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虎(35)

作者:陸離/陆离 阅读记录

小说简介:一颗如墨的朱砂痣,在心上烫出的窟窿。标签:民国 阴差阳错 因缘邂逅 1939年,丁烈头一次遇见白盈盈。丽都皇宫歌舞厅,红霞未散就亮起一片灯泡花牌,漂洋而来的上海红歌女舞皇后,霓虹光璀璨,把本地红姑头上的珠钗比得都褪色三分。 点击展开

「粤:还有小邱,烈哥你忘啦,是你吩咐他陪着阿嫂的,免得某些无聊的人打扰到阿嫂。」

“佢成日滚搅盈盈咩?”

「粤:她经常打扰盈盈吗?」

“有几次啦,大晚嘅唔瞓觉,去阿嫂门口敲极门。”

「粤:有几次啦,大晚上的不睡觉,跑到阿嫂门口敲门。」

丁烈觉得不可思议,连鬼头七这样看见漂亮女人就失心失魂的人都疏远着姚红玉,当初怎么就鬼揞眼①,把姚红玉这个麻烦领进了门呢?

鬼头七不清楚丁烈为什么突然又笑了,但危机大抵是过去了:“烈哥,洪爷嗰边仲等住呀。”

「粤:烈哥,洪爷那边还等着呢。」

洪爷是个谨慎的人,他早有传话,要丁烈一问到白盈盈的生辰即刻拿去让大师再测:“你记住喇,如果洪爷问起盈盈嘅生辰,就话系十月初九。”

「粤:你记住了,如果洪爷问起盈盈的生日,就说是十月初九。」

“烈哥啊,阿嫂嘅生辰,唔系十月初八咩?”

「粤:烈哥,大嫂的生日不是十月初八吗?」

“系初九唔系初八!”丁烈的眼睛一眯紧,危险又爬上鬼头七的脊梁骨,叫他矮下头,“你记清楚喇,吩咐落去,盈盈嘅生辰系十月初九,如果有人记错咗,就畀佢去钓鱼。”

「粤:是初九不是初八!你记清楚了,吩咐下去,盈盈的生日是十月初九,如果有人记错,就让他去钓鱼!」

鬼头七愣头愣脑:“啊?钓鱼,咩鱼啊?”

「粤:啊?钓鱼?钓什么鱼啊?」

丁烈横他一眼,丢下两个字:“鲨鱼!”

丁烈带着一张虚假的命格去复洪爷的命,这张贴在他胸口,叠得小小的四方纸片,大不过一块豆腐片,但确是白盈盈的性命保障,丁烈此刻还不完全参透这种不惜以欺骗为代价来保全一个人的行为背后,掩盖的几乎就是爱情本真的面目,他要用一场悄无声息的背叛,保住白盈盈,这念头强烈过一切。

还没祭出这张满纸谎言的救命符,洪爷就把它从记忆中一笔勾销:“嗳,话曹操曹操到,佢系我同你讲过丁烈!阿烈,过嚟!”

「粤:嗳,说曹操曹操到,他就是我跟你说过的丁烈!阿烈,过来!」

唐楼不明朗的客厅里,坐在洪爷右手边侧对他的男人,穿着一身与这间旧屋格格不入的三件套,西装、马甲、黑底斜纹的领带,被西化的东方绅士,但脸上的笑容是温雅的,中国人都看得懂的谦逊,以及用在男人身上或许不那么贴切的两个字,漂亮,是的,一个可以用漂亮来形容的男人。

“你好。”他主动向丁烈笑了笑,又带了点情报错漏的惋惜,“洪爷,你可冇同我讲过你左右手生得咁靓仔。”

「粤:洪爷,你可没同我提过你的左右手长得这么帅。」

洪爷哈哈大笑:“你都好靓仔啦!来来,阿烈,认识下,呢位系祁天,我老友喺英国嘅侄子。”

「粤:你也是大帅哥,来来,阿烈,认识一下,这位是祁天,我的老朋友在英国的侄子。」

丁烈走过去,未落座先自我介绍:“你好,我系丁烈。”

祁天的口音有一点点生疏,兴许意识到了,又抱歉点点头:“我的广东话说得不是太好吧,我这么说话,你介意吗?”

洪爷的座上宾,说什么都是好的:“都好,我都听得懂。”丁烈说。

洪爷今天的兴致很高,拿出珍藏的大补酒:“呐,阿烈,呢一杯呢,你仲真系应该好好多谢祁天啦。”

「粤:阿烈,这一杯酒,你真的应该好好敬一敬祁天。」

祁天倒是不邀功,轻描淡写:“哪里,举手之劳而已。”

洪爷本来就很喜欢这个谦虚有礼的后生仔,亲自为他添杯,被丁烈手快,先为他倒满。

“多谢。”祁天的酒品倒是和相貌相距甚远,有一股江湖人的豪爽,杯子举起再落下,里头绝对不会剩下一滴,十分容易让人忽略了他那身规整挺括的西装,把他引为自己人,丁烈倒是不敢小瞧他了。

尤其看洪爷:“哇,你听下,佢讲得多轻松啊。举手之劳?举手之劳就将皇后大道嘅刺杀案解决跌咗,举手之劳仲顺便畀一直为兴义堂添乱嗰班人鬼咬鬼,你呢举手之劳,真系唔简单嗱。”

「粤:哇,你听听,他讲得多轻松呐。举手之劳?举手之劳就把皇后大道的刺杀案解决掉了,举手之劳还顺便把一直给兴义堂添乱的那帮人搞得狗咬狗,你这个举手之劳,可是不简单呐。」

丁烈膀上的枪伤未愈,乍一听皇后大道,伤口又疼:“咩皇后大道?”但他知谨慎。

洪爷笑眯眯地拍拍他:“阿天系自己人。”这个称谓,意义可就不同了,“都多得佢喺英国人手下做嘢,消息比我哋灵通得多,啱啱嗰晚拉咗一班同我哋作对嘅同和会嘅烂仔,算佢哋衰,各个手上都攞把刀,阿天就帮把手,嚟咗一招偷龙转凤,都解决咗。”

「粤:多亏阿天在英国人手下做事,消息比我们灵通得多,正好那晚逮捕了一班和我们作对的同和会的烂仔,也算他们倒霉,各个手上都拿了刀,阿天机灵,来了一招偷龙转凤,都解决了。」

丁烈站起来,换了碗为自己倒满:“阿天,我敬你。”

“这么大碗,我岂不是占了你便宜。”祁天也起身,挪来同样一只碗,笑眼弯:“真要谢我,一口干了。”

两只碗碰到一起,同时见底,洪爷纵声大笑:“好,好,阿天小你两岁,你哋两个后生仔,比我呢个老人家有话倾,以后唔使我请啦,两个人多多走趯,大家有个帮衬。”

「粤:祁天就比你小两岁,你们两个年轻人,比我这个老头子有话聊,以后不用我请啦,两个人多走动走动,彼此好帮衬。」

烈酒吞得太快,丁烈的脑子热烘烘,看人的眼神也一寸一寸软下来,酒就是这样的好东西,你若有和对方一样的气魄,那同谁成为朋友,只是时间问题。

“阿天,听你的口音,唔系香港人吧?”丁烈问祁天。

祁天笑笑:“你看呢?”他露出一种不高深的笑容,那种不畏惧自嘲的戏谑劲,是平易近人的,“我说我是,又好像不是,实际上我出生在上海,十岁才来的香港。”说到这里,他换了一种更蹩脚的口音,“广东话都仲未学识,又坐船去英国,而家……我着鬼佬嘅衫,话唔正嘅中国话,两头都唔当我系自己人啦。”

「粤:广东话都还没有学会,又坐船去了英国,现在……我穿洋人的衣服,说不地道的中国话,大约两边,都不认为我是自己人吧。」

丁烈的手搭上祁天昂贵的西装:“我老婆都系上海人。”他向他透露家底,这是一个信号,告诉他,我已经接纳你,“她最钟意上海饭店的菜,讲有家乡的味道,怎么样?晚上有空吗?”他已微醺,但未必不清醒,这个洪爷极看中的人,他需要拉拢。

祁天听出来他的邀请:“今晚不行。”他拒绝得倒快,“我已经约了人了。”随后马上露出一个无奈又可怜的小小马脚,“前几天和秘书上街被太太看到了,跟我闹了几天脾气,实在没招了,只好找到她最喜欢的裁缝,想办法找一点补救。”

丁烈也陷在女人的情债中身不由己,登时有一点同病相怜的亲切,摁祁天的肩膀安慰:“那是头等大事,太太要紧,我们改日再约。”

祁天没开车,丁烈说什么也要为他叫一辆黄包车:“去莉莉洋装店,车拉稳一点。”

“烈哥,你放心好啦!天哥啊,你坐稳喇。”

车子将动之时,祁天从车篷里探出脑袋:“阿烈。”他喊他,“上海饭店有酒酿圆子吗?”

丁烈恍了个神:“有啊。”怎么每一个上海人,都惦记这道甜稠的点心。

“那可真要去一趟了。”祁天问,“后天好不好,我请你吃晚饭,带上嫂子一起来啊。”

丁烈应下:“好啊,正好也见见弟妹。”突然又想到了什么,狡黠地冲他笑了笑:“希望那时候,你已经哄好你太太啦。”

① 鬼揞眼:粤语,鬼迷心窍。

第46章

章仕成乍听到有一位先生要找他的时候还愣了一下,脖子上挂着皮尺,从小阁楼猫身下来见是祁天,带着淤青的眼尾,笑纹爬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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