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支穿云箭冲破云霄,“陈然而,澜二!还有你!给我拿着试卷出来!”
陈澜二咧嘴傻笑,“老班怎么还读不通顺我的名字啊。”
一手摸着后脑勺,一手提着自己的空白试卷,从后门出去了。
其他同学的早读,又恢复如常。
早读结束前几分钟,景云深和陈澜二才被叶老师放回。
却见平常总是黑着脸的叶老师,放他们回教室的时候,脸上挂着欣慰的笑容。
陈澜二提着试卷厚脸皮地笑,“时间不够,才做了半张。”
景云深进了教室,径直向安安走来,覆手干脆利落地将手中试卷交与她的动作,看得她目瞪口呆。
早读时间不过二十五分钟,像陈澜二这样的天才都只补了半张,他居然就已经将这张在她看来巨难无比的数学试卷全部补好了?!
稍抖了抖下唇,安安还发现,他试卷上的答案,居然和自己的如出一辙。
——今天早上,她爸妈帮她对了试卷答案,并让她改正过。
***
下午的体育课,因为身上不舒服,安安请了假,一个人坐在教室里做习题。
课到一半,陈澜一气喘吁吁地跑进教室,见她坐着,冲过来坐在她身边,“安安,你这大姨妈来得可真及时啊!今天男生练习跑一千米,女生跑八百米,可累死老娘了!”
她拿过安安放在桌面一角的保温杯,打开要喝,闻到味道,又合上盖子,“红糖水啊?!有凉白开没有?渴死老娘了!”
安安默默地从书包里掏出一瓶备用的矿泉水递给她,“你怎么提前回来了,其他人呢?”
“跑完八百自由活动!我跑得快!”陈澜一喝了水,神秘兮兮地冲安安笑,“你猜我为什么提前回来?”
她轻拍了拍自己的校服口袋。
安安摇头,她挤眉弄眼地说:“为了赚外快呀!”
“啊?!”安安不解,“你又不肯帮人家住校生买早餐,怎么赚外快?”
陈澜一“啧”了一声,向后指了指景云深的座位,从校服口袋里掏出三封不过手掌大小的信。
粉红色的,外面还精心地贴着小心心。
安安秒懂。
陈澜一拿着这三封情书扇风,斜靠着课桌,笑着说话,“几个普通班的女生看上我们班这位拽拽的新同学了,让我帮送情书。一封给二十块钱,三封就是六十,趁他不在,往他抽屉里一塞就成了,省时省力!可比帮住校生带早餐的钱好赚多了。”
安安做了一道选择题,低头冷笑一声,“这才几天啊,她们根本就不了解他的为人,就敢送情书?”
“看脸就行了,管他什么为人不为人的。”陈澜一拍了拍安安的肩膀,站起来,走去打开景云深的抽屉,先说了一句,“这家伙的书就跟新的一样,都没翻开来看过。早上是怎么做到那么快完成试卷的?!”
然后才将三封情书扔进他的抽屉,得意道:“六十块钱到手咯!”
又说:“安安,教室里只有你一个人,现在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可得帮我保密啊!”
安安点头答应了,她看了一眼景云深的桌子,转回身,和陈澜一说:“如果她们知道这个人其实是个变态咸猪手,会不会后悔自己肤浅地只看脸?!”
这回轮到陈澜一呆滞了,她尬笑着拧开矿泉水瓶喝水,“咸猪手?你说景云深啊?”
安安信誓旦旦地点头,“对,就是他。昨天早上,我坐公交车来学校,正好遇到他。车上人多,他就站在我后面,我感觉自己被摸了两次。”
举起右手比了个V的姿势。
陈澜一猛吞下嘴中的水,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真的假的啊?!会不会是你看错了?我看他的长相,不像是那种人啊。”
“肯定是他。”想到昨天早上的事,安安又有些愤怒了。
陈澜一把坐着的安安拉了起来,上上下下看了一遍,咧唇假笑,“可他摸谁不好,为什么偏偏摸你啊。你看你,又瘦又小,身体就跟没发育过似的,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
“可他就是摸了我的屁股!”安安蹙眉,“我怎么知道他为什么单摸我啊,变态当然会有变态的想法,正常人根本没办法站在变态的立场上想问题。而且那个时候在公交车上,我的周围除了他,没有其他男性。不是他摸的,还能是谁啊?!”
说得上了劲,安安猛喝了一口红糖水,咒骂起来,“她们根本不知道,这个新来的景云深其实就是个死变态,人面兽心,衣冠禽兽,高分低能,不得好死!”
……还、还挺押韵的。
陈澜一猛咳了一声,“好了好了,都过去了,别说了,不要计较这些小事了。”
安安怒,正要反驳,她猛地拽了拽她的衣角,厉着声音、小声提醒,“别说了!他就在后面!”
安安惊诧回身,果然看见景云深站在后门,脸上出了不少汗,额前的刘海,稍有些湿哒哒地联结在一起。
但仍旧面无表情,浑身散发出高冷的气场。
陈澜一抿唇笑,用力按下安安,拿起水笔在自己手掌中间写下字给她看:“你刚才骂他的话,他应该都听到了。”
安安:……
还不是因为看脸(04)
安安头一次觉得,学校里“叮铃铃”的下课铃声,听起来这么急促,这么刺耳。
景云深显然极其清晰地听到她刚才骂他时的妙语连珠了,坐下以后,一改之前的高冷、冷静,脸绷得紧紧的,不停地喝水,不停地拿餐巾纸擦拭脸上的汗水。
其他跑步归来的同学三三两两地从前后门鱼贯而入,景云深终于喝够了水,打开抽屉,看到里头端正躺好的三封粉红色/情书,神情无变,径直将它们拿了出来。
对这种事情,他似乎早已习以为常了。
安安以为他至少会打开看一看,谁知他竟连捆绑在三封信外的粉红色蝴蝶结都不解开,直接将它们用力揉成一团,投篮似的,扔进了垃圾桶内。
情书进了垃圾桶,他有些凌厉的眼神,才温和了许多。
好像完成了一件让他颇有解脱感的事情。
陈澜一眼看着他完成这一连串连贯的动作,连着“啧啧啧”了三声,暗暗斥责那三个女生道:“我们来学校,就是要来好好读书的,搞七搞八地做其他不该做的事情,最后还不是害自己伤心?那么喜欢他,他却把她们写的情书当垃圾呢。”
她为她们不值,摇头道:“但一码归一码,那六十块钱可不能少了我。”
下一节课是叶老师的语文课,知道她习惯课前提问,陈澜一也没时间管其他事情了,飞快回了自己座位,翻开书开始复习上一节课的知识。
安安转回身,觉得景云深,可真不尊重人。
顺带不知怎么的,总觉得自己背后有两道刀锋似的眼神,在她背上刮来刮去,钝钝的疼痛感,让她浑身难受。
她奇怪地回头,却又见景云深低着头,眼神牢牢地钉死在课本上,完全没有向前看。
一定是幻觉,安安想,她又没骂错他,他凭什么拿眼神剐她?
也是奇葩。
***
周四周五期中考试,安安一起床,就被她妈灌了一碗鱼汤。
这鱼的内脏好像没有彻底清理干净,鱼汤腥得不行,但怕被她妈唠叨,安安还是捏着鼻子,稍有些痛苦地喝了小半碗,“妈,我太饱了,喝不下了。”
“吃鱼补脑。”她妈满怀期待地托腮看着她,“昨天晚上看书看到那么晚,大脑一定很累了。现在一定要趁考试之前,多喝一点下去,补补脑子。”
又被灌了小半碗。
实在喝不下去了,安安半弯着腰,冲到玄关边拎起书包,“时间快到了,我该上学去了。”
她妈忙起来找车钥匙送她出门,到了公交车站,安安知道她妈铁定要唠叨成绩的事,连忙主动先说了,“妈,你放心,这次考试,我一定认真仔细,争取不掉出年级前二十五。”
他妈满意地点点头,放她下了车。
站在公交车站台上,迎着凛冽的寒风,安安那颗紧张不安的心,终于平静了下来。
她想给那只总是等候在垃圾桶边的小土狗喂食,嘴里发出“咄咄咄”的声音许久,却迟迟没有等到那只小土狗。
可能是去别的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