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的人是可耻的+番外(41)
这厮围着电脑转了两圈,又显示屏上掸了两下,然后手里多出了一把螺丝刀,三下五除二把主机箱给拆了。我想,他真是个行家。男子又快刀斩乱麻地组装好,问我:“你用了多久了?”我说:“三四个月吧。”
“麻烦你实话实说。”
“六七个月吧。”
“到底是六个月还是七个月?”男子刨根问底。
我想了一下:“我也不记得了。”
后来我们谈了很长时间,主要是他问我答,诸如你是和谁一块去买的,买的时候有没有带上钱之类;最后还是以一千一百元成交。虽然吃了很大的亏,但聊胜于无,这钱足够对付两个月房租了。
我说过,我不会放弃我的小说,就像我不会放弃追求小丁姑娘一样。当然,小丁姑娘和小说是两码事儿,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关系。我写小说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存在,我追求小丁姑娘是为了证明自己存在得很好,它们都是我的梦想。有一点不同的是,要想追上小丁姑娘,必须先写好小说。
在小丁姑娘眼里,我是一个非常平庸之人,她不知道我有写小说的本事。如果她知道,她肯定会改变原来对我的看法,她会觉得我很有才华,是个不可多得的大才子,这样,她或许会给我一个机会。虽然不一定能成功,可是只要她肯给我机会,就说明我不会彻底失败。
你可能会说,即使你写好了这个小说,又能如何?
不错,感谢你的提醒,我还需要它火起来,它能出版面世。只有面世了,小丁姑娘才能看得到。不然只能烂死在文档里。据春哥生前打探的消息,小丁姑娘没有在网上追小说的习惯。她只看纸质书。
要想出版,对于新人作者,特别困难。老九表哥是向我约了稿,可他只是一个小编辑,起不了大作用,小说能不能出版还要主管说了算。管不了那么多,当务之急是先把小说写完了再说。电脑卖掉了,我可以到网吧去写。想想真有趣,这部小说开始的时候就在网吧写的,现在又不得不在网吧终结了。
关于小丁姑娘,还有一点要补充。你知道,春哥跳楼后,我去了福士康一次,当时我站在人群中间沉默很久。一是因为春哥死得太突然,我感到前所未有的震撼;二是我在极目搜索小丁姑娘。可是人海茫茫,寻找一人是何其不易。
我没有看到她,也许她真的已经离开了,和眼镜男一起。如果真是这样,一辈子再也见不着面,我会真心祝福她。
晚上我充满绝望地写道:我踏上了死亡之路,一切都变得俗不可耐。我去买安眠药,可他们不卖我那么多,他们说:上面有规定的,一次只卖两粒。我气得要死(如果能气死,倒也不错),把钱甩在他们脸上,气鼓鼓地走了。两粒顶个屁用,我怀疑服下以后晕都不晕一下。
我一个人跑到郊区,那里有一条臭水沟,据说淹死过不少自寻短见的人,我打算试上一试。我到了沟前,发现沟水真臭,不是一般的臭,是臭到不再臭了、没有最臭只有更臭的那种臭。站了不到一分钟,我就受不了了,胸闷气短,再呆下去八成会被熏死。
于是我立马认怂了,因为我不想被熏死。尽管熏死也是一种死法,但我好歹算个知识分子(发表过几首歪诗),这种死法不仅会把我的身体搞臭,而且还会连累到我的声誉,因此,打死不也能这样死。
你可别骂我,一个将死之人还在乎什么名誉不名誉吗,我要告诉你,我很在乎,而且不是一般的在乎,而是在乎到不能再在乎、没有最在乎只有更在乎的那种在乎。为什么如此在乎?因为我是一个俗人。
第37章 浪里个浪
制奶厂里,老毕和我是师徒;出了制奶厂,我们就是朋友。
这话是老毕拍着胸脯撂下的。老毕在说这话的时候豪气干云,像个金庸小说里的人物,而且必须得是正面角色。以老毕的意思,他以前的八个徒弟在离职以后都成了他的朋友,可实事上不是这样。据我所知,徒弟们只要出了这厂,都会对师父骂不绝口、深恶痛绝。我的凭据是,老毕不是个好人。或者说,老毕不是个好师父。
是这样的。老毕在做了我师父之后,懒得出奇,什么事情都让我来做,我是敢怒不敢言。他教会了我怎么挤奶,却没有教会我怎么挤好奶,比如无须绑住牛尾巴,牛会温驯地主动地摊开让你挤;比如用出多大的力道才能挤出更多的奶。老毕这人还有个毛病,每次挤出的牛奶他必先尝一口,当然啦,他尝的时候不可能只是一口,他会喝到自己饱了为止。
大家知道,第一把牛奶是不太干净,因为牛在吃饱喝足没事干的时候常常伏下来睡觉,这样的话他的胸部就要完全贴近地面。地面上是草,草里有细菌,所以不可避免地粘了细菌。所以说不论是人工还是机器,通常第一把奶都要倒掉的。
老毕是奇人,他偏爱喝第一把奶。有几次我看着他把生奶咕嘟咕嘟地往肚子里灌,我就恶心得不行,想吐。
老毕教过我挤奶后,还技痒难搔地要教我喝奶,我委婉地拒绝了。
我跟老毕学了三天,老毕就宣布我出师,也就是说,以后的一天20头牛的奶就由我来挤了。当然,厂里的挤奶工不止我们师徒,还有另外十几个,但都有不同的工作区域,他们都好像木头人一样,我有时跟他们打招呼,他们都不睬我。或者是因为他们在给牛挤奶的时候经常见到牛X,因此耳濡目染,个个牛X得不行。
老毕还有个坏毛病,是我后来发现的。他常常偷送牛奶回家。我们的奶棚里,有很多空酒瓶,毫无疑问,是老毕带来的。晚上快下班时,他把挤出的已经存放在玻璃杯里的牛奶偷偷倒进他的空酒瓶里,然后塞进裤子里,偷偷带回家。所以有时候你看到老毕的下面顶得像个帐篷,你别以为他的那家伙有多大,那里肯定装有空酒瓶。
但是因为有一次,他把牛奶倒进酒瓶里后,瓶盖没有拧紧,就塞到裤里去了,结果乳白色的牛奶一滴滴地顺着裤腿洒了一路,于是露馅了,被看门的保安陈宫发现,陈宫报告给主管,主管勃然大怒,骂道:“我道最近怎么产奶量降低,原来都是你给挤奶挤自己家去啦!简直不像话嘛……”本想开除老毕,但念及他是入厂十余年的老员工,再加上事后老毕的认错态度还算诚恳,于是只记了他一个大过了事。
陈宫向我叙述这事时,哈哈笑个不停,我问他笑什么,不就是偷奶失败真相大白么,有什么好乐的。
陈宫说:“你不知道,当时我看着你师父慢悠悠地朝厂门走过来,他身后撒了一路的牛奶,就跟喷气式飞机飞过之后留下一串烟似的,我就觉得奇怪,我还以为这老家伙刚刚上了哪个女工,放射了一路呢,哈哈哈――”
我一时无语。
***
大家都知道,《武林外传》里,燕小六问他师父老刑抓贼靠的是什么,老刑说:靠感觉。现在老毕也是这样,当我问他挤奶靠的是什么时,老毕拾了老刑的牙慧:靠的当然是感觉。那么感觉从何而来,或者说怎么培养呢?老毕给了个妙策:“要想挤好牛奶,从先挤好人奶下手。”
说实在的,若真要挤人奶的话,那就不叫下手了,那叫下流。但是不妨一试。
从老毕的话里我们推测,老毕这人品行不大好,做惯了下流之事。然而也不能早早就下这个结论,这样想他,对他太不公平。他肯定会反问:造谣是要有证据的?!我肯定也会顶上:有证据还叫造谣吗?倘若我真的顶上了,则会把老毕气个半死,这实在没有任何意义,且会给我带来无尽麻烦。
老毕的脾气你们不知,他发起飙来就是一头烈性子牛,局外人自然安全无碍,可我身单力薄,瘦骨嶙峋,不是他的对手,并不想当西班牙的斗牛士。
一次老毕忽发善心带去我去找“感觉”。临行前,老毕问我:“摸过女人没有?”
“摸过。”我小声回答。
“几个?”老毕追问。
“两三个而已。”我如实相告。
“太少啦,”老毕大摇其,“怪不得没经验。”
“多少个才算有经验?”我问。
老毕指出了两根手指:“最少得二十个吧。我都摸了五十多个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