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芒如你+番外(80)
这一声中气十足,转眼中年就走到这一桌前,熟稔地说:“欢迎两位再次光临——”
走进了,他有点傻眼:“诶?新顾客?”
“新?”柳年佯怒,“老白你眼神不行了啊。”
老白皱起眉头猛看,恍然,惊讶,指着柳年一根食指晃了又晃:“哦——你是那个,那个,那个——小柳子!”
他一拍柳年的肩膀:“小柳子好久不见了啊,我算算,多少年了?”
他掰着两只手十根手指头。
“噗!”时再忍不住笑,看着柳年难看的脸色,更是笑得停不下来。
“行吧,小柳子就小柳子吧。”柳年无奈,伸出右手在老白眼前晃了晃,“六年,我记得呢,你别算了。”
“六年了啊,真是太久了,你都快长你原来两个那么壮实了,啧,也黑了。”常年油烟熏过,老白的眼角总是红的,神色里带上追忆了,很是酸涩。
“不能叫你小柳子了,该叫老柳了。”老白这才注意到时再,“哟,朋友?”
“讷,朋友。”柳年点点头。
“叫啥?”老白伸出一只焦褐色的手。
“我叫时再。”时再伸出自己的手和他握了握,他的手养护极好,跟老白粗糙的手一对比,分外白皙。
“手和你当初一样,也是新人?”老白握了几秒便松开,扭头问柳年。
时再注意到,他的手往身后放了放。
“嗯,也是你的后辈,新生代队长。”柳年说。
后辈?时再一愣。
这个看起来得有小四十岁一脸沧桑的中年,曾经也是电竞职业选手么?那得是,哪一代的了?
“不错!加油!”老白对时再竖起一个大拇指。
“你不认识他?”柳年有些疑惑。
“嗨,七八年前我还有点不甘心,还看看电竞赛事,现在我都多大了?”老白眼见地有些落寞,然后这种低落地情绪就一扫而空。
他爽朗大笑:“吃什么?今天我请客。”
“全请?”
“全请!”
“那我就不客气啦。”柳年看着那边支起的价格表,“阿再,你要吃点什么?”
说不客气,他们两个吃过晚饭的人,到底没点多少。
一把土豆片,一把烤菌菇,羊肉串和骨肉相连必不可少,再来一盘子老白这里的特色烤鸡爪。
“饮料要不?有矿泉水冰可乐冰啤酒。”
“冰可乐!”
“冰可乐!”
时再和与他异口同声的柳年大眼瞪小眼。
“好嘞!”老白应声,一边念叨着菜单,一边回到了长长的烤架前,烟火气息再次缭绕在他身畔。
柳年自己去镇上冰的泡沫箱子里拎了两瓶子冰可乐来,扔了一瓶给时再。
时再稳稳接住。
柳年拧开瓶盖跑气,看向着老白忙碌的身形,问:“你猜他多大?”
“三十六?”时再看着老白身上的沧桑感,往小了猜。
“三十四。”柳年说。
时再多少还是有些惊讶,老白看起来,比他爸也小不了多少。
“十多年前,他是锋刀那个游戏最强的职业选手之一,后来锋刀不行了,他转到星河记,没什么水花,打了两年,年纪到了就退了。”
柳年喝一口冰可乐,习惯性地在口中含温了再咽下去,接着说:“那时候职业选手关于身体的保养很差劲,都是整天整天拼命训练。不懂,也没功夫想什么可持续发展,手上眼睛上颈椎上腰上,哪哪都落了一堆毛病。二十三四,还是顶年轻的时候,就该退了。”
时再有些心酸。
柳年看着他凝重的表情,笑笑:“我和你说这些,除了有感而发,也是希望你对自己好点,你身上的压力,还没有到不要身体的地步。”
“我有锻炼的。”时再小声说。
“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锻炼么?”
时再很惭愧。
“以后记得和我一起早起晨练哈,假期有空了我教你打简易版的军体拳。”柳年手臂越过桌面,一拍他的肩膀。
“哈?”时再傻眼。
平白多了一堆事情,偏偏眼前这人,是他的大舅子,拒绝不得。
“哈什么哈?”柳年分外嫌弃时再的小身板,尽管他像时再这么大的时候还不如他。
“烧烤来嘞!”老白端了一个大钢盘走到桌旁,把一个一个垫了油纸的竹篾盘放在桌子上。
孜然,辣椒,炭火一燎,油脂一渗,是属于夜晚的绝妙风味,大俗,又随心。
比时再他们点的,还要多一份烤土豆片和大把的肥牛鸡心鸡胗板筋。
然后老白自己拎了一瓶冰可乐出来,坐在这桌拿起了串。
柳年把一盘烤鸡爪推到时再那边:“吃吧,补手。”
虽说吃啥补啥,但是鸡爪应该不算在此列吧,而且,更应该补手的是柳年才对吧。
时再内心吐着槽,到底没说出来,夹了一个烤鸡爪送到嘴里。
鸡爪子浓汤卤过,炖到胶原蛋白满满的皮层一吮离骨,又卤香十足。烤制使表皮微焦,外紧里嫩,又多了一层炭烤风味,孜然面和辣椒面充盈舌尖,刺激着味蕾。
“好吃。”顾不得烫,时再舌头都舍不得离开那骨头。
“哎——”老白给自己一个大拇指,“好吃就对喽!”
热辣的烧烤下肚,冰啤酒解腻清味,三个人都不喝啤酒,冰可乐也足够劲儿,扫清炎炎夏日里一整天的疲倦。
只留裹腹的餍足,和彻底打开的话匣子。
三个不同年纪的男人,天南海北,无所不谈。
老白的生意不错,还不到宵夜的点儿,陆陆续续就有不少客人闻着孜然和烟火混杂的气味寻觅到这个角落。
老白去忙的时候,两个人就聊独属于他们俩的共同话题。
夏芒。
她的性格,她的爱好,她的路。
“我这个妹妹啊。”得知夏芒是选择了他当初想上的大学,想学的专业,柳年心中千百般难以明言的滋味萦绕,最后化作一声沉沉的叹息。
柳年知道夏芒在写作,但是她不肯告诉他她的笔名,他也就无法看她的作品。他试图从知情人时再这里旁敲侧击,不得不先付出一点好处。
“她长的像妈妈,所以很长一段时间里,爸爸都无法面对她。等爸爸想明白的时候,他已经无法挽回了。”柳年只是平淡地叙述着。
“最后,我也是。”
“我和爸爸回头的时候,她已经长大,已经不再需要一个年长的男人为她遮风挡雨。”
“你要对她好,听到了么?”
“听到了。”时再郑重答应,然后说,“芒芒的笔名和作品名我不能告诉你,但是我可以告诉你她写了什么。”
“情感。”
“亲情友情爱情,君臣父子兄弟,天下情怀。”
“在这些感情之中,芒芒她写得最动人的,是亲情。”
时再看着柳年,有些埋怨他,十来岁的时候,他在父母身边的时候,夏芒一直是一个人。
柳年想象着,回忆着,最后又化成一声感慨:“我的妹妹啊。”
“你妹妹?”老白神出鬼没地出现在桌子旁坐下,“她去年来过,问我你有没有回来。”
“啊?”柳年看向老白。
“她说是来这边上学了,也就来看看我,顺便问问你。”老白比划着,“这么高了吧,留好长头发,拄着拐。”
“拄着拐?”柳年差点站起来,他疑惑地看向对面的时再,他脸上却是与他一样的疑惑。
“烧烤!”
“来嘞!”老白撇下这互瞪的两人,投入新一轮的忙碌。
“我去年的时候和她基本没联系,我找人问问。”时再给陆晨曦打了个电话。
柳年这边,给夏行打了个电话,已关机。
他拿着手机,翻着长长的通讯录,竟不知问谁可好。
时再那边很快得到了答案:“芒芒去年夏天出了个车祸,胫骨骨折,托了我和她共同的一个朋友说不要告诉我,恢复情况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