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彼端(22)
“有机会再说吧,既来之则安之。”云雨没那么激进,倒是比较佛系,只是看柯柔深陷情绪里不可自拔,只能改口安慰她:“你要这样想,基层得干实事,有才华的人当然都往一线拨。”
柯柔憋不住笑:“美了美了,这还差不多。”
——
事实证明,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这周周六,值班的同事整个下午都蠢蠢欲动,搅弄得云雨也想早早溜号,结果前脚还没跨出大门,后脚便给领导抓包。
处罚倒也不至于,就是被得寸进尺的武经理一通“好言好语”给留在办公室做PPT。
现在为了升学,为了孩子才艺,不仅全家动员,连外援也得拉上。
云雨一看那摊资料,心想一个人做,那得做到多晚,于是,学精了的她,立刻把梁端拖下水,就说自己数学贼烂,梁端数学可好。
武经理那是什么人,混在这片场子里,是人是鬼的都见过,一听她开口,也晓得那点心思。
正巧,先前同办公室的何麟唠嗑时漏过一嘴,说俩小年轻关系好,平时斗斗嘴也不见生气的,作为项目头头,本着对员工个人问题的关心,思路一转,开始打起内销的主意。将好有创造机会的可能,赶紧允诺。
拿了金牌旨意的云雨,走路都要大摇大摆一些,进门前把拎电脑包走的梁端伸手一拦,呵呵笑。
梁端唯一那只空手,就着她两颊一捏,把那笑容给捏了回去:“你这一笑,准没好事。”
“好事!”云雨挣脱开,将巴掌拍响,贼兮兮地说,“领导说他想欠你人情,可不就是好事么!”
梁端拿手背在她额头上靠了靠:“没发烧。”
云雨趁机把分好的资料往他手里一塞:“就这么说定了,你做数学,我做英语!”
梁端没有立刻应允,在门口小站片刻,才回头放下手提包,做回电脑前翻动纸页。云雨偷偷比了个“YES”,不想被他看到,只能赔笑哄他:“我一个人做那得做到天荒地老,两个人起码有个伴。”
“……”
梁端从纸片堆里抬起头,慢条斯理说:“那照你这个意思,是想两个人天荒地老?”
云雨一噎,心想这话听起来怎么怪怪的。
鉴于得了便宜别卖乖,她赶紧俯首,不再接话。
两个人各做各,没一会,梁端竟开始刷起技术论坛,云雨凑过去,紧紧盯着屏幕:“你做完了?”
梁端将成品拖出来。
“哇!”云雨指着自动播放的PPT,“你这也太敷衍了!看不懂的,你要这样,要用孩子的语言解释……”一边说着,她一边挤上前劈里啪啦打字,就差把本尊一屁股从椅子上挤走。
这无意识地靠近,更叫人浮想联翩。
话从耳边过,变成闹哄哄的杂音,梁端根本无法集中注意力去看文字的改动,而是目光灼灼地盯着她,一低头就能嗅到发尾淡淡的芳草香。
云雨撤开,梁端不自然地别过脸,草草开口:“没想到你还挺有耐心。”
云雨佯装生气,板着脸拍了拍桌子:“我感到冒犯,什么叫没想到。”
可梁端根本不吃这一套,早拿捏住她那雷声大雨点小的脾气,还好整以暇挑了挑眉,云雨觉得没意思,只能往椅子上一靠,双脚离地转了一圈,闲闲地说:“也就是事情没落到自己身上,帮帮忙而已,不然你看领导那是没时间么,那纯粹就是懒得做。”
梁端点头致意。
云雨突然苦着脸吐槽:“等以后结婚有了孩子,是不是也要这么操心,不会还要熬夜帮他做作业吧……”
这也想得太远。
梁端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斩钉截铁道:“不会。”
云雨显然和他的思维并不在一个频道上,于是,贼兮兮地扔过去一个“我get到了”的眼神:“噢……我懂,还可以丢给另一半。”
说完,她才慢半拍地发现,梁端在说完那个“不会”之后,又动了动唇,似乎还有半截话埋在喉咙里。
云雨抿唇,凑近些,脸上堆出一朵花。
梁端被她看得发毛,往后退。
笑音从唇齿里漏出,藏都藏不住,云雨稍稍遮了遮唇:“……嘿嘿,你刚才想说什么?”
梁端一声不吭。
他越是这般躲避,云雨越好奇,又连着问了两声:“难道你有什么妙法?说说嘛,好法子要大家一块分享。”
梁端恶狠狠地说:“闭嘴。”
云雨纠缠:“你说了我保证闭嘴!”
梁端被她揪扯得败下阵来,长叹一口气:“如果是男孩子,还想帮写作业,揍一顿就好,女孩子……算了,做就做吧。”
“什么叫做就做——”
云雨故意学他的语气,酸溜溜里又挂着一丝无奈的纵容:“你无奈什么,说得好像你做一样,不情愿。”
说完,她小腿用力一蹬,万向轮的椅子向后滑,回到工位前的当口,还明目张胆地同梁端扮了个鬼脸:“呵,单身狗,想得美!”
作者有话要说:全文存稿,放心使用,不坑2333
☆、018
018
又是一周,熬到周末。
发小庄晴攒了局,说云雨自从去修了那劳什子机场,就跟上交国家了一样,想吃个饭逛个街,都得排到年后,还不定还没有时间,气得她发了威,以绝交为威胁,总算把人弄出来请吃饭。
周六下午刚值班完,一看这个点,再晚些回,高速路上准堵死,九成九赶不上饭点。
想着就跟老朋友吃喝,云雨也没管那么多,拎上包,冒冒失失穿着工装就赶了过去。
到地方一看,才想起这餐厅在环球大厦顶层,美其名曰,天空城,能透过整片玻璃幕墙,俯瞰整个A市。
从上楼到出电梯,庄晴的电话死活打不通。
云雨一脚跨进餐厅大门,视线刚溜了一圈,转头就听见一道沉稳的男声问:“请问是云小姐吗?”
一个一米八个头,穿着休闲马甲和西裤的男士从服务员身后走来,手机屏幕亮着,上头是一张不算很清晰的照片。
云雨敏锐地发现照片中人是自己。
“George,乔浪,庄晴的朋友。”男人伸出手,云雨警惕打量一眼,没动作,他很快便寻机收回,向外让了一步,礼貌地做了个请的手势,等云雨挨不住来往旁人好奇的目光稍有松动时,他立刻站在其身侧,与她并肩步入,“其实我们应该见过一次,在晟茗山庄的酒会上,可惜没能说上话。”
那次酒会能参加的,倒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
进了餐馆,沿路碰到几个散客,都没忍住朝云雨多看了两眼,倒不是她长相美,而是那工装裤实在太惹眼。
——还没有几个女士来此吃饭不着裙装的,就算不,至少也干净得体。
云雨努力让自己的声线保持平稳:“要不还是算了吧。”
乔浪笑着摇头,给一旁候着的女服务生递了个眼色,后者走近,他便俯身低语两句。很快,那服务生便转头匆匆下楼,等再回来时,手里已提了七八个口袋。
“初次见面,不成敬意。”乔浪体贴地替她拉开椅子。
云雨扫了一眼,口袋里裙子裤子样式齐备,但越是滴水不漏,云雨越是对这有备而来不舒坦,只坐下,并没有接:“我觉得这样挺舒服,这又不是酒会,还要约束着装。”
乔浪摆摆手,很快,那些东西和着人都识趣地消失。
女孩子有些脾气,很正常,更何况是云仕臣的千金。乔浪不以为意,反倒上下多打量了两眼,努力构想出溢美之词:“其实这打扮挺潮的,很有美国街区文化的风格,云小姐喜欢跳街舞么?”
“不喜欢。”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今天这饭局不会是单纯饭搭子邀约,云雨嘀咕一声,正为庄晴擅自做主的相亲置气。
乔浪可见是名利场出来的,对于冷场的话,很会调和气氛,立时将话题引开:“今天天气不好,看不见云幕,只有雾霾,国内这几年空气质量好像又差了些。这玻璃全景也还差点意思,如果有幸能邀请云小姐一块去瑞士赏风观雪,我一定提前在少女峰顶的雪景餐厅订位。”
说着,他顿了顿,端出一副恰到好处的笑容:“那里气温低,但雪中晒着太阳又热,最适合穿这样的裤子,再搭一件宽松的短款羽绒服和马丁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