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玛拉(34)
“我想我是累了。我一直寻找的爱人不知道去了哪里?我曾经看见过他,在那个叫刀哥的人的家里。我也觉得我最近的状况不好,无缘无故地感受到一股风暴向我袭来。我总是梦见一只独角兽向我走来。象征幸运的独角兽……我是否可以抓住幸福?”于楼珈喃喃到最后,忽然失语。
费泽成思绪被折砍成数张碎片,他想对于楼珈伸出援手,可是他又不知道如何去安慰她。他多想对她承认:“我就是罗枫。”他去厨房倒了一杯水递给她,她没有接。她垂着脑袋,双手不断按压太阳穴……
他今天不该提起段美琪,她一直如影随形地压迫于楼珈的神经。他不大清楚段美琪的为人,从他曾经在黑市上淘的书得知,段美琪在推动于楼珈杀人的经历上扮演着重要角色。于楼珈对她的母亲有多惧怕?当他还是罗枫的时候,他不是不知道,大多数晚上她都会从梦里惊醒,她在梦里哭泣、尖叫,她掐住自己的脖子恨不得自己立刻死掉……一个人梦境的幻象是她现实生活中的真实写照,它进入梦中以后会以另一种面目出现在梦者的眼前。
尽管于楼珈从没有提起过,他从她做梦时的表现和他在打扫地下室时发现于楼珈的日记本,从中记录的秘密看,她的母亲从她懂事起用各种手段虐待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母亲呢?费泽成想不通。原罪来自于原生家庭对孩子教育的得失,孩子等待精心栽培时被遭遇破坏,等到TA成长之后,TA已不再具备完整的人格了。费泽成想用自己的双手越过这些历史将她毁坏的人格修复。
他的愿望大概过于理想。
没有一朵恶之花的罪孽会被洗涤干净。也没有一个人能扭转历史的进程。费泽成不以为然,他通过无数次的穿越发现,时间并不像他人口述的那般刻板。他每穿越一次,历史进程都会发生一次改变。如果说大峡谷的蝴蝶搧一搧翅膀就能引起风暴的话,那么他每次穿越的次数都在微妙地移动“过去-现在-将来”三组板块。每一次的蝴蝶效应都在改变历史进程,哪怕它变化的微小,次次叠加就成为巨浪。“历史的不可逆”是哲学家们欺骗自己的假设。“历史的可逆性”终将在费泽成的努力下变成事实。
费泽成思忖昨天消除于楼珈的记忆,“海马区裂树源光感枪”的冲击会不会给她造成了可怕的后遗症?
于楼珈扶住脑袋坐在椅子上沉默了许久才继续说:“我很不舒服,你不要对我的异常感到惊讶,也不要对此心有埋怨。如果我有不得体的地方,我向你致歉。”
“你记得你刚才说过什么吗?”费泽成问。
“我头疼得厉害。我的脑中晃动不同的声音,有男人,有女人,也有老人和小孩。他们要从我的头颅中冲出来。”
“没事的。我会一直在你身边。”费泽成走到于楼珈的跟前,捧起她的脸轻轻朝她的额头啄了一下。
于楼珈愣住了,罗枫也和自己说过相同的话,她忽然有种错觉,她的丈夫又回来了……
“怎么可能呢?她的丈夫不在这里。这只是一个气质和自己的丈夫有些相似的男人。”于楼珈扶住额头轻轻笑道,“你这可是趁人之危。”
她的笑莫如说是怒意,怪责费泽成的轻薄。
“发生了什么事?前几天你的情况还不这么糟糕。难道不能和我商量吗?”
“你?我凭什么要相信你呢?”于楼珈确实不相信眼前的人,他虽说是自己的同学,她对他一无所知,她甚至不记得自己还有过这么个同学,所谓的同窗之谊在她这里等同笑话。
于楼珈还想说一些刺痛他的话,忽然看到他逼视自己的眼神。她投降了:“一个星期前,我接到一个陌生电话,他告诉我,我的丈夫罗枫和一位绰号叫‘教授’的人在一起,可惜我没有找到这个人。后来我又收到邮件,他告诉我有位叫刀哥的男人被我杀了……”
“简直是无稽之谈。你怎么会杀人?杀人动机是什么?因为云骥?能给我看看他发给你的邮件吗?”
“我已经告诉你天大的秘密……”
“我还是不要说好听的话来打消你杂七杂八的乱想吧。我是你的同学,我搬到你的旁边是受你的丈夫罗枫嘱托。你应该相信我。”
“哦?真的?‘朋友妻不可欺’,你刚才还那么轻佻?”于楼珈明显是不信任费泽成的,她对他的话抱有深深的怀疑。
“他告诉我,他向你求婚时,是在“伊西丝大酒店”吃的饭。你们刚看完阿梅迪奥·莫迪里阿尼的画展。那是家具有埃及风情的餐馆,仿照阿布辛贝神庙的样式建造。那天你特别美,穿着黄色无袖无领连衣裙。饭店外的天空是一片墨渍蓝。他向你求婚,并且不是那么浪漫。你兴高采烈地答应了。”
“是他亲口告诉你的?”于楼珈盯住费泽成的眼睛,他那双双眼皮的眼睛里透亮如镜,自己的脸庞映在他的瞳孔上,“他的确没有欺骗自己的意思。”
第 31 章
“我知道你对我的话心存疑虑。他给了我一块手表。你稍等。”费泽成说完匆匆走出屋外,他的步伐好似带着风,挽留不住。
屋内留下了于楼珈,她叉起一块花椰菜送到嘴里,眼睛又不自然地眨了几下。
许多人都会对美艳的东西心存顾虑,他们认为它一定有毒,无论是餐具还是个人。
从她醒来脑中闹哄哄的嘈杂声不绝于耳,她的脑海中不断和罗枫在一起时的片段。
手表?很多年前她用自己刚发的稿费给罗枫买了一块浪琴机戒表,那天是9月21日,也是他的生日。她笑着戏称他是让人头疼的强迫症先生,他爱称她为小磨人精。两人并排侧坐在贵妃椅上她把手表戴在他的手腕上,手表表带是采用的橙黄色真皮材质,他露出雪白的手腕,多了几分艳色。
“你的皮肤比我的还白。”于楼珈给罗枫戴好手表,凝视他的肌肤感叹。
“可你的皮肤比我还嫩。”罗枫凑近她的耳畔咬耳。
他抓住她的手,在她两只手背上印上自己的唇,说:“这是我有生以来收到的最好礼物。”
她微笑地盯住他的双眼,双手环住他的脖子,靠在他的肩膀上说:“你的笑容是我最好的礼物。我要你永远属于我,无论是身体,还是你的心。”
“你这是赤/裸/裸地引/诱。”他与她拥抱着的身体中分开,他抓住她的双臂盯住她的双眸说……
她闻到开在月光下的白兰花香味,还有他衣服上的阳光味。
于楼珈扶住自己的头,时间磨损了她的记忆,她试图将那些美好的事情一丝不差地存储。时间依然残忍地夺走她不愿遗忘的记忆,它的四角残缺不齐,慢慢地它蒙上了灰尘、结上蜘蛛网,彻底丢进记忆中。
她的记忆不知道旋转了多少回,于楼珈都快忘记费泽成的存在。过了好久她忽然想起那个男人说要给自己看手表。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屋外回到餐厅,重新站在自己的面前,他的手里拿着一块表面镶满“星星”的手表,表面的一侧有道“月牙湾”。于楼珈惊讶地站起身,这道月牙湾是她的“杰作”,她有次打扫卫生,不小心把它碰摔到地上,表面咯到地砖上磕出一道痕迹。
除非有意为之,不同的手表出现一模一样痕迹的概率几乎为零。
“看来你没有撒谎。”于楼珈接过他手上的手表仔细检查了一番,她的手指磨蹭在手表上,似乎还能感受到手表戴在罗枫的手腕上焐热的温度,于楼珈冰冷的心热了一些,费泽成若是不在,她将会捧着它贴在自己的心窝上。
于楼珈望着费泽成笑了,她克制自己蠢蠢欲动乱飞的思绪。于楼珈对自己的精神状况产生了怀疑。她记得自从她发现自己身上藏有第二人格后,一直努力保持的平衡被打破。她的世界不再宁静,每一次她睁开双眼发现自己的世界叽叽喳喳挤满了人群,她的世界是喧闹的。
于楼珈对那个给自己寄信的男人的怀疑不断扩大,她猜测对方时时刻刻想毁掉自己却不知道他的用意。
她树敌太多,她也怀疑过网上的黑子因生活的不满将自己的负面情绪嫁接到她的身上。讨厌她的人和喜爱她的人数量差不多。
她怀疑过费泽成,他出现以后会接连不断出现刀哥和云骥事件的偶然性令于楼珈对他说的话也产生了怀疑。她无法猜出他的真实面目。她也请洛钰调查过他,洛钰却回答她,查无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