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魔影魅灵之十二前世篇)(31)

作者:黑洁明 阅读记录

小说简介:应天他是名闻八百里洞庭的宋家少爷原该一生快活自在开心开安到老怎料,却在人生旅途中遇见了她她像一头兽被妖魔啃咬得万分残破对人完全失去了信任她绝不可能让他近身他清楚她是个麻烦一个不想要他插手的麻烦他却仍忍不住伸出了手将这麻烦揽上了身——点击展开

「少爷,这药粥是夫人花了几个时辰熬的,你快趁热吃吧。」

「我吃了,娘晌午才送来过。」他噙着笑:「亲眼盯着我吃下的。」

「晌午那是补气的,这是顾肺的。」白露一边替他收拾桌上的笔墨,一边

淡淡道:「快入秋了,这是夫人的心意,少爷莫再让夫人烦忧操心。」

瞧着眼前那低垂着眼,秀眉却都快拧起来的女人,他知她看似温柔,实则外柔内刚,真要恼起来,可是会和他没完没了的。

所以他很识相的伸手拿起了那药粥,笑着道。

「欸,是,知道了,我这就在吃了。」

白露,见他舀了一匙入口了,这才不再叨念他。

他慢慢的吃着那尚冒着氤氲白气的药粥,一双眼却仍瞧着外头夕阳,吃了两口,手又停下了,不过仍是捧着那碗热粥。

以往不觉冷的时节,如今竟也觉寒冻了,手中的热粥暖了手心,多少教心口不再冷到隐隐作痛。

「年少时,我总以为能一直那般快意江湖,没想到竟也有今日啊。」

这话,淡淡回荡一室,教白露抬了眼。

看着那倚靠着书柜,面色苍白如纸的少爷,她喉微紧,垂眼继续为他洗笔,只淡淡道:「少爷只是伤着,若能静心休养,不日便能再云游四海的。」

闻言,他又笑,这才又舀了一匙药粥入口。

她知他伤及脏腑,一餐能吃上半碗,已算胃口不错,所以也没催着他吃,只径行将笔与笔洗一同洗净,一一晾挂在笔架上,再捡拾被他随意放置的外衣挂上衣架,在天色未全暗之前,替他点亮了灯,这才转身离开。

隔壁的房门半开着,白露能看见阿澪坐在门内,凝视着那张玄黑的琴,不知在那儿看了多久,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没上前打扰,只安静的走去找阿魅。

阿魅已经将柴砍好,堆在厨房门外,看见她,他朝她走来。

「都收拾好了?」他问。

「嗯,都收拾好了。」她点点头,将门外廊上的灯取下点亮。

他来到眼前,伸手接过她点好的灯,将其挂回门廊屋檐下,边问:「阿澪呢?」

「在她房里,看着夫人送她的琴。」

白露在他放灯时,把点火的火石收回屋里,再退出门外。

他等她出来之后,才和她一起走下门阶,踏上草地。

「所以,她收下了?」他挑眉再问。

「算是吧。」白露说着,忍不住回头又看了一眼。

满天晚霞之下,那屋静静矗立着,没响起任何乐音,倒是当风再起,又有一张写满了字的宣纸,被吹出了少爷的门,飘落在草地上。

她一愣,本欲再回去捡拾,一只大手却抓住了她。

白露回首,只见身旁的男人看着她,噙着笑,轻轻对她摇了摇头。

瞧着那男人的眼,和他脸上莞尔的笑,她醒悟过来,不过还是忍不住又转头看了一眼。

一张又一张的宣纸被穿堂风吹了出来,如落叶般翻滚、飘散,被风吹得到处都是,有些还挂到了树头上,看起来真是无比显眼。

她清楚记得自己拿纸镇压好了那些纸,她也记得自己有把门密实关好。

显然有人故意把门打开,还把纸镇拿走,才让那些纸张飞得到处都是。

瞧那些纸,有些还没写上字,是全白的呢。

「走吧。」

他捏了捏她的小手,瞅着她笑着悄声说。

「人家钓鱼哪,妳若真回去了,他还得再来一回呢。」

白露闻言,只觉好气又好笑,这才打消回去收拾的念头,同他一块儿转身穿越林木,朝水岸码头走去。

啪啦——啪啦——

阿澪是先听到声音,才从眼角瞥见那动静。

当她转头,只看见门外,一抹又一抹的白,如未染的布,在风中飞扬着。那不是布,是纸。

她能看见书写在其上的黑墨,那些字句随风舞动着,绚丽的晚霞,将其染上了颜色。

风停时,它们便从空中落了下来,风再起,它们又再次上了天,旋转着,翻滚着,飘飘似飞仙。

那是他的字。

她看着它们,等着白露出现,但那女人久久都没现身。

天色渐暗,晚霞淡去。

风吹着宣纸,扯着,拉着,猎猎作响。

白露和苏小魅八成是走了,否则也不会任他的东西这般飞散。

她可以听见,断断续续的咳嗽声,一再传来。

不由自主的,她起身出门,走下门廊,果然看见那男人走在草地上,手上抓着一张又一张宣纸,每次他弯腰捡拾那些飞扬的纸张,就会咳个不停。

每回风起,他也会咳,咳得像个小老头似的,走起路来也慢得像个小老头似的。

看了就烦。

一张纸,从她跟前飞过,她随手捞起,看了一眼,只见上面写的不是什么风花雪月的诗文,却是简单的药草香料果物解说。

豆蔻,味辛温,无主一,主温中,心腹痛、呕吐、去口臭气,生南海——

葡萄,味甘平,无毒,主筋骨,湿痹、益气、倍力、强志,令人肥健,耐饥,忍风寒,久食轻身不老延年,可作酒,逐水、利小便,生陇西五原敦煌山谷,石蜜,味甘寒,无毒,主心腹,热胀口干渴,性冷利,煎炼沙糖为之,可作饼块,黄白色,出益州及西戎——

待她回神,已抓了四五张在手查看,再抬眼,只见他不知何时已在眼前三步远,手上也抓着几张纸,黑眸带笑的看着她。

「我以为你同你爹娘说你在整理外公的医书。」她看着他问:「这些看来可不像什么惊世药草。」

他瞅着她,笑了笑,只问。

「那妳觉得什么样的医术,才是惊世医术?华陀的麻沸开脑、刮骨疗毒?还是扁鹊的开胸换心、起死回生?」

她拧眉,却只见他噙着笑。

「惊世医术不是人人都能习得会、学得起,即便使针用灸,都有难度,可若能识得药草,只要心细,有耐心,却是人人皆可习之,能用之。」

她垂眼看着手中那些记录着各种植物、草药的文字,忍不住讥讽。「人皆愚昧,自私贪婪,即便习得,还不眨眼就忘,转身便自相争斗,拚个你死我活,你整理这些,不过是白费功夫。」

闻言,他又笑。

「或许吧,可若有十人习得,一人传之,就能教百人千人,救人于苦痛之中,既是如此,何乐而不为呢?」

她冷笑一声,只道:「你怎知那些被救活的人,会不会没两日就被贪官恶霸欺凌至死?让盗匪奸贼推入火坑?说不得想着早知如此,还不如当初死了痛快。」

他笑出声来,然后又猛地咳了起来,待缓过气来,才瞅着她道。

「因为,谁都不知将来会如何……」他看着她说:「若要整日忧心明日便死,那多累啊?人生短短不过数十载,若能多活一天是一天,还是珍惜点过些好啊。」

她瞪着他说:「你既知人生苦短,不好好珍惜着过你的日子,何苦非要同我耗在这儿?」

「何苦吗?」他抬头看着远方渐暗的天色,自嘲的笑了笑:「我也不知,大概……是我不想后悔吧。」

这话,教她安静了下来。

她瞪视着他,一双黑眸,蓦然涌现某种情绪,但她很快垂眼遮住了它。

当她转身,他以为她会扔下那些宣纸,兀自回她房里,可她却只是抓着那些纸,开始捡拾其他散落一地的纸张。

瞅着那总是对他不假辞色的女人,他忍不住扬起了嘴角。

当他弯腰拾起纸张,引发另一串咳嗽时,她将那些宣纸都塞到他怀中,冷声道。

「你若还不想死,就回你屋里,把自己包好,少在这碍事。」

他没同她争论,只乖乖举步回屋,在矮桌边坐下,看着她将所有纸张都捡了回来。

如他所料,那女人顺手就将那些药草依序分类,没有丁点错漏。

他倚在桌边,看着她打开地炉盖板,拿来煤炭与火石点了火,让一室温暖起来。

时不时的,他还是会咳两声,但渐渐好了许多。

门外天色已全然暗去,她关上了对外的门,只让朝着天井那儿的门敞开着,没了对流的风,这屋便没那么冷了。

阿澪帮他加热药粥,放回他桌上,他安分的拿起来慢慢吃了两口。

坐在地炉旁,她拿铁钳拨弄着煤炭,轮着让每块炭都燃上火,再将其铺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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