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的花,我想要带你回家(41)
两个人还没说上话,师母探头进来,招招手把金怀良又喊了出去。
水果盘里摆着几个又红又大的红富士,徐百忧拿起水果刀边削苹果,边等师傅。
金怀良推门回来,张口即问:“有男朋友了?”
徐百忧诚实,“还不算。”
“追求阶段?”金怀良端着大茶缸子坐到她对面。
“也不算。”徐百忧递出苹果,“师傅,您吃。”
“我不吃,你吃。”金怀良被她聊得一头雾水,“总不可能是你在追他吧。”
徐百忧捏着苹果想了想,“也没准。”
金怀良哦一声,“怪不得你师母说那男的不开窍。我还寻思,你怎么可能找个不开窍的,看来是真心喜欢。挺好,挺好。”
徐百忧咬了小口苹果,没言声,她也还没想透彻为什么会对贺关动心。
“等你们确定关系,带给我和你师母看看。”金怀良对爱徒视如己出,希望她幸福,“外在条件不重要,责任心强,对你好最重要。”
徐百忧颔首,“明白。”
老生常谈年轻人也不爱听,金怀良点到即止,从抽屉拿出样东西,搁到徐百忧面前。
一条软中。
金怀良知道徐百忧抽烟,是在两年多前。
徐百忧忙完好姨婆的身后事,像停不下来似的,又跑进标本工场干了个通宵。
金怀良习惯早到,七点多钟上班,就看见徐百忧坐在角落里抽烟。
脚边的纸杯里,堆满了烟头。
双眼殷红,不只是哭得太凶,还是熬得太久。
工场禁止吸烟,金怀良为她破了回例,当做没看见,一句话没说,摇着头背着手走了。
上班时间再回来,徐百忧已经像换了个人。
除却精神有些不济,真看不出来一点至亲故去的哀恸与难过。
金怀良对他这个唯一的女弟子,是又爱又恨。
爱她钻研业务时的狠劲,也恨她压抑自己时的狠劲。
亲人离世,大哭一场或者找个人倾诉,多好。
可她却不,非要独自承受痛苦,与其互相折磨,互相抗衡。
到最后麻木了,也就和解了,人也变得更冰冷。
就像金怀良说的,徐百忧做的标本和她这个人一样,冷冰冰差□□气。
拒绝与外界产生共情,她自己都做不到活得有血有肉,当然不可能将标本“起死回生”。
好在,徐百忧有天赋又肯钻研,用日渐精湛的技艺弥补了她的缺陷。
糊弄糊弄外行,足够了。
可爱情不能糊弄。
金怀良不像他老伴,深谙言谈中的顿挫抑扬。
他想关心徐百忧,又不知从何问起,给了烟便问:“那傻小子抽烟吗?”
姓谁名谁都不问,已经先入为主地定了性——傻。
徐百忧听笑了,“抽。”
“烟你自己留着,不要拿给他。”金怀良像位爱女如命的老父亲,怀着最肺腑的私心道,“没确定关系前,别什么好的用的都先想着他。确定关系了也不行,你自己掂量着点,不要把他惯坏了。”
徐百忧忍俊不禁,“师傅,师母刚才也这么说的。”
金怀良表情欣慰,“嗯,她总算能讲出点有水平的话了。”
师徒二人相视而笑,又聊了些工作上的琐事。
徐百忧总觉得师傅有什么话想讲,却一直在周围打转,好似有所顾忌,不愿切入要害。
这并不像师傅以往的行事作风,徐百忧干脆主动开口:“师傅,您是不是有什么话想问我?”
金怀良大概也在为自己的犹豫不决而犯难,听她这么一问,先松了口气。
“也没什么。”走去给茶缸子蓄热水,他站在徐百忧的侧后方,似随意开口,“我就想问问,你读了五年医科,为什么转行来博物馆?”
徐百忧微怔,有些突然。
这个问题,师傅确实从不曾问及。当初她面试走到第三轮,与师傅第一次见面,他也只是提到,学医的背景有利于她尽快上手。
没往深入想,她简略道:“因为不适合。”
金怀良走回她身旁,“为什么不适合?”
“因为,”徐百忧仰脸看向师傅,“……因为我有心理障碍。”
面对师傅,她只能做到有所保留的坦诚。
看出她不愿多谈,金怀良也不想为难,“嗯,我明白了。”一只手轻轻按上她肩膀,“百忧,你还想做医生吗?”
“不知道。”徐百忧摇摇头,在心里无奈一笑,“也不是我想做就能做的。”
“标本师这行当,你能安心做下去吗?”
其实问的多余,就算徐百忧不安心,凭着这几年的表现,已经足以说明她稳扎稳打的工作态度。
金怀良紧接着又道:“要不我给你联系个国外的标本公司,你出去进修进修?”
徐百忧眉头一皱,更觉突然,“师傅……”
“我随便问问,不要多想。”金怀良先摆着手否定掉了自己的提议,谈笑一般,“现在安排你出国进修,我肯定会被你师母骂到臭头。等着吧,你的个人问题解决,就该轮到你两个师兄了。你师母啊,带不着孙女,整天闲得发慌。”
话题岔开了,徐百忧没再多说什么,沉默下来。
“留下来吃晚饭?”金怀良问。
有客户联系去取患病死亡的宠物龟,她道:“不了,我还有事。”
虽然明显感觉到师傅的反常,徐百忧仍旧不愿细思推敲。
知道自己难以亲近,她很珍惜身边每一个真心善待她的人。
越害怕失去,才会越懂得珍惜,说到底是因为缺乏安全感。
徐百忧对待爱情亦是如此。
她交付出一分真心,便也会要求对方还一分真心。如果对方迟疑或退缩,她大概率不会再做任何付出。她甚至都不会挖空心思地再去揣测,去试探。反复揣测试探来的感情,只会令她更没有安全感。
保持理智的同时,徐百忧同样很清楚,爱情如果可以量化估算就不能称之为爱情。
当她对一份感情足够笃定的时候,她也会感情先行去主动争取,哪怕对方是个笨蛋。
所以,她才会对金怀良夫妇说的每一句话都留有余地——
也许不适合,不过我想试试。
也没准我会去追他。
到目前为止,徐百忧对贺关并没有爱到那个份上,她还做不到勇往直前,不计较得失。
而且她和贺关究竟有没有可能,更关键的在于,贺关那傻小子什么时候才能彻底醒悟过来,认清他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预告:
最初进去那段日子,贺关的确对她恨之入骨,每天都在大脑中磨一把刀。
磨一把比闪电快,比月光薄,比人心更狠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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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百忧这姑娘我也喜欢啊……便宜你了,贺二狗!
第32章 第三十二朵花
同样在今天,“寿蚨”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一位全身名牌打扮入时的美女。
她主动登门到访,不是咨询,也不是送生意上门,只为等一个人。
她在会客厅坐了两个多小时,期间有不少人探头探脑打量,催生出五花八门的猜测。直到贺关打着呵欠现身,众人又觉得这是有且只有的唯一答案,相当合理。
“关哥,她是谁啊?”三毛抢着问。
“是不是那天去局子里捞我的大美女?”金水抢着自作聪明。
聪明反被聪明误,金水后脑勺痛挨了贺关一记削。
长腿一勾,贺关踢拢房门,将一张张好奇面孔隔绝在外。
视而不见美女的存在,他哼着不成调的小曲,眼珠都没错一下,径直走去水族箱。
指甲弹响玻璃缸,金鱼们摇着尾巴来抢食,感受到深深的伤害后,又傲娇地摇着尾巴各自散开,继续上上下下的自在游荡。
贺关心情不错,玩心更重,来回逗着群呆头呆脑的金鱼,嘴角挂着闲散的笑。
美女的脸色变了变,先发制人,“原来你在这种晦气地方上班。”
“家里死了人,记得照顾我生意。”贺关背对她,一张口就是噎死人不偿命的腔调。
“你!”美女眉目一凛,转瞬又扫尽愠色,“你不问问我为什么来找你吗?”
“不问,你爱说不说。”逗累小鱼,他终于拿起鱼食,三粒五粒定量投喂。
这大概和美女想象的场景大相径庭,她疑惑地蹙起眉头,“你不恨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