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乱也(120)
“难道真气还能重塑经脉不成!”花酌月只觉他们不可理喻,一指谢朝寒,“他都七窍流血了!”
阮翕回头,正见谢朝寒双目、口鼻、双耳正极其缓慢的渗出鲜血,诡异妖冶,衬得他脸色更为灰白,几乎生气寥寥。
阮翕双腿一软,拦着花酌月的手也软了下来,却依然挡在她面前,没什么底气地道:“师兄不会害谢兄的,我们……还是再等等……”
“谢兄……”穆九秋犹疑地望向花酌月,“月儿你可看得出,谢兄身上的金针是作何用途?”
花酌月摇头:“封的是他奇经八脉,我也不知有什么用处。”
操琴撤下竹箫,道:“他这么做定有缘由。”
穆九秋沉吟片刻,点点头拉着花酌月退开几步:“无人护法之下贸然入定灌输真气,梅兄此举必定是迫不得已。操小姐与阮兄弟说的对,是穆某冲动了。”
“花小姐医者之心,穆兄也不过是以常理度之,梅某承二位此情。”
周身金针忽而振开,齐齐散落下来列在一边,梅潜收掌,接住软软倒下的谢朝寒,垂着眼道:“多谢各位信任。”
“师兄!”阮翕松了口气,手脚并用地扒上床榻,“这是怎么了?”
谢朝寒人事不省地倒在他怀里,七窍的流出的血像是凝结在了一起,如朱砂痣一般点在他眼耳口鼻之侧。梅潜脸色也不大好,吃力地起身,小心扶着他躺回床榻,站起时身体都有些摇晃,忍不住揉了揉眉心。
自相识以来,阮翕从未见过他如此疲惫脱力的模样。
花酌月将信将疑地上前去替谢朝寒把脉,拧着眉头诊了好一会,再抬头时神情极为古怪:“这是怎么回事?他武功不是废了么,怎么身上还有内力?还有这些伤又是哪里来的?五脏六腑都快震碎了!”
操琴穆九秋同时变色:“什么?!”
叶扶疏看着狼藉不堪的庭院,轻声道:“是……落日城的人来过了吗?”
梅潜正闭目调息:“他废的是经脉,没有破气海。”
穆九秋反应过来,被谢朝寒的疯狂骇得说不出话:“谢兄……他……”
叶扶疏不懂武功,不明白为何穆九秋如此震惊,不由拉了拉操琴:“琴姐姐,废经脉不就没了内力么?”
“内力汇聚丹田,真气游走经脉,废了经脉真气不通,内力无法调动,郁结于内,就如薄堤难阻洪水。”操琴缓缓摇头,像是想起了什么,略带悲哀地道,“二十余年的内力岂能一掌便散干净,我先前……竟是忘了这个。”
不是没有过自废武功的先例,只是大多先破气海而后散功,散功过程中损伤经脉,即便没了武功,做个平平凡凡的普通人也可正常生活;而谢朝寒则是反其道而行之,直接毁了经脉,断绝了日后习武的所有可能,内力失去依托,只能慢慢散去。而经脉毁得彻底,体内的真气就像无处开闸的洪水,会不停冲撞五脏六腑,令他身体孱弱,日日受五内俱焚苦楚——直到二十余年的内力全数散尽。
难怪他体弱至此,畏寒畏热,不能饮酒,不能劳力,当真成了个豆腐骨头纸片人。
第62章 同生共死
毁经脉那一刻,有梅潜瞬息发针封穴,在经脉尽断前的一刹那堪堪保住;其后五日金针药浴,疏通经络,散去一半内力,只因他当时身体太过虚弱,周身奇经八脉又几乎全部滞涩,才令花酌月五日诊脉都不曾诊出,直到他醒来那日,才由花栾诊出。
所以上官允会留话,殷殷相劝万望珍重莫要自毁。
刚刚收拾齐整的庭院里,面前大树摇摇曳曳,露出其后一点两点细长残月。
花酌月坐在石阶上,面前阮翕带来的小陶炉火苗跃动,其上的药浓浓稠稠,漆黑如墨,在昏黄的灯笼下慢慢地鼓出泡来。
屋里,梅潜还在闭目调息。
其余几人团团围在四周,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唯恐出什么意外。
下午简凌找上门来,谢朝寒把落英剑第七重全部传授给了他。落英剑第七重本就需要极深内力为基础方能施展,谢朝寒演示之时触动残余内力,原本就脆弱的经脉不堪重负,险些又要断了,只能由另一位绝顶高手以自身真气为引,为他疏导真气稳住经脉。然而经脉太过单薄,自身真气尚且承受不住,又如何承受另一人的真气?梅潜无法,只能故技重施,用了师门散功的针法,同时拆分真气,一股分作十股,一边散一边引,十倍事半分功,救人八百,自损三千,一个周天下来,已是疲惫至极。
穆九秋与操琴护在他身边,几次想要助他调息,念及凌虚派独树一帜的修习方式,只得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