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福神让给你当行不行(6)
她身后是后厨,站着一只剁肉的鹿。
她说:“我还会来找你的。”
是了。
顾念抬起头直直盯着卜兔:“你确实守约了。”
“这是自然。”
陈然:“阿念——”
“陈然,回去吧。”顾念起身提起灯笼径直走向门口。
陈然也不是笨的,他知道顾念遇上什么事儿了。匆忙嚼完自己碗中剩的不多的面,喝下酱汁后也跟着起身。
面钱是点菜时二人就付了的,陈然向老板要了打包的盒子,将顾念没怎么动的牛肉面打包好,拎着袋子也出了面馆。
路上的人本就不多,此刻有些凉散。
“阿念!”陈然见顾念盯着牌匾下的空地,垂眸思索了一阵,他拉着顾念的手臂转身:“你送我走一段吧。”
顾念应了声:“嗯,好。”又深吸了一口气:“我要送我家人回去,你...”
卜兔欠身:“那老身在此处等公子归来。”
顾念转身任由陈然拉着,二人少有一同沉默的时候。
良久,都走到街口了,陈然忽然将拎着的袋子在顾念眼前晃晃:“你的面我替你带回去,你,记得回来找我,热一热,你说的,面凉了就不好吃了。”
那塑料袋子的褶皱蹭在一起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上面用红色的打印字写着“老许牛肉面,一碗回味无穷”的字样。
顾念看向陈然,灯笼下少年笑得还是很灿烂。陈然的眉眼生的英气,剑眉却生了副桃花眼,笑起来是两眼弯弯,是个明朗的人。
“我知道,你遇上了什么事,你不说我也就不问。”陈然其实很想问他,最近怎么了。但他最终还是有些尴尬地指尖摸摸耳髻,只说出这句话来。
陈然接着说:“阿念,我知道我们有些不同,刚才可是听见你和别的东西说了话,作为你的家人,你的分寸你自己把握,我一介凡人,不懂你这种神奇宝贝的精神世界。”
“嗯。”顾念明白他想说什么,也接过他的话:“陈然同志,我怎么就神奇宝贝了,嗯?”
“哈哈你真的,蛮稀有的!”陈然笑了:“行吧,我可回了啊,知道你见到了你哥我见不着的人,你还有事,快去吧,早些回来给你热面!”
“嗯,好。”
顾念打算看着陈然出这条这条街,醉年街周边的灯还是亮稍的。
可陈然同志没走几步又回来了:“阿念,我要不还是和你一去吧——我害怕,年轻男子夜晚归家不安全啊....”
这次顾念没有推开他,只是拍拍他的背:“回去吧,我家小猫护着你,啊。”
“啥?你家猫?”
顾念拿出琉璃,轻声摇了三下。
“叮铃叮铃叮铃....”
牌坊下的富贵——小肥猫一路雪花带闪电奔过来了。
“陈然,你记得别吃那么多,你刚才回来找我的样子和富贵此刻没什么两样。”
“??”陈然此时非常木讷--顾念什么时候带的猫?
“他们一直都在。”顾念蹲下身摸摸富贵。
“啊?我知道,但是看到了以后还是很惊讶的欸!”
“别摸了,我都秃了!”富贵到了又化作人形,他没好气地看了顾念一眼,又转头推陈然走路。
“阿念,我刚才,哎哎哎,别别别别推,我和你家老大说个话!”陈然看见了富贵脖颈的妖铃,小小一只猫妖,力气却是不小。
他只是突然好奇:“阿念啊,怎么我刚才没看见他?”
顾念想回话,富贵倒是抢先一步:“本大爷愿意让你看就就让你看见,不让就看不见,有意见?”
“啊?什么?”
“废话真多,快走,大爷还有要事在身的!”富贵实际上是只刁蛮的小猫,他又对顾念说:“偏偏这个时候叫我送他,你和来福要等我,知不知道!那老兔子可不是好东西!”
“行啊。”
顾念便眯着眼睛望着一人一猫离去,继而迅速转身回了牌坊。
“来福。”
“你回来啦!”来福见顾念回来还是松了气的,他看向顾念身后,富贵不在。
“我让他去送陈然回家了。”
“也是,他毕竟有些私仇得找她报。”倘若富贵留着,铁定打起来。
离那伞的距离近了,顾念看的更为清晰——伞很牢固,皮实倒是真的。
卜兔看着顾念便开了口:“公子,你可否愿意和老身走一趟?”
“那便去吧,否则我也不会让富贵先行离去。”顾念满脸冷静。
“噢?”卜兔挑眉。
“怎么?”
卜兔将顾念全身打量了个遍,只说:“没什么,公子和以前不一样了。”和往年任何一世都不同了。
“你想带我去哪?直说吧。”顾念将来福抱在怀里,摇响琉璃。
琉璃可控自家猫妖,顾念对这个功能深表喜爱。
他柔声对小猫下了命令:“去找富贵。”
小猫终究只是单纯,猫眸空洞,来福晃晃悠悠地起身迅速离去。
“走吧。”顾念面色冷了下来,他希望事情快些结束,虽然还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情况。
卜兔也没问为何顾念如此应承跟了走了,只往侧一站弯腰:“请。”
紫伞开路,妖铃摇曳。哪来的怪风,吹得房梁灯笼摇晃
旁人该担心烛火不稳,可别烧成一片了。
作者有话要说:年兽要上线了
☆、死嫁(一)
夜里来接她的并非是那十里红妆,沈家公子也不是她的如意郎君。
“谁人渡我 是阿然么?”
此路并不比平坦的水泥路那么好走,那马蹄一踩一个水坑,左右脚深浅也不一致,蹄声也比一般的马声音要沉重。
夜里若是有胆子大些的生人借着月光细致瞧上一眼,能见着面前的马四只脚掌安上了铁蹄。
颠簸的力道大,车轱辘的声音并不叫人好受,人趴在马背上就是睡得再死也得颠醒。
一个生的端凤眉眼的少年闭着眼睛被玄铁链子拷在马上。
那少年正是顾念。
当下他意识不清,思绪紊乱。
原本只是被卜兔带着转了好几个弯又感觉下了几个土坡,忽然嗅到一阵荷包幽香,顾念意识到恐是有诈,强撑着没彻底失去意识,幸好还有基本的感官能力。
他那时揣紧了锦囊又藏好了琉璃在身上,置于他的灯笼大抵是无暇顾及了。
当时闭着眼睛不敢乱来,只感觉他身体软倒在地上,有人将他甩到了马车上,就当他是昏死过去了,可行到某处意识还是昏过去了。
他迷迷糊糊地想,我这是在哪?一睁眼发现自己趴在匹马上,这又是怎么回事?
动动身子,有些麻了。
还没理清楚心中所想,他听见声乌鸦嗓,跟那报丧似的音调:“姑爷醒啦,前边儿领头的,去,快回府去,吱声招呼,可别误了时辰,有你们死的。”
顾念立即挣扎着支起身子看向周围是能看得清的,周围的生物基本都举着燃着的花烛。
这是一队娶亲人马,可不是人,顾念在名为妖典的古籍中读到过,身子环绕着黑气,眉中心点墨,穿着亡族的盔甲,面相丑陋,是魔族。
谁费了这番心思要他来异界
顾念试着挣脱手上的镣铐,自救无果。便上下打量自己,身着男帔,戴着新郎官帽,喜服?我是要娶谁?未成年结什么婚?
诶?灯笼呢?
再看周围的魔族。
他们中间一部分抬着几个大的木件,大约是古时出嫁的女子都会收到的聘礼。
大红纸花别在魔族胸前,还有些乱七八糟地缠在聘礼上。
夜里月显红光,光打下来。
他们大多异形,一部分长着难以计数的红眼还淌着血,一部分围着姻亲用的小厮头巾。
有怪异的眼型,没有瞳孔,两颊绷直好似现代诊断出的肌无力。踩着人们常用来打趣的“踢死牛”黑布鞋。
那鞋看着不合脚,个个异族人穿破了两只脚掌共十个窟窿。一行异族里什么面貌都有。丑的算是各不相同。
哪来的娶亲山寨货?方才那声音称谁是姑爷来着?顾念明白大概自己就是那乌鸦说的“姑爷”了。
“呵,我倒要看看,我一个未成年娶亲娶的是哪家的亲。”
此话既出,离新郎官马匹最近的似熊非熊的魔族回头看了他一眼。顾念记下了,魔族的人,也是有行事蹊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