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福神让给你当行不行(5)
他听得周围人声吵闹,瞧见房上自家两只猫炸毛惊起,一同望向牌匾下方——那站着个化为人形打着伞的兔妖。
是只老兔子——兔耳毛色暗淡,耷拉在她头上。刚好站在灯光下,除去耳朵尾巴,她就处于老妇人的形象。
妖若是显露出身为异族的一部分,常人就看不见他们,此前去拜访他的的狐妖收起了狐耳与尾巴,获了妖界许可,人们就能看到他。
看那撑伞的兔爪,加上那铃铛声,是了,梦里的也是她。
兔妖身形并不高挑,有些矮胖。
穿的倒是厚实,也不像个现代人衣着。一身毛色顺滑的白袍子拖到地面,一支翠色簪子插在发髻上。
明明面上的皱纹也不多,头发却是花白完了的。
两颊各有鲜红的胭脂,嘴唇的形状像是动物的,唇角两边翘起,上唇离人中的距离有些短,眼形圆滑。
顾念头一回见到这种眼型,瞳色很符合身份,是亮红色。
她打着的伞是有脉络的,顾念看得见那伞的筋肉在浮动。
紫色的伞面绘着翠色图腾撑开的那面侧对着他,一圈圈无声旋转着。
都说相由心生,顾念现在觉得,这老妇人生的面相虽温柔但存着些狡兔三窟的油滑。
她站在雪地里,却也没将积雪踩出个坑来,立在对面直视,骨架是竹质的,紫面伞的其中三个角坠着三个小铃铛,长得和妖铃一致。
一把紫色的油纸伞在雪夜里显得如此突兀,她撑着伞站在两间店面中间。
青苔在瓦砾上蔓延,仿古的屋檐角滴着雪水,一股水汽,潮湿的环境总让人心生厌恶。
那些灰暗的阴沟里潜伏着恶畜。
“卜兔,谁让你来的?你不该以身犯险!”他听见他的猫说。
嗯?是叫卜兔?
“阿念?”陈然却什么都看不见,他朝顾念的视角望过去,白茫茫一片没什么可看的。
顾念提着灯笼扫了卜兔一眼,一句话说给三个人听:“走吧。”
他虽不清楚如今妖族之间的事情,却明白今日不该涉险。
陈然:“走?去哪?”
人若是快乐无心得像陈然一样大概也是好事吧。
“回室内,吃牛肉面。”
两人落了座,富贵来福趴在顾念腿边,
一人二猫正对着卜兔坐。
唯有陈然全心全意的等着那碗香喷喷的牛肉面。
作者有话要说:
☆、开始
两碗热酱汤浇上汁的牛肉面由店里的伙计端了上来。
肉块多且大个,毕竟价格摆在那里,物有所值。
“叮铃叮铃...”那伞上的铃铛还在响,兔妖的表情都不带转换的。
顾念皱着眉夹起面中间那一簇香菜放置于碟子上,还有些辣子粉堆积在酱上,他没有理会站着的卜兔。
富贵趴在桌下伸了个懒腰:“阿念,我们早些回去吧。”
这话一出口,来福率先给了富贵一爪子:“安生日子过多了是吧?雪地站着那么大只兔子你瞧不见?谁救得了一人两猫?”
富贵化成人形揪住来福的尾巴,他今日看起来很有底气:“我们保护他!”
如果说宠物随主人长,顾念若是正经起来是该习以为常的。
可富贵少有正经神色倒是把来福唬住了,白猫转过头也化作人形,不去看对方,只尾巴甩开橘猫的手。
“当然是我们护着的。”
陈然端过碗想起些事,他从座位起身走向柜台,顾念也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抓着这阵空档,顾念垂下手抚摸来福的脖颈,出声询问:“卜兔是做什么的?好妖,还是坏妖。”
“卜兔是兔族活的比较久的,她的族人剩的不多了,如今孤苦伶仃的,报应啊。”来福一双猫眼是琥珀色,也是灵动。
“为什么。”
“阿念,你能不能语气明显一点点?我感觉你都不好奇的诶?”富贵又化回猫形跃上桌面,震得桌子“咚”地响了一声。
引得馆里众人看过来。
好在顾念选了个座位有隔板、能遮住别人的视线又能看到卜兔。
“是么?”顾念温声笑着:“我也不太清楚,或许不能,不过....”
他将来福抱到怀里,示意小猫爬进大衣内里的口袋,又伸出手摸摸桌上小猫咪的脸:“相对来说我比较清楚的一点就是,你应该减肥了。”
小胖猫很生气,飞速甩甩头,脖颈上的铃铛叮铃叮铃地响。他奶声奶气:“哼!”
想跃下桌却被顾念抱了回去,和来福一起缩在顾念大衣里的口袋。
口袋很暖和,贴了暖宝宝还盖上了层棉花以免烫伤。
“啊,真暖和啊!”富贵觉得,猫生幸福或许不过如此了。
顾念:“来福,你继续说。”
“是。卜兔能占卜,从前也在我们街那开了店铺有营生的,可听长老们说,她与人类厮混误入歧途,竟然求了魔族背叛了她的兔族,也背叛了我们妖。”
“她总是一个人撑着她那伞,还取了名字的。”富贵打了个哈切停顿片刻又继续说:“谁知道她是善是恶,倒也看见过她帮人办事。”
来福想了想,想继续说话,陈然端着两个碗回来了。
那是一碗热水,一碗酱汤。
“你不爱吃辣,我听说,老许他们家的牛肉面辣子还是有些呛的,嘿嘿,给,不用对你然哥感激涕零啊!”
顾念是高兴的,看见陈然一脸臭屁,他轻轻踹了陈然膝盖窝一脚:“是了是了,快吃你的吧。”
“阿念,我突然想起来,她好像偶尔也帮大人做事,还有就是.....”来福心里有些犹豫。
“嗯?”
顾念看向卜兔,也是奇怪,一人一兔对视着。
“没事。”
顾念自己认为卜兔应该是中立。
老话说的没错,狡兔三窟,她哪边都不站。
有所获利或许就帮了,这老兔妖在给自己留后路么?这个时候留后路,难道是她自己有预感要出什么事了?
“顾公子,好久不见。”他听见卜兔开口说话,顺着铃铛声一起传来:“我来履行承诺了。”
可富贵竖起一身猫毛:“你怎的说话如此没有气力?”他睁大眼睛,离开口袋再一次跃上桌子,大有冲出面馆的趋势。
富贵:“怎么回事?你的灵呢!他护着你保全给你的灵呢!”
“呼...呼...呼...”
顾念听见富贵喘着重气,那桌面留下深深的抓痕。
陈然从食物里抬头:“我靠!什么情况?”
他伸手想去摸在他眼里无缘无故多了的抓痕。
“卡茨!”而他看不见的猫正抬手想给他一爪子。
“住手!”顾念呵斥了一声。
陈然的手停在空中又瑟瑟地缩回去:“顾大佬,我住手了,真的——不信你看。”
顾念吓着了陈然,他匆忙找语言解释:“没有,我是怕你...被木屑?对,木屑刮伤,你快吃面,凉了该不好吃了。”
富贵被这一呵吼得清醒了不少,是的,是该住手,贸然冲出去,打不打得过是一回事,伤及无辜,他自己可能也会有性命之忧。
来福护在富贵身前,一直如此。
他扯扯对方的尾巴,见没有反应,又强硬地拉整只猫到身边。
两只猫坐在顾念旁边的桌子上,富贵表情阴翳不少。
顾念心里慌乱,头脑有些发胀。履行承诺?什么时候有的承诺?
是梦里的时候么?不,那或许不是梦。
顾念用手背贴上自己的脸,有些烫,他抬头看着卜兔。
那年好像也是这样,在一个很多怪物的地方,他年纪还小,被绑在什么地方等着被下锅。
小顾念慌里慌张,绳子挣不开,卜兔也是这样,站在不远处,那时她在柱子后边...
“啧。”顾念觉得眉头有些疼。
“阿念?”陈然放了筷子。
之后发生了什么?卜兔带他离开了那地方,到了一条街,有妖、还有——牌匾,甚至是牌匾下的人。
“年!”顾念轻声念了出来他的名字。
不,不是的,更早,和卜兔见过的,灯笼,肉铺,还有谁?还该有捡到他东西的鹿妖是吗?他那时弄丢了什么?又是怎么拿回来的?
“这是你的东西么?”幼年他的锦囊被一个老妇人捡着了。
他伸手想去拿,老妇人却收回了手:“不是我捡到的,你的锦囊是他捡的,你须得向他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