无辜的,我不该那样对你。”
盛茗卓口中的“阿姨”,是盛音然的母亲,顾雪雅。
郑轻轻抬起头,眼底是诧然:“盛叔叔,你昨天明明说,是我没有救她......”
“其实,不干你的事。”盛茗卓眼眶深红,一头白发在风中微乱,透着颓气,愈发叫人觉得心酸:“是沈肇......你那时那个状态,自顾不暇,我不该怪你的。”
郑轻轻的心,却没有觉得半分平静。
她咬唇,语气颤抖:“盛叔叔,沈肇为什么......”
“轻轻,我们该离开了。”是陆郗城的声音。他打断她,揽过她的肩膀,就想要带她离开。
可是郑轻轻看着盛茗卓,没有动,她问他,语调恳切:“盛叔叔,您可以告诉我吗?”
第206章 却都已经各怀心事
此时,盛茗卓恰好对上陆郗城冰冷的视线。
他年纪大了,可是却不糊涂。能够从沈肇手中将郑轻轻抢走的人,又怎么会是善辈?
“轻轻,有一些事,如果你想知道,不妨去问一问沈肇。”他不动声色地开口,将这件事顺水推舟地搪塞了过去。
郑轻轻离开的时候,心口微冷。
她抬头,看向陆郗城,眼神带着试探,不带什么希望地开口:“你不会愿意我去的,是吗?”
他低眉,眸色清冷,很干净纯粹,可是也很淡漠:“轻轻,我不愿意。就像你说的那样,背负着过往,我们都不能前行。忘了音然吧,把她和过去的一切一起忘了,嗯?”
郑轻轻没有再说话。
她想,或许真的是她强人所难了。她怎么能要求他不介意过去,却又圆满接受她追念牵挂着过往。
人都会有私心的,陆郗城恨沈肇,她早就明白。可是事到如今,她才懂,那份恨意,比她想象得要强烈许多......
车子缓缓驶离,而远处,盛茗卓的表情,一瞬阴沉。
昨夜,他刚刚收到的消息,郑轻轻的丈夫,竟然是陆家的家主。
这样显赫的身份,他的的确确是不敢动的。可是有的时候,切肤之痛,不一定就要烙在身上,在心里凌迟一个人,杀人不见血,才是最狠的方法。
事实上,只要他们心有芥蒂,他的目的不就达到了吗?
今天,他的一席话已经足够让郑轻轻介怀。这样,其实也就够了。一个抑郁症的女子,想要摧垮,最直接的便是诛心之论。他再暗中使力,再怎么样,都能让她辗转反侧,痛苦度日。
她的女儿死了,沈肇、郑轻轻,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这一场故地重游,终究还是结束得不够美好温和。
郑轻轻和陆郗城回到家中的时候,已经是下午。
陆郗城将行李推进了卧室,而郑轻轻站在门口,神情一瞬恍惚。
家里的陈设没有什么改变,就连阳台上的花,都开得鲜艳漂亮,一切,都和他们离开的那一天,没有什么不同。
陆郗城陪着她回了旧地,可是家中的一切,他都还是让人精心护养着。
心思周全,让人没有后顾之忧。
换作从前,郑轻轻大约会觉得甜蜜,可是如今,她却觉得有些倦怠。
那时他们离开,心中尚未有龃龉,而此时此刻,却都已经各怀心事。
有一些东西就像是一根刺,扎在皮肤里,也许是看不出来的,但是经年累月,总能叫你苦不堪言。
郑轻轻换鞋的时候,陆郗城恰好从楼上下来。
他走到她的面前,一言不发地看着她微微苍白的侧脸,许久,才用近于轻柔哄诱的声音,缓缓说:“轻轻,你是生气了,对吗?”
她抬起头,眸光很清澈,一眼便能叫人看穿心事,她微笑,说得很认真:“郗城,我没有生气。我可以生许多人的气,可以抱怨命运总是残忍待我,可是我却不能怪你,因为你才是这个世上,我最亏欠的人。”
第207章 并非携手,而是不能放手
陆郗城忽略她眼底的恸意,只是笑着,一字一句都很平静,他说:“今天很累了吧?轻轻,晚上我带你出去吃,好不好?”
郑轻轻说:“好。”
他们都在装作不知,粉饰着表面的和平。
郑轻轻想,如果这是他希望的,她其实愿意配合。
只是她忘了,两个人之间横亘着一条人命,碰不碰,都不可能忽视。
一切的矛盾,终于在晚间画上了句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