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乱也(98)
外头两匹高头大马器宇轩昂地打了个响鼻,吧嗒着蹄子目下无尘。
“这这这,这莫不是宁远的马?”
阮翕掀开车帘,见是绝澜宫少宫主月翎襄,正在马车前绕来绕去啧啧感叹:“听闻皇上的照夜白玉花骢便是宁远进贡的神驹,可日行千里夜行八百,极为难得,没想到宋州竟然有。”
阮翕诚惶诚恐连连摆手:“不敢不敢,宁远马是天子马,我这种平头百姓哪里能买到,这两匹是我前日在外头随意买的,月宫主谬赞了。”
梅潜驾着一匹枣红马在他身边经过,状似随意地问了一句:“这副行头,怕是用黄金堆的吧。”
阮翕憨厚地笑:“师兄说笑了,不贵,也就二百五十两黄金。”
月翎襄正满眼羡慕地摸着马,闻言默默收回手,略带忧愁地上了自己的马。
阮翕犹自未觉,伸手向梅潜与上官允招呼:“师兄、上官兄,一块来车上坐吧,车上够大!”
“多谢阮兄弟盛情,在下不惯坐车,骑马即可。”上官允微笑颔首,打马走在了前头。
梅潜看了眼歪在车里大爷一样的谢朝寒,眼底有笑意一闪而过:“我与上官兄一道,梅某是个穷命,坐不起这等奢华马车。”
谢朝寒伸手给自己喂了颗草莓,心满意足地道:“幸亏这里高手齐聚,不然以你这般张扬高调,非引来山贼打劫不可。”
想起余杭山郊遇上的山匪,阮翕深以为然:谢兄真不愧□□湖,一算一个准!
“这世道真是变了,满手血腥戕害无辜之人倒能高床软枕坐享其成,清清白白凭自己刻苦努力的在外头喝风,还要给卑鄙小人保驾护航……啧,苍天无眼,黄天不公呐!”
有个声音在车窗外渐行而过,尖锐就如柳叶刀,一把钉在马车上。
阮翕愤然掀开车帘:“谢兄不是卑鄙小人!”
丁严冷笑一声,有意大声嚷嚷起来:“众目睽睽,谢家做下的事还无辜了不成?这不算卑鄙,什么才叫卑鄙?也只有你这种脑满肠肥的纨绔子弟一叶障目,能被他这种人哄骗过去,小心成了第二个简荻,被他谋财害命夺了家产!”
“你胡说!”阮翕气得涨红了脸,“谢兄岂是这种人!”
“嘁。”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丁严倾倾身子,意味不明道,“可不是,几日之前,所有人都觉得谢天赐不是这种人啊。”
“你……”
这番话,虽然只有丁严说了出来,但在场各大门派,心中这般抱怨揣度的不在少数,只是碍于百川山庄的面子,加之九大门派管事人不曾提出异议,只能自行咽下而已。此刻丁严出了头,不少门派弟子也都按捺不住,鄙夷之声渐起,扎在耳朵里就像细细密密避无可避的针。
谢朝寒端坐马车之中,一个接着一个地吃草莓,对这些充耳不闻,甚至嘴角弯起的弧度也不曾削减一分。
“牙尖嘴利的谢七公子如今倒是没声响了?”丁严似是有意激他,说话越发尖刻,“也是,今时不同往日,大名鼎鼎的飞剑落英自废武功请罪,已经是废人一个!这弱不经风的,怕是唾沫星子都能砸死吧!”
阮翕气得热血上头,来不及多想倏地窜了出去。除却脚下渐成章法的凌霜踏雪,他身上根本没有可以与高柳帮少帮主一战的功夫,何况身上没有带任何兵器,全然是靠着身法敏捷躲避攻势,也不管什么派系招式,想起什么就往外招呼,打得丁严越来越惊异,看他的神情都变了。
同样变色的还有刚走出不远的月翎襄,直直望着战局越琢磨越不对,急急忙忙一刀鞘扔进来,阻断二人缠斗。
他二人停手,冷眼旁观的梅潜才不慌不忙道:“方才丁少帮主说错了一句。”
“我这位小师弟确实是纨绔,不过脑满肠肥装的是武学义气,不似某些人,尽是些嫉妒刻薄之语。”
丁严没心思理会他的讥讽,手中已扣上了几枚柳叶飞刀:“少林伏虎,西域七杀,还有一招是什么?看上去有些像绝澜宫的惊涛……”
话音未落,月翎襄已扑了上来,一把握住阮翕的手异常激动道:“这位阮兄弟!原来你就是家父曾提过的阮……阮……明州的那位阮兄弟!”
连日来虽打过几次照面,但统共没说过几句话,此刻他突然这么热情,阮翕何止受宠若惊,简直是惊吓:“月月月……月少宫主!你这是、这是……”
梅潜不动声色:“莫非师弟与绝澜宫有旧?”
丁严无视了他们认亲,飞刀直指阮翕厉声喝问:“你不是凌虚派弟子吗?为何会少林寺、横沙教、绝澜宫三派功夫?莫非凌虚派还偷师其他门派武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