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乱也(97)
精神看上去倒是很好,还有心情拿他们打趣。
“谢兄伤情已稳住,几位可暂且放心。”花栾温和道:“金盏莲虽是良药,但药性刚猛,以谢兄如今身体,怕是虚不受补,反受其害。”
“在小肥羊那么多名贵药材里泡了五天,人也快给腌成药材了,还担心什么。”谢朝寒懒洋洋道,若非这难以掩饰的虚弱之态,简直要以为他还是几日前的谢朝寒,从未自绝经脉。
上官允仍是心有顾忌:“不知谢兄可受得住长途跋涉?”
“这……”花栾想了想,面露为难之色,“当真要去么?”
上官允拱手一礼:“还请花堂主相助,谢兄如今已没有武艺傍身,与我们一起到底安全些。”
“何况于外人看来,我这自废武功也不过是权宜之计,并不能抵消当年谢家所欠下的血债。”谢朝寒淡淡笑道,“待盟主选出,或许还要再行商定如何处置我。”
“谢兄……”花栾欲言又止,不知该如何宽慰他。
“花堂主不必在意,不过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罢了。”谢朝寒不以为意,白着一张脸嬉笑道,“百川山庄距宋州不远,快马三日便到。我又不是豆腐做的,连区区三日都受不住。”
花栾正色:“谢兄不比从前,不可大意!三日太赶了些,对谢兄伤势仍有影响,依我看还是将行程放缓至六日,再辅以针灸汤药,应当可以。”
“花堂主尽管开药,届时将针灸穴位手法告知我一声即可。”谢朝寒还要再说,被梅潜横了一眼,讪讪憋了回去。
花栾将途中用药及注意事项一一交代,还细心地条条列下交与阮翕:“有几位照看,想来谢兄无碍。”
“真的‘无碍’么?”阮翕捧着药方喃喃自语,抬眼望向花栾,“花堂主,谢兄身体还能恢复么?”
花栾看一眼床上的谢朝寒,不忍出口。
反是谢朝寒笑起来:“若还能恢复成从前那样,只能说我自绝经脉时出了千做了弊,贪生怕死没脸没皮。”
花栾长叹一声:“谢兄当时震断了奇经八脉,多亏了梅兄的金针封穴加之金盏莲救回性命。如今这经脉只是堪堪续上,比之常人尚且脆弱,又如何能再习武?”
“只怕从今往后,谢兄身体会比常人更加孱弱,夏时畏热,冬时畏冷,不可劳累,不可忧思,不可大喜大悲,不可酗酒放纵,不可饮食油腻,平日以清心静气为要。”
谢朝寒变了脸色:“酒也不能喝?”
花栾道:“品尝一二也就罢了,万不可过量。”
梅潜问:“何谓过量?”
花栾想了想,肯定道:“超过一杯。”
谢朝寒面如死灰。
第50章 今非昔比
大夫发了话,即便谢朝寒再三强调自己没那么娇弱,阮翕还是一丝不苟将他当做了一碰即碎的豆腐姑娘,这一日忙前忙后地置办马车行李,银子银票更是不要命似的往外扔,看得谢朝寒一阵肉疼。
三月十四,各大门派均已收拾妥当,陆续辞别。至此,人声鼎沸的落英门终于一去不返,从今往后,此处将只有芳草百花、泡桐河滩,那一片桐木所造的楼台小筑都将逐渐掩于尘土,再不会有人踏足。
从最后一个谢家人走出那一刻起,江湖之中,再也不会有落英门了。
充作门匾的大石静静矗立原地,在锦簇花团之中黯然失色。谢朝寒最后看了一眼大石上苍劲有力的三个字,头也不回地上了马车。
一踏上马车,谢朝寒就震惊了。
上好红木斫造的外表已是张扬,与内里布置一对比,简直称得上艰苦朴素!阮翕谨记花栾所说,谢朝寒内伤未愈,受不得颠簸,便在马车里铺了厚厚一层波斯毛毯,座位上也尽数用羔羊毛一层层裹起来,蚕丝软枕从头靠到脚,保管坐上去如躺云端,半分感受不到颠簸。暮春时节,天气逐渐回暖,但谢朝寒体质远不比常人,早晚还是会有些畏寒。阮翕也不知从哪里拉来个箱子,一打开只见里头满满当当的锦帽貂裘雀锦斗篷,一件比一件金光闪闪,一件比一件价值不菲,时刻准备着只要谢朝寒咳嗽一声就立刻将他裹成粽子。
当中的雕花矮几上,左一处右一块地堆满了东西,瓶瓶罐罐的丸药、解闷解乏的朝闻月报、途中所需的干粮蔬果一应俱全,甚至为了煎药,还捎带了一个陶炉,预备着随时随地生火熬药。
谢朝寒目瞪口呆,半晌回头喃喃着道:“小肥羊,你是把家都搬来了吧。”
阮翕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我第一次置办行李,也是打听了半日才凑齐的,难免有疏漏之处,谢兄莫要怪我。”
谢朝寒舒舒服服坐下,直感叹着怕是皇帝也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