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似在担心着什么,又很快补充上一句:“我只是好奇,想知道她的名字。”
“谁?”萧楠摸不着头脑。
“你的女朋友!”老师提醒说。
“女朋友?”萧楠望着老师,这实在是冤枉。
“你说的是林晓惠?”过了好一会儿,萧楠才恍然大悟。
“我们是朋友,与骆蔃禤逯一样,只不过她是女的,男女也可以做朋友。”萧楠耐心地向她解释。
老师低着头,不说一句话,脸上却十分平静,看不出一丝紧张,心里大概在想——小孩子懂什么?与各式各样的人打过交道,自然如此镇定。
萧楠满怀希望地问禤逯:“人,如果不说话,是高兴?还是生气?”
禤逯好奇地问:“谁?”
“如果…”声音又给打断了。
“不知道。”禤逯匆匆丢下一句,走开了。
草地上,几对情侣低声交谈着,脸上抑不住的笑好似一朵花,开在夕阳下十分鲜艳,欢乐的人,像吃了蜜似的甘甜,而路人的脸,茫然得不知所措,这样一道风景,萧楠却不愿多留片刻,平静的心,仿佛见了迎面而来的陌生人。
一句话,可以直接讲,也可以婉转地说,比较起来,没有实质的分别——萧楠在心里告诉自己,虔诚的心,像双手合十的祷告。等明白了,又觉得好笑,几个像模像样的傻子,一个有板有眼的人,幸运的是,没有一颗酸溜溜的心。
《上邪》说——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古人的情怀如此浓厚,好似一幅浓墨重彩的画,在萧楠心里,看久了也会腻,合上眼又怅然若失,轰轰烈烈的情感,不是一介莽夫就能懂得的,人,大概要失去几次,才懂得珍贵。
第11章 与魔鬼共舞
在这片干旱的地方,下雨是不常见的,抬头望去的天空,总灰蒙蒙一片罩在头顶,太阳钻进了云层,做了亏心事一样怕见人,萧楠躲在寝室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好似大户人家的小姐,连楼下扯着嗓子的叫喊也不搭理。
晟霂霏箭也似的冲进寝室,额头的汗,一绺门帘似的垂下来,像一口气跑回希腊城的斐迪庇第斯。
“萧楠!知应一声,很难吗?”霂霏喘着粗气,高声地问。
寝室里,没有人回应,整理好的被子,隆起一个小丘。
霂霏大步走到床边,掀起被子来看,萧楠抱作一团,几乎笑成了一个泪人,霂霏气得不得了,却也无可奈何,高兴的人似乎意犹未尽,轻轻叹着气问:“什么事?”
“河边有篝火晚会,你去不去?”一个平静的声音。
萧楠长长地叹了口气,一脸不在乎的样子:“你骗我?”
霂霏气不过,一下子站起身,朝萧楠狠狠瞪了一眼,丢下一句:“不信算了,我自己去!”
“我信,等我。”一个着急的声音。
高兴的人又一脸呆样,仿佛一条咸鱼,一下子翻起身,光着脚跑来跑去,焦急的样子好似丢了魂,霂霏一脸不屑,闷闷地问他:“不是不信吗?”
萧楠呆呆地望着霂霏,低声地回答:“我信了,真的。”
河边的沙地上,燃起一堆熊熊大火,所有人都围在一起,有人跳舞,有人唱歌,还有人鼓掌,几个人击打着木器,发出简单有节奏的声音,又戴了各式各样的面具,有年迈的、也有年轻的、怒视的男人、微笑的妇女、面目狰狞的、和善友爱的、捉鬼的钟馗、闹天宫的猴子、颜色也是五花八门,没有神鬼的区分,也没有正邪对立,普通人没有逆来顺受,神佛也没高高在上,没了礼仪尊卑,高低贵贱,世界一派祥和。
萧楠张大了眼睛,望着这群可爱的人,脚下一动不动,以为在做梦,拧一下胳膊,却没有醒过来。霂霏脸上十分得意,好似做了一件伟大的事,火光一下子冲了天,四周如同白昼,一阵震耳欲聋的声音,充满了野性的力量,萧楠仿佛看见了一群纤夫,光着上身,喊着整齐的号子,声音穿透了天,眼前的景象,深深地震撼了萧楠,时光仿佛也慢下了脚步,像踏雪访梅的情侣。
奇怪的是,这条小河一直没有水,一眼望不到头的灰白色,没有一丝生机的死寂,一下子冒出一大群活蹦乱跳的人来,萧楠的心里,好似见了魔法一般不可思议。
“发什么愣?”霂霏站在远处,回头大声叫着,脸上十分不耐。
挤进人群,霂霏一下子不见了踪影,仿佛挣脱到水里的鱼,萧楠静静地坐在一旁,望着眼前晃动的人,心里十分好奇,一个戴着面具的人,一定快活的不得了,旁人的目光不会直直地落在脸上。
远处的一片沙地上,两个身影低声说着话,一个“魔鬼”,一个“天使”,魔鬼没有怕人的身躯,天使长了一个臃肿的身子,避开人世间的热闹,讨论着关乎凡夫俗子的计划,又一阵掌声冲破了黑夜,直达天外。
“给你!”一张狰狞的面孔,一下子跳到跟前。
突然给人吓了一跳,萧楠怕得不得了,看见熟悉的外套,才慢慢静下心来,脸上却不肯说谎,冷冷地问他:
“走路没声音,你是鬼啊?”
“你说对了,没看见我的面具吗?”霂霏摘下面具,死皮赖脸地笑。
“戴上吧,我向他们借的。”脸上的笑收了,做了正常人,又吵嚷起来。
“不戴!”萧楠头也不抬,心里还在生气。
霂霏又挤进了人群,去寻找自己的快乐了,萧楠朝地上看了一眼,一张狰狞的“面孔”仰躺着,森森的白牙,浓黑的眉毛,眼睛很大,怒目而视,像两只铜铃,额头隆起一道道粗大的纹,仿佛一位和蔼的老人,抬头望着自己,萧楠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把“老人”额头的纹慢慢抹平,手却揣在兜里不敢动弹。
一番犹豫,两个签订契约的“神祗”不见了踪影,萧楠四处张望着,像丢了自己,每个人都戴了面具,寻找两个“呆滞”的面孔,一定比登天还难,细想一下,又十分可笑,神怎么肯与普通人见面?况且模样也未看清。
大概好奇心作祟,萧楠才想着见他们,问题是,这样的面具并无特别之处,初看时,或惊或喜,久了,又会生厌,一脸呆呆的表情,像可怜的小人,这样想着,竟一脸茫然。
“你在找我?”一个身影来到跟前,“魔鬼”到了人间,没有瘟疫横行。
“我想…”萧楠说不出话。
“你想看看我是谁?”萧楠想说的话,又给“魔鬼”补充完整了。
“我?还是他?只能看一个?”指了指自己,又从身后拽出来一个,好似魔法一样。
两张呆板的脸,静静地望着萧楠,“天使”住在天堂,“魔鬼”待在地狱,两个水火不容的人,却像恋人一样靠在一起,好似鸟和鱼相恋了,问题是,谁规定了天使不能嫁给魔鬼?
“想什么?怎么不回答?”魔鬼的声音像天使一样动听。
“谢谢,我已经…看了。”萧楠低着头,心里天真地想,怎可亵渎神灵?即使魔鬼,也应心存敬畏。
一旁的“天使”静静站着,不说一句话,又好似一个卑微的仆人,这样的想法,在萧楠心里几乎成了事实。
“一直在找我们,为什么不看了?”魔鬼好奇地问。
“我只想…看一下面具。”情急之下,萧楠找来一个天真的借口。
“无聊。”一直沉默的“天使”,冷冷地冒出两个字,走开了。
“真不看了?”魔鬼不放心地问。
萧楠犹豫了一下,才轻轻点头,这样的拖泥带水,“魔鬼”心里一定哈哈大笑,一个口是心非的人,自有一番乐趣。
“你…一个人吗?”又停顿了一下,才完整地冒出一句话来。
“不是。”萧楠摇着头。
“我知道。”人才会猜,“魔鬼”一切都知道。
“到这里来,怎么会一个人?”又成了人的分析,好似来这里的人,一定成双成对。
“为什么不跳舞?不会?”一个自言自语的声音。
“就算会,两个男生一起跳舞,别人也一定以为我们是疯子!”萧楠说。
“到底会?还是不会?”又重复了一次,声音里有些不耐。
“不会!”很干脆地回答。
“魔鬼”一下子笑出声,面具也随着摇晃,仿佛会掉下来,一双手急忙捂住了脸,好似一张面具下,藏了一张丑陋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