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句号(25)

作者:皮皮 阅读记录

小说简介:故事从男主人公画家朱大者无意中得到了一本陌生女人的日记开始,一个中年女性孤独寂寞的内心世界毫无保留地向他敞开......小说展示了一群夹在青春期和更年期之间的中年男女的情感状态:内心孤独、渴求完美的女主人公丁欣羊在经历了离异、辞职、姐姐自杀等诸多不幸后,遇到了颇具魅力的画家朱大者,以及有责任感的追求者车展。朱大者的若即若离和车展的热烈追求,让丁欣羊犹疑、痛苦。好友大丫与她的小男友大牛的爱情故事催人泪下,他们对情感的执著、痴迷、忘我与丁欣羊与朱大者之间爱的矜持、含蓄、内敛形成了鲜明的呼应和对比。点击展开

车展减速回到自己刚才的一百二十,再次想起丁欣羊家那天晚上莫名其妙的灯光,又是一阵烦乱。他希望自己有勇气问清楚,但到现在他不是没找到勇气就是没心情,在两者忽然都具备的时候,他又没时间。

跨在摩托上飞驰的大牛,充分地体会着速度带来的刺激。他一直有这样的感觉,速度跟兴奋剂一样,都可以让血液沸腾。他喜欢沸腾的感觉,这是他和人群在一起时从没有过的体验。因此,他也喜欢性,喜欢性到最后的刹那把人抽干的感觉。他常想,这该是一种净化,那之后的瞬间里人也许就到了没有欲望的境界。二十几年的生命旅程,大牛似乎没有背叛过自己的心。他喜欢一个人孤独时的真实,也能面对在人群中时的另一种孤独。他和别的女人上床时从没妨碍他相信,有一天这一切都会被爱情取代。当他爱上大丫后又跟别的女人上床时,感情上是痛苦的,但心里却很安宁:只能这么做。过后,当他不再那么做的时候,也没觉得自己肮脏,就像他也不觉得自己极端一样。

现在他不顾一切地由A城往回赶,心情无比愉快。大丫在电话里的态度,让他觉得她终于明白了他们之间的感情。他想,他们终于可以结婚了,一辈子在一起,吵架或者不吵架,但要做爱,永远做爱。这么想时带来的生理刺激在时速一百四的烘托下,把大牛推向愉悦的顶端。

天黑透了。大牛还没来,还没来。大丫慢慢地困倦了,睡了一觉醒来之后脖子发酸腿发胀。她不仅渴得厉害也饿了,但她不想离开阳台,不想离开空气中的安静,不想离开,已经坐了几个小时的藤椅,除非门铃响或者听到大牛的喊声。她甚至盼望邻居家的猫过来遛遛,给她点儿启示,让她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如果大牛跟她开了玩笑,这玩笑都将被开下去,变成永恒的玩笑。

大丫怀疑自己疯了。

她听见了邻居家猫的叫声,但猫没出现。她由此想到大牛摩托车引擎的声音,它的启动熄火时曾经带给她那么不同的感受。在启动的声音里大牛总是离开,熄火时大牛回来了。两种声音她都喜欢。她需要两者,离开,归来,就像她爱两个大牛,一个让她痛苦,另一个让她疯狂。假如命中注定这就是我的生活,老天啊,今天我向你投降,我接受它,放弃挣扎……

她缓缓地闭上眼睛,抹去睫毛上的泪水,幻想着大牛到来时的情形。他一定是湿漉漉的,她相信他是从远道而来。她想象着脱下他的衣服;她喜欢他出汗的味道,带着青春的气息;她要拒绝他的一切亲近,直到他带着要杀死她的激情把她心底同样炙热的欲望挖出来,哪怕让她疼;她要以决不放开的架势亲吻,直到热情耗尽;她要无数次地跟他做爱,直到厌烦,而厌烦是永远不会发生的事……

在大丫这么想的时候,大牛已经到了高速公路的出口。当他把十块钱递到窗口时,忽然感到说不出的疲惫。窗口的姑娘把找零还给他并对他说谢谢时,他发出了一个甜蜜的微笑。他想,到了大丫那里可以立刻睡一觉,在大丫的床上,让她的气味围着自己。

夜深了,大丫开始心慌。她知道是低血糖的毛病,必须吃点东西。她第一次起身离开阳台,找到一块巧克力放到嘴里,然后给大牛拨电话,仍然没人接,像一小时前一样。她开始担心,乱七八糟的念头冲进了她的脑子。它们在里面撕扯着,打散了她心中的柔情和欲望。她不停地拨电话,一遍又一遍……直到里面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

“请问你是谁?”

“我也想知道你是谁。”大丫听见女人的声音时几乎失去了理智。

“我是省医院急诊,你是患者的家属吗?”

第二十二章

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

躺在病床上的大牛神情安详,疼痛覆盖了其他的感觉。两天下来,他基本能和疼痛相安。尽管这疼痛几乎是无法忍受的。因为必须一动不动地躺着,他把注意力集中到心里,那里是一片虚弱的宁静。他把后背的剧烈疼痛看成是心疼的替代,只要心不疼就行。

当他离大丫家几百米远的时候,当他看见那辆卡车从一个几乎是不可能的地方冲出来并做出反应的时候,他清楚地看见了卡车大箱板的纹理但没想到死亡或危险。他倒地之后发现自己动不了,剧烈的疼痛让他大汗淋淋。救护车把他带到医院,在他第一次躺到这张床上之前,一句话没说过,但在心里一直叫骂着:别碰我,操你妈,别碰我……他恨那些摆弄他的手,不管它们摆弄他的目的如何。

紧急处置之后,他听见医生们的嘀咕,知道自己必须等待恢复后的结果——站起来还是永远躺着的时候,他期望有一双手能帮助他结束自己的生命。

如果活着对他从来没那么重要过,那么这样活着就太滑稽了。他想。

第一个走进他病房的是车展。大牛看着他带着关切的笑容走近,心松开了,刚才控制他的愤怒也散开了。他甚至感觉到了整个身体的坍塌,仿佛在那一刻里,他往日的肌肉都变成了肥肉,大牛由此变成了另一个人。

他高兴,老天让他躺下后第一个见到的人不是大丫。

“怎么样了?”车展小心地询问。“大丫离得太远,一时到不了,我估计她马上就该到了。”

大牛咧咧嘴,还没力气正常说话。

“你别担心,她马上就到。”车展又说。大牛虚弱地闭上了眼睛。

他知道她在家里!她知道他要什么,希望什么!爱她也许是我这辈子里的幸事。大牛在思绪中挣扎。她永远都不再来,像过去那样来到他的近前,这感觉多怪啊,告别居然可以单方面进行。他想着,睡着,睡着,想着。他怀念她温暖丰满的身躯,想依偎……

车展在病房走廊给大丫打电话,催她快来。她说,马上,马上。

放下电话她仍然不出门。她不停地吃巧克力,喝蜂蜜水,好像这是她眼前惟一能干的事情,而且是必要的。她回到黑暗中的阳台上,如果邻居家的猫不小心出现,估计她会失手把它扔到楼下。她心里在发狠。

丁欣羊来了。她问大丫是否知道病情。大丫点头。

“你现在跟我一起去看看吧?”丁欣羊小心奕奕地试探,她能理解她的反应。也许,每个人都做好了被打击的准备,仍然会乱方寸,因为突然。

“你先去好吗?”大丫说,“也替我谢谢车展。”

“大丫?”

“你走吧,我没事,想一个人呆着。”

“我明白。但是……”

“我懂。”

丁欣羊走了。她去医院汇合车展。她做完流产后,还没跟车展见过面。因为生理原因,她必须这样做。她的借口听起来很难让人信服,车展因此得到多少误解,都是她无暇顾及的。

丁欣羊在医院门口碰到了车展,他说,大牛的母亲来了。丁欣羊进去看了一眼昏睡过去的大牛,和他母亲简单聊了聊,心情沉重地离开医院。车展提议去个安静的地方一起吃饭,丁欣羊说自己想回去照顾大丫,她担心大丫被刺激得太厉害。

“我非常想跟你坐一会儿,聊聊。”一贯善解人意的车展口气坚决,“不知道为什么,你出差回来,我觉得我们的关系变了。你不想见我的理由,听起来都像借口。”

丁欣羊答应了。给大丫打了电话,大丫坚决阻止她来照顾并嘱咐她跟车展好好聊聊。她劝告丁欣羊好好珍视和车展的机会,她也会去医院看大牛。最后,她像罗嗦的母亲再次叮嘱丁欣羊把握自己的命运,等到一切都变得无法更改的时候就太晚了。对方一个劲儿地说好,但大丫知道,丁欣羊明白的不是她想说的。

她想说什么?她与大牛刚刚建立的新生活,已经飘散了。她将被抛回过去的生活中……那些爱情等于童话的时间……那些她已经离开的日月……当她说尽好话,求总机小姐给她接到骨科值班医生,询问大牛病情时,他们的未来对她来说,已经没有悬念。

她太了解大牛了!

车展和丁欣羊各怀心思,在一个新开张的美国快餐店面对面坐下,倾谈的愿望被各自的心态阻碍着。

“出差怎么样?”似乎是个没意思的话题,被他提起后,意思变得复杂了。因为,她窗口的那盏灯还在他心里亮着,失去了灯光本身的温暖含义。他没勇气,像她男人那样直接问,你不在家的那天晚上,谁点亮了你的窗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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