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与乘澜归(14)

作者:霜沚 阅读记录

小说简介:标签: 江湖恩怨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关键字:主角:夏久澜,岳梓乘 ┃ 配角:叶笙寒,应愁予,顾久澈,武翩翩,萧茵 昔有一盲女,医术了得,却在一天寒地冻的时节孤身到一穷乡僻壤寻一院落合租;她有一邻居,名唤“老岳”,能琴会画,手艺还佳,分明素不相识,却总能时时事事合她的心意。原本以为冬去春来,从此便能岁月静好,安澜无波,可偏偏在最是寻常的一个春日,穷山恶水里迎来了几位不速之客——江湖上的故人们,难道真的要寻来了吗?点击展开

岳梓乘的神情有些失落,声音亦带点沉闷:“我就要回山了,你都不愿好好跟我说句话吗?”

久澜抬头望着他,沉默了片刻,道:“你回去后,我留给你的药,记得再吃上三五日,能固本培元。”

岳梓乘抿了一口酒,笑叹道:“好,我记住了。”又道:“你说这次我回去后,下次再见会是什么时候呢?”

他摸了摸下巴,盘算道:“日后师父看我肯定会比现在更严,我大概也不能像以前那样频繁地下山了,而你说你们山下又有先人创的什么‘桃云霞絪阵’,世代守护着万重崖,不让外人进出,我也不能去找你。”

说着说着,忽然眼前一亮,道:“不如这样吧,你要是想我了,就去找叶兄帮忙,让他替你捎个信给我。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齐云后山的那条小径吗,到时我就从那里下去接你。又或者直接让他把你带上山也行,我们还能聚一起喝两杯呢,如何?”

久澜凝望着他满是期待的目光,许久,缓缓道了句:“好。”

岳梓乘见她答应了,不由笑得更深了。那是他脸上许久未见的灿烂笑颜。久澜见了,只觉得心里越发的难过。

她站起身,断断续续地道:“那个……隔壁傅叔的孩子病了,我一会儿得过去看诊,所以……就不送你了。你多保重,后会有期。”

岳梓乘的目光瞬间暗了暗,但很快这份阴霾便被一扫而空。他笑道:“好吧。”又对着她的背影反复叮嘱道:“你以后要是想我了,可千万要记得来找我,我等着你。”

岳梓乘一行离开时,她正躲在窗后,透过桃枝远望着他的身影渐行渐远,直至消失不见。虽然他们谁都没有说破,但久澜明白,他此次回山究竟意味着什么,而近日时局动荡不安,也让她很难真的去齐云山找他。今日这一别,他们恐怕当真要很久都见不到了。

但她之所以仍选择避而不见,便是因为害怕在他面前掉下泪来,然后,就舍不得放他走了。

此后数月,她不能时常下山。尽管每日都在更加刻苦地研习医道,但随着送来医宗医治的教内子弟日益增多,江湖上的种种风声她也仍是听得一清二楚。

如此听得多了,了解得多了,心底里那些埋藏已久的迷惘和无奈也就一同翻涌上来,凝结在心头,日渐浓郁。

她早就知晓掌天教与各派之间不甚和睦。作为一个屹立江湖数百年都无人能端动的大门派,其根基之深厚,势力之庞大,自然会有人眼红,也会有内部子弟的嚣张与不安分。

这种积聚已久的恩怨绝不是一两日就能形成的,也不是一两日就能化解的,到她这一辈时,就只能被动地接受这一先辈留给他们的现实了。

从她十四岁那年初次下山,此后数年,或独自游历,或随长辈外出寻访,凭着所见所闻,也逐渐了然,即便那些江湖门派与本教之间背后多有怨怼,但表面上总还是客客气气的。彼此相安无事,倒也能勉强维持着平静。

但近半年却不知何故,忽然之间矛盾便频繁了起来,竟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听几个受伤的剑宗弟子说,这其中是有误会在里面,但似乎又有人在从中挑拨。

医宗向来是教内的边缘派系,地位最低,势力也最弱,许多事务都不能直接参与,而如她这般排行靠后的弟子便尤甚了。许多事情她都只能靠道听途说来了解,也因此,她难以知晓这其中的真正缘由。

所以近两次她同宗内的师兄姐被派往教中分舵时,都有借机暗中查访。但是,当她被拦在人群之后,第一次亲眼目睹了自己教中的弟子恃凶为恶,第一次亲耳听到那些愤怒至极的人们管他们叫邪魔外道时,她先是晴天霹雳般的震惊,继而忽然就恍惚了。眼前的所有人都扭曲成一团揉皱的纸,唯有一声声尖锐的叫骂不绝于耳。而那些持着红刀子的人就与她站在一起,并若无其事地抹去了上面的斑斑血迹。

那一刻,她感到自己什么都没做,却什么都做错了。

直到所有的人都散去了,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她才堪堪回过神来,落下了一滴眼泪。

再也不用去追究什么真正缘由了。从他们开始作恶的那一瞬起,所有或真或假的罪名都已坐实了。无论真正的原因是什么,无论源头孰是孰非,他们就是凶手,洗不清了。

她有苦难言,却也无从辩驳。那些面目狰狞的行凶者们,确确实实与她同出一门。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她懂。

那个晚上,她整整一夜都没有入眠。这也是她十七年来感到最无助的一个夜晚。

后来她偶然救下了岳梓乘,看着他每日好转,心中固然欣喜,但面对他时,更多的笼罩着她的,却是一种无名的害怕。

从前她年少不知轻重,可以跟这些正道出身的子弟们肆意玩闹,无所顾忌。之后她有了说不出口的心事,但也存着他会不在意门派间的成见,与自己站在一处的愿想。

可现在,似乎一切都变得困难了。离他回山的日子越近,她便越刻意疏远,怕的就是透过他黑色的眼睛,看到他们兵戈相向的那一天。

第十章 花碎

闭门不出的日子,过得很慢,又过得很快。

外面的风声越大,她便越让自己身处忙碌之中,如此就能越少想到那些忧心之事。而以如今的处境,她不可能再想与齐云山有什么瓜葛,否则,既是害了自己,又是毁了他。

但好在会峰阁黑白两道都要结交,于这其中的分明不甚在意,因此她还能时常寄信给应愁予,彼此互问安好唠嗑叙旧,偶尔也能从她这里通过叶笙寒迂回地了解些岳梓乘的近况。

听闻他回山后整个人沉闷了许多,云岩道长对他的看管果然更加严格,每日修心习剑都会亲自督促,他自己也亲口感慨,从前那段随心所欲的时光是真的一去不返了。

应愁予的每一封信她都会反反复复地看过,也会仔仔细细地考虑回信上的内容。她有写给应愁予的体己话,也有写给叶笙寒的问候,却唯独没有一个字是写给岳梓乘的。

她不想再留什么念想,至少知道他尚安好,便足够了。

那一年秋天,师父忽然与教主和各位宗主大吵一架,而后便带着医宗弟子摔门而出,前往琅琊山的别院定居。这其中的因由,她后来才从大师姐虞久渊的口中得知一二。

归结起来,就是立场不合,不愿苟同。

师父从来温柔,久澜平生从未见她发过这样大的火,但她却尤其敬佩这样刚毅的师父。

之后的日子过得稍微平静了些。琅琊山冷沙洲,是夏苡于万重崖外的休养之所,依山傍水,静谧,更静心。少了许多俗世的打扰,久澜于浮躁而不安的心境上,亦有了些许沉淀。

但她不知道这样看似无波无澜的生活能持续多久,也不知这看似平静的湖面下,究竟酝酿着多大的风暴。

更没想到变故会来得如此之快。

第二年开春,江南之地便开始悄然流传一种蛊毒。起初只是在一些小门派内传播,尚未引起重视,但很快就以迅猛之势快速蔓延至诸多大门派,甚至波及到许多无辜的百姓。再过数十日,连中原武林也有所殃及。

中此毒者,神志皆失,状若疯魔,七日后极度痛苦而死,在此期间被其抓伤或咬伤者,亦染此毒。是以传播之快,凶猛异常,彼时人人自危,怨声鼎沸。时人称之为“七日戕”。

据说散播此毒的始作俑者,便是万重崖上,魔教掌天。

得知消息的那一日,夏苡连夜赶回万重崖,密见毒宗宗主秦莺,而后回到琅琊,便将宗内弟子尽数派出,竭力安抚受惊百姓,她自己则闭关数日钻研医治之法。可那时根本不能成功——她不知蛊毒成分,何物作引,因那蛊毒根本就不是出于掌天教。

研制解方屡屡受挫,但夏苡依然不懈地前往重疫区,尽力救助受染的百姓,久澜亦常随行。她日日看着师父与师兄姐们熬红双眼,却到头来还是不可避免地看着一条条无辜性命流逝于眼前,心痛宛如刀绞火焚。那剜着她心的刀子,焚炙着血肉的烈火,是愤怒,是惋惜,是怜悯,是无奈,也是昔日祈愿的无言破灭。

那几个月里,他们始终在疲惫与焦虑中穿行,在希望与失望间徘徊。所尽努力大多付之东流,唯一能稍作安慰的,便是夏苡已经有了办法,能让受染者于弥留之际免受一番痛苦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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