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娟摇头,“也许老天爷饶你五年,二十四岁的周映辉与二十四岁的向明月,那真真才是绝配。”
向明月不以为然。
“我不觉得我凌驾了他,他也没有比我势弱到哪里去。”
与书娟夫妇分手,各自去地库取车,向明月明显闷闷不乐。
其实她俩再回包厢的时候,周映辉就看得出她们闺蜜间有点呛后的余味。车里坐定后,他问她,怎么了,也猜到了,“书娟给你泼冷水了?”
“不算吧。”向明月摇摇头,“她只是替我操心,怕……怕我到头来,多情总被无情恼。”
向明月学书娟的那句话:二十四岁的你与二十四岁的我,才是绝配。
“好像是哦,我好像意识到自己比你多五岁,这个数字差,让我好有紧迫感,才会老是用撒娇那套来引你注意。
可是我一个快三十的女人了,时时刻刻总要撒娇才能换来你的欢喜,这和以色侍人有什么区别。”
“我从前不这样的,我对周渠也会有娇气的一面,但不曾这么多的……”
周映辉靠在驾驶座上,手里有先前下楼前许逸舟分的一根烟,燃着。听到向明月这般自我否定的絮叨后,他狠吸一口,降下车窗,抛了它,一把揽过她的脑袋,闷在喉头上的那口烟,直接连同吻一起渡给了她。
呛得向明月连番咳嗽。
“我不想听你和你前男友怎么相处的,”
“还有,谁说三十的女人就不能撒娇了,”
“你不用拿什么换我的欢喜,要换也是我来换。向明月,我要拿什么换你的心呢?”
二人就这么四目相对,向明月被他一口烟闷得有点懵,她头一次发现,他对她生出些占有欲了。
正经八百地。
才想安抚他,只是发发牢骚呢,不要这么紧张,我在你身边呀。
握在手里的手机响了,是向东元,
接通那一瞬起,就是极为光火地口吻,“向明月,半个小时内来我办公室。给我解释解释,你找私家侦探打听我什么。”
☆、024
向家有家传统的轻工业制造公司,是早年向宗铭拿血汗挣下的。
行政办公室、工程技术人员再到下面车间工人,也就几百号人,但父亲经营得很好,正式交给向东元的时候,生意也是蒸蒸日上的。
向宗铭口头点拨过兄妹俩,将来的遗嘱,儿子方作为接棒经营者,多少也比女儿多些,但差不出一大截。他怎么分心里自然有数,拢共就这一双儿女,他们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因家产生龃龉的事,在他们向家,不准出。
这些年,除了父亲给的房产、车子,以及绑在父亲名下的副卡,向明月活得还是个小女孩,父兄浸淫的生意场,她不闻不问。
如今父亲身体缘故,基本在家将养的状态。
公司事无巨细,全是向东元在奔走。
他劳心劳力自不必说,即便将来父亲改了遗嘱,将家业都给了兄长,向明月也无多少怨言,这一切基于他们兄妹俩感情甚笃的缘故。
无疑,向明月是爱自己兄长的,除了父亲,她也多少有些怵向东元,后者倘若真黑脸训斥她些什么,她还是会怂的。
正因为百分的信任与尊崇,才叫她反弹出百分的厌恶乃至恨意。
她与周映辉到工厂门口,即便是自家的产业,向明月进兄长这片阵营,还是要老实在门卫安保处交换访客证,得了向总的应允,安保小哥才放他们通行了。
一路上楼,直奔向东元的办公室,向明月走得飒极了,周映辉扽她手劝她冷静点也不管使。
不到晚上十点,公司行政楼里还有员工在加班,看到一对登对的男女径直去老板的办公室,多少有点窥探欲。
向东元的秘书下班了,向明月与周映辉轻易闯进了他的办公室。
某人自若坐在办公案前,身上的穿扮懈怠得很,领口的领带扯松了些,两袖的袖扣摘掉了,衬衫袖子恣意地卷着,露出小臂。
手里夹着烟,烧燃得一屋子的云雾。
向明月眯眼打量兄长,形容冷峻、颓靡,好似有十本账与她清算的隐忍。
小时候,她犯错总是躲到哥哥后面;得知哥哥谈恋爱,她不开心了好一阵,那时她还太小,小到拿占有欲去排斥外面的人。
后来再大一些,向东元又反过来去排斥她喜欢的一切男孩,他也朝她说过,能叫我和老爸满意的男人,你才能嫁,别一门心思情啊爱啊,傻姑娘。
这些年,向明月多番觉得与哥哥生分了,各自有家庭、小天地的缘故。从前兄妹俩时常抱团的家庭氛围也去而不返,是她太骄矜孩子气,人生就是这样,分骨肉的别离才是主题。
向东元大她八岁,向当当再会玩把戏,也玩不过教她这些把戏的人。
向明月请的那个私家侦探,不是小学鸡,但也失手了,来之前,对方在电话那头告诉她,向先生活动的那个夜场是朋友的,他带一个妹子出来没多久,私家侦探那头就被夜店的安保拎出来了,扣了车子,砸了相机。
眼下向东元丢了手里的烟,重新点一根,兄妹俩没功夫绕圈子,短兵相接,“谁叫你查的?”
“爸还是何晴?”
向明月兀自一声冷笑,坐在兄长案前的那张椅子上,坦然接他的话:“你先告诉我,有没有这回事吧?”
“哪回事?”
“外面养女人。”
“……”向东元看一眼在场的外人,“小辉,你先出去罢。”
“谁也不准走。敢做就要敢认。”向明月丝毫不委婉的口气,“大嫂之所以气回娘家,也是知道你外面有女人了?还是你的那个小|婊|子朝大嫂耀武扬威了?”
“说话中听点!”向东元呵斥道。
“呵,破坏别人的感情再家庭的女人不是婊|子是什么?还是说,你向东元每次和那女的上|床的时候都把婚戒摘下来,骗人家你是单身王老五,那人家婊得情有可原,你彻头彻尾渣透了。”
“这是我自己的事。你别管了。”向东元阖阖眼,面上依旧冷情得很。
“那你妥善好你的妻儿再说。你们夫妻俩有矛盾,老向跟着吃心,他难受朝我抱怨,我又怎么听而不理。”向明月噎回去。
向东元良久不语,闷声坐在一圈蓝色烟雾之后。
向明月再问他,“哥,你老实告诉我。我和周渠结不成婚那会儿,你是不是已经这个状态了,外面有女人,家里有妻儿。”
“……”
“那你那些教训周渠的话,怎么骂得出口的!你舍不得你妹妹受委屈,那么又对你妻子这样,是在干什么?”
“明月,你不也不喜欢她嘛?”向东元口里的她,是妻子何晴。
他身上酒气很重,案前没有任何文件是摊开的,桌上的电脑也是关闭状态,显然他是临时起意回这里,他被自己的妹妹拆穿了日常行径,甚至被小妹欺侮教训,他竟然都无反口,只是思量后问了这么一句,再看向向明月,这一瞬企图得宽宥的眼神,实在太恶寒了。
向明月掏出包里的烟盒,想抽根烟,气得手直发抖,直接捏扁了烟盒,“别拉我下水。我再不喜欢何晴,是我的事!不成为你外面玩女人的理由!”
“向东元,你混账透了。”
“这事我会告诉老向的,他有权知道他的儿子拿着他给的金钱光环在外面玩女人,我倒要看看你向东元没钱没势,那些个女的还会不会这么上杆子!”
“你和何晴的婚姻属于你的家务事。但我还是奉劝你,妥善解决。别让我瞧不起你,更别让你的儿子瞧不起你。婚姻是自由的,但它也是专一的,没有一个女人可以忍受她的婚姻生出旁余的枝丫,”
“时代进步成一夫一妻自然有它一对一的道理和人性,你们一颗心试图掰开给几个女人,那是人恶劣的欲望,一个人如果连欲望都不能管束得住,和禽兽有什么区别。”
向明月一番话,最后某些字眼言重了,兄妹俩一时间面子都磨不开了。
向东元不知出于什么心态,抑或他酒醉得厉害,见不得小妹这般发难人的咄咄逼人,他是她兄长呀,小时候当当多么可人的一个孩子围着他转,如今翅膀硬了,几乎爬到他头顶上的耀武扬威。
这般道德至高点,实在叫他难堪。
“当当,是我们把你惯得太天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