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光尽头(28)
七年。
种一棵树都能歪,更何况性本恶的人?
别提七年过去了,在来芒市的第一年,过去的那个骆烬就已经死了。
骆烬要的,早就不是名和利。
一报还一报,他眼睛里看的,是恨。
骆烬看不起毒贩,也不会信警察,他自己便是理。
“你又怎么知道我不是?以身犯险?林骁,别给我戴你们警察那一套的光环。”他风轻云淡的反问,也把林骁话里的笃定都不留情面的推翻。
林骁明白了,定定的看着他:“看来是不打算说实话了。”
骆烬的沉默已经是最直观的回答。
林骁见自己苦口婆心这么久都没唤起骆烬的半点旧情,有点气结:“你到底...”
骆烬起身,耐心已经用完了:“林正凯应该还不知道你来这里?”
林骁:“......”
打蛇打七寸,骆烬是真的狠。
从小到大,林骁纨绔嚣张惯了,唯独在他爸面前怂。
这次来芒市,当然不是光明正大来的。
说骆烬冷漠,可他还记得这点。
林骁低落下去的心绪再度复杂起来。
骆烬留下一句,转身就要上楼。
林骁不甘心憋了七年的话就这么草草几句被终止,朝那抹背影喊了声:“骆烬。”
“七年没见了,见了不是装不认识,就是这么不受待见?”
见骆烬顿下步子,他做出最后的尝试,发出邀请:“好歹喝一杯?”
“不跟警察喝。”骆烬拒绝的干脆明了,还直接给出了逐客令:“不送。”
林骁见对话也进行不下去了,索性把话说完:“行,既然你不肯承认,我丑话也先说在前头,这次我来也不全是因为你,也不会这么快回去。”
“骆总,以后咱们见面公事公办。”
骆烬已经走到楼梯口了,显然不会再搭理他的话。
走至楼梯的拐口处,骆烬停下了。
南弥就蹲坐在第一级台阶上,肩膀贴墙倚着,身上还是那身狼狈的穿着。
她知道骆烬上来了,也知道她偷听了这番对话被骆烬知道后果肯定好不到哪里去。
可对上骆烬那双幽深的眸子时,她还是没动。
“听够了?”骆烬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对她出现在这里并不意外,也没表现出恼怒。
南弥垂下头,双手搭在膝盖上,饶有一种明知故犯的认错样儿。
骆烬盯着她的头顶,视线穿过她想起久远前的事。
不知不觉,这个女人在自己身边留了五年了。言言
一眨眼,他在这里也已经七年。
时间,真是不经用。
南弥垂着头不说话,骆烬知道她在想什么,但他现在没那么多精力发火。
也不想。
这些事,曾经重重的压在他身上太久,久得他淹进这个染缸里后就开始不去想起。
说忘了,其实也不为过。
她听了也就听了。
随她。
于是骆烬不再管她,跨步继续上楼。
步数走进南弥心里。
就在骆烬要走完最后一级台阶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闷闷的声音。
“我起不来了,脚酸。”南弥依旧还是刚才的姿势,因为没把握骆烬会不会帮,所以像是在喃喃自语。
闻言,骆烬蹙眉,却也转了身。
看着那抹纤瘦的背影,骆烬有点失笑,莫名的。
难怪,偷听完了,还敢坐在这里被他抓个现成。
还真以为她现在胆子大到连死都不怕了。
骆烬折回,一捞就把她从地上抱了起来,视线落下去,还能看到她颈间的淤红。
南弥双手覆上骆烬的脖子,视线正好抵上他的下巴。
她现在其实还有很多疑惑,可她没开口。
不知道该从哪一个开始问。
骆烬把她在房间内的沙发上放下,没立即走,而是说了句:“现在胆子不小了?”
得寸进尺的事情,又敢做了。
不仅做了,骆烬还纵容了。
所以这句话此时变得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南弥抬头看着骆烬,视线直直的,心里藏着股涩。
这个男人,她跟了五年,生活习惯,喜怒哀乐,无一不跟他挂了钩。
可直到今天,她才真正看清楚他。
真是,不公平。
骆烬一身污秽,正要进浴室洗,本没有要和南弥多说的打算。
见他要走,南弥伸手拉住他。
又快又急,晚一秒生怕就抓不住了似的。
“你,会走么?”
第21章 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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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弥会这么问,也正常。
一直庇护她的大树有朝一日真的要挪根了, 谁都会慌。
骆烬看着那只紧抓住自己的手, 根骨分明的指上还沾着血渍和灰。
骆烬盯着这双手数秒,而后侧身避开她的手:“用不着你担心这个。”
说完, 转身进了浴室。
南弥的手落在空中,视线跟在骆烬冷漠的背影上。
也是, 骆烬走不走也不是她能够左右的, 问与不问,结果都跟她没关系。
南弥收回手 ,扶着沙发起身, 小腿隐约还在发软, 又坐回去把高跟鞋脱了,而后走近隔壁房间去洗澡。
当天傍晚,阿辉就把南弥送回了家。
她知道, 是骆烬的意思。
他们现在连买卖关系都没了, 他没必要留她。
昨晚从骆烬身上感受到的柔软和温度,不过是形势所迫, 只是再短暂不过的霓虹,沉陷和贪恋都是罪过。
是她生出了多余的妄想。
*
上楼时,林骁站在她家门口, 也是站在上次骆烬所站的窗前, 听闻到身后的动静,转过头。
“回来了。”林骁的脸上带着一夜没睡的痕迹。
但是南弥对他为什么等在这里又等了有多久并不感兴趣,收回视线, 自顾打开门进去。
就在门重新合上时,林骁的手抵了上来,因连轴转了将近三十个小时,他的声线里也透着股倦:“你也不想跟我谈谈?”
南弥手中的动作没变,也没有让林骁进门的意思:“没必要。”
林骁蹙眉。
到底是骆烬身边的人,冷漠起来都一个模样。
“我有话想跟你说。”林骁的手用力,如果他想的话,完全可以推门进,但是他没有。
在僵持下,南弥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索性也不在坚持,直接把门大大的拉开。
她看着林骁,话语冰冷:“说什么?”
“说你和骆烬之间多少年前是什么至交关系?”
“说你现在出现是为了让他回头是岸?”
“说你接近我,美曰其名的帮我,只是为了能够接近骆烬?”
“还是说,”她笑出一声:“林警官来,还是想追求我?”
讽刺,尖锐,跟刺一样,朝林骁扎过来。
林骁看着她,很久都没有说出话来。
他其实知道,南弥能在骆烬身边留这么多年,一定有过人的地方。
但他探究了这么久,都没找出来。
现在,他想他大概知道了。
是这份冷静到几乎无情的清醒。
走廊的灯光照在林骁身上,南弥站在房内的阴影中,无声的望着。
“我想让你帮我。”林骁终于开口,无比的诚挚:“也算帮骆烬。”
南弥想都没想:“我帮不了你,也帮不了骆烬。”
林骁以为她至少会考虑一下。
“别自以为是了。”南弥还是刚才那样的笑:“你嘴里的帮,对别人来说可不一定算。”
说完,门被关上,“砰”的一声响。
林骁被隔绝在门外,头深深的垂下去。
他们对他不约而同的抵触,拒绝有人伸出援手的样子,真是同步到令人无力。
室内昏暗,南弥也不想去开灯,直接进了房间,倒头就睡。
一觉睡下去,再醒来的时候是凌晨一点。
回来的时候没开空调,也没觉得多冷,但她还是起床打开空调,顺便又倒了杯水,一饮而空,嗓子还干,转身又去冰箱里翻出冰块,放进水里又灌下一杯。
这下又清醒了,打开电视看了半小时的社会新闻,才找回点睡意。
可当头沾床之后,翻来覆去又开始睡不着。
早上在一阵敲门声里醒过来,按理来说这个新地址知道的人屈指可数。
敲了这么久的门,说明来的人肯定不是骆烬。
拉开门,是阿辉带着三五个医护人员进来,手上还都带着医用器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