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决定不要那么恃宠而骄。穿戴整齐后,她说,一起下楼走走,小区门口的便利店有。
买关东煮的时候,向明月顺便要了她一贯抽的烟,还有……一盒安全套。
她将那一盒玩意扔到周映辉和收银员小哥哥之间的收银台上,两个男人俱是一骇,向明月不以为然,吃着关东煮,催周映辉,“买单呀!”
估计那收银小哥哥鲜少见到情侣里有这么彪悍的女阿尔法。
快到冬至的时令,外面很冷。向明月穿了件短袄,出便利店,哈气见白,她将吃了一半的墨鱼球塞进周映辉嘴里,她吃不下了,心血来潮要吃,尝到味后又即刻饱腹感。
周映辉说她三分钟都没有的热度。
“嗯,食也,性也。”她吓唬他,我就是这么个浅薄的人哦。
周映辉看着她没说话,夜色寒冬里,路灯将二人的影子拉得好长,最后在光圈的边际,汇集了。
周映辉是典型的务实派。即便向明月给他什么软瘪吃,他也不是个逞口舌之快就要报复回来的人。
说到底,他是因为在乎她,即便向明月说些薄情话,他也不想怪罪她。喜欢人,有时好像是两个人的欢喜;但更像一个人的心思。
她是个跳脱的人,有当机立断的脾性。又已经到活得尤为通透的年纪,周映辉知道,任何信誓旦旦的话,对于她来说,都是嗤之以鼻的小孩天真。
真实是什么,就是眼前能看到即为真;握在手里有热度即为实。
“回吧。你鼻子都冻红了。”他要脱大衣给她,她也摇头。
她往就近垃圾桶扔掉手里的纸杯,然后两手插袋面朝他地倒着走,看他的神色,不禁浅笑开口,“我说食也性也,你好像有点不开心?”
“没有。”
“分明有。”
“那就有。”他也噎她。
向明月就是这种贱脾气,太顺着她,她得寸进尺;稍稍反着来,她又委屈。
听清他的话,立时站住脚步,也不允周映辉往前走,“床上说爱我的话,都是屁话,对不对?”
“你都食也性也了,我还能说什么?”
“你就不爽地告诉我:不准三分钟热度呀。或者直接甩脸子:老子不是关东煮呀!”
周映辉苦笑,这是什么狗脾气抖M的人。
向明月再正色,“爱我要让我知道,不爽我也要让我知道。就这么简单的相处之道。”
“那我提个意见?”
“讲。”
“明月小姐,以后买安全套的事能交给男人嘛?”
“……”向当当后知后觉,“我刚才直接丢给你,是不是叫你怪没面子的?”
“嗯哼。”周映辉也诚实与她。
好吧。她老实告诉他,“之前,都是我买安全套的。周渠那家伙……”
额,犯大忌了。现任面前提前任。还是这么敏感的话题。
她赶忙补救,“其实我家里还有一些。只是想到是买给和他用的初衷,就……刚才没告诉你……我回去就全部扔掉。”
果然,周映辉没接她这个话题,绕过她往前走。
向明月喊他也不管用。
“周映辉,你给我站住。”
“周映辉!”
“我生气了。”
“肚子疼!!”说着,她就原地蹲着。
前面的人这才回过身来,虽然也知道八成是假话,还是折身回来,“好了,别闹,起来。”
“那你还气嘛?”
“气。”他掌心朝上的递手给她,刚才冲澡用的是她的沐浴用品,风吹动他身上的气息,很熟悉也很好闻。
向明月嗷呜一声,直接跳到他背上,要他背。周映辉一时被她的突袭差点没站稳,手里马甲袋掉地上,她口里哈的气全灌到他脖子里去,“先下来……”
“我不。”
“那东西不要了?”
“你捡。”
周映辉就真得背着她,弯身捞起了袋子里的女士烟和安全套。
再利落地直起身。
向明月在他耳边揶揄,“少年,好腰。”
周映辉就真得一路背她回去了,某人在他背上也不安分,一会摸他头发,一会耳朵,一会喉结,
“你上辈子绝对是个好色之徒。”
“你又知道!?还是你上辈子也被我调戏过?”向明月闷声在笑,突然想起什么来,“对了,许逸舟要回来了。”
“谁是许逸舟?”
“书娟的男人。”
*
许逸舟总算可以调回S城总部了。
书娟打电话给向明月,让敲个时间一起吃个饭,叫上周弟弟。
之前书娟外婆住院的人情打点,她一直没寻到机会还周映辉。许逸舟回来正好,夫妻俩请人家,更体面认真。
请客定在新一周工作日结束的周五,晚上七点半。
向明月与周映辉一前一后进包厢的。
二人并无任何亲昵举动。
但是好闺蜜的书娟还是嗅到了奸|情味。
尤其她的好姐妹——向明月小姐,整个人像是清咖上漂浮的奶泡,香郁、荡漾极了。
又像隆冬远山化开了冻,潺潺的流水,逶迤而下,泼开了漫山的春红。
眉梢里尽是风情与愉快感。
向明月同许逸舟寒暄,后者诚然地夸她,果然是向当当,离婚后愈发地十八岁了。
“就要这样,耐摔打,是好汉!”
向明月对于许逸舟这样的直男夸,一个白眼翻死他,“你还是滚回你的江北去罢。”
许逸舟自然没老婆那样的第六感,他还纳闷呢,我这是很认真地夸你呀。
书娟笑丈夫看不穿,接过话头,回归今日饭局的主题,请周医师。
点菜的时候,向明月抱着豆豆,问干儿子要吃什么。
豆豆随手翻到一页,本帮菜的糖醋排骨。向明月心情好,就喜欢逗孩子,还是那种恶趣味地逗,“你确定要吃,这是小猪佩奇的肉骨头哦,你还要吃嘛?”
“向明月,你去死!”梁书娟狠狠骂老友,没个正经,吓坏我儿子。
坐旁边的周映辉见怪不怪,摊餐巾到腿上。许逸舟吩咐服务生给他倒酒的时候,他也谢拒,待会还有开车,就不饮酒了。
朋友式的聚会,许逸舟也不好勉强。他作为主家,答谢了周医生先前对他老岳母家的照拂,周映辉也礼貌应答,以水作酒。
向明月一直在声称,拜托你们两个男人能不能不要这么强行社交啊。
直到热菜上了好几道,向明月拿自己的筷子给这位小周医生夹菜,不是公筷,对方也丝毫不觉得哪里不妥,一箸一箸地吃光她的情谊。
许逸舟这才看老婆一眼,老婆一脸我自明了的态度。
合着就他一个人糊涂呀。许逸舟暗自打量这位小周先生,怎么说呢,皮囊也许比先前那个周渠好,但年纪摆在这儿,许逸舟觉得,向明月是越活越豁得出去了。
周渠那厮给她戴绿帽子找小女人,她就恶意报复或者尽情撒野,也就如法炮制找个小男人。
这女人就是个没脚的雀。飞不停,扑腾不停才能活命。
饭席到最后,向明月同书娟一道去洗手间。
趁着向明月补妆的功夫,书娟诚然问她,你这是正经恋爱还是近水楼台地泡男人。
“有什么区别嘛?”
“明月,别浑。”
书娟说,他俩凑一块,她一点不稀奇。向明月是个顶孩子气的人,疯疯癫癫,任何时候都凭自己意愿活,在闹过周渠那一遭后,她再假装傲慢不在意的性子。其实书娟明白她,多少有些受挫的。
这种挫败在遇到她被人需要的自我认知后,会有即刻脱离苦海的重建感。
书娟承认,周映辉是个好男儿,性子沉、人也出挑。他一门心思喜欢明月,闺蜜立场是赞同的。但怕只怕,明月顽劣,二人又差了些岁数,女高男低,社会经验看来,隐性矛盾太多。
他还年轻,就算谈了两三年,再分手,对于男人来说都不值一提的光阴。
而明月呢,周渠这个败仗,她还是不检讨自己。
她年岁说大不大,但怎么说,都不小了。
抛开婚姻不谈,
她真正想要的伴侣是怎样的,有没有考虑清楚。不能像猴子下山一样,看到玉米掰玉米,看到西瓜摘西瓜,书娟希望明月想明白点。
别到头来,辜负了别人的一番盛情,自己也两手空落落。
“你觉得他配不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