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他超凶(626)
浓雾随白浪此起彼伏,遮蔽了视线。
派人上前先做试探,在雾中转了几圈,竟又回到原地。
进去的人与留在远处的众将士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何事。
“这里不太对劲”敖洵虽自幼体弱,却对世间沧海桑田的变化极为敏感,东海之上,哪日海面少飞过一只海鸟,都能觉察到。
眼前的西海,有如重重迷宫,浓重的邪气里,似乎还藏着什么,阻碍着他们进军。
镜鸾眉头一拧,亲自上前试探。
果不其然,雾中布下了迷惑五感的咒术,除此之外,还有一道无形的灵障。
她集中精神,祭出沉霜,往那道灵障上狠狠来了一招。
刺骨的寒意朝四面八方扩撒,震得海潮翻涌,驱散了灰雾,那道灵障却纹丝未动。
“上君”身后传来敖洵的惊呼。
她下意识地后退数步,终看清了灵障本貌。
直上九重,横贯千里,如天地间一道巨大明镜,映照出她和东海诸众的身影。
海上景致大多千篇一律,隔着雾就更难辨西东,以为到了西海,实际上却看不到其境内任何景象。
但四下邪气溢出,海面漂浮着无数生灵尸骨,边界尚且如此,西海是个什么境况可想而知。
“这是什么法术幻术吗”敖洵困惑地望着眼前的巨镜。
他道行尚浅,见识不足,实在不认得这样庞大的术法,伸手去触,是实实在在的,并非错觉。
敖广脸色顿变:“这可不是什么幻术。”
镜鸾回头看向他,神色凝重:“这术法龙王应当是见过的,小殿下可曾听说过无尽的来历”
敖洵微微蹙眉:“传闻他曾是父神同胞,却与父神截然相反,一为善,一为恶,都是开天的祖神,可”
可这与眼前的庞然大物有何干系
镜鸾沉默良久,叹了口气:“祖神开天辟地,分六界,定乾坤,生而便有一种旁人耗尽一生都学不来的本事,也是天道间唯一被容许身怀这等本事的存在。”
“什么”
“造物。”她的话有如雷击落在敖洵心头,“父神造物拟魂,使得八荒遍布生灵,而无尽,也有这种本事。”
“他给凡人和妖兽下咒,充盈兵马,是因为他神魂不全,没有肉身,眼下只能造出这等死物,若让他取回全部神魂,莫说这样一面阻拦去路的镜子,便是凭空捏造世上从未有过的骇人邪物都不过是一念间”
这番话说来轻巧,听者却不寒而栗。
造物拟魂,无需任何法器,谁都不知这世上会出现什么东西,如此可怖的能力,教人怎能不惧。
“眼下要快些突破这道屏障,驰援昆仑,一刻都耽搁不得”镜鸾将沉霜抛起,默念心诀。
敖广立即下令,所有人退到数丈开外。
沉霜结云,化雨成冰,刹那间,百道光辉从天而降,一齐打在镜面上
却如石沉大海,被尽数吸入,再无声息。
镜鸾不死心,又催动数回,仍旧无果。
举步维艰之际,敖洵忽然望见北边海面上,似有一片浓影,朝着这边涌来。
本以为是海上积云,可“云彩”岂会飘得这样快,忙提醒敖广和镜鸾留意,三军严阵以待。
“浓云”愈发近了,众人屏息,剑半出鞘。
就在此时,一道晃眼的身影从天而降,不偏不倚地落在镜鸾面前。
如雪华发,寒光轻甲,单看他手中那柄银蓝折扇便能认出其身份。
镜鸾一怔,面露错愕:“司幽你怎么在这”
来人微微一笑:“自然是收到了你主子的信,来帮忙的,看看,我顺路将别处赶来的人都一并带来了。”
闻言,众人侧目望去,“浓云”已至眼前。
身负长剑的众人先后跳下,铿锵有力地抱拳一揖。
“中皇山来助昆仑”
“少阳山来助昆仑”
“蓬莱来助昆仑”
“漆吴山来助昆仑”
长身玉立的青年道人自云端从容而下,站在众多弟子身前,生得一张温润如玉的公子面孔,彬彬如礼,开口却掷地有声。
“系出仙门,本是一脉邪佞当前,自当济世救人苏门山日月道人楚长曦,来助昆仑”
第七百四十章 :长生之血的下落
黑云巍巍的西海之上,赤光烈烈的不染穿梭于妖兽之间,已分不清那炽烈的是她的火焰还是迸溅而出的血。
咆哮与哀嚎声不绝于耳,对于之前就挨了十刀的云渺渺而言,就算无尽不出手,也难以久战。
渐渐的体力不支,令她视线模糊,战场中央,哪怕只是一晃神,都是致命的。
那些妖兽似是盯上了她淌血的右肩,趋之若鹜地扑上来,被不染吓退后,又绕着她逡巡,另寻时机。
云渺渺勉强动了动快没有知觉的胳膊,诚然之前封住了脉,止了血,但如此恶战,伤口早已撕裂。
旧伤还在淌血,新伤又紧随而至。
她的目光始终在找寻破绽,朝着西海边缘望。
只可惜,还什么都看不到。
无尽自是也留意到了这一点,冷笑了声,心念一动,便有数道血藤从极为刁钻的角度钻了过去,穿过妖兽,瞬间刺穿了她的两条琵琶骨!
云渺渺躲闪不及,痛得面色惨白,背后也被一头妖兽袭击,连着衣衫,生生爪下一块皮肉!
深可见骨的伤,比她想象中还要疼。
眼看着自己的血肉被那些妖兽争抢分食,她咬紧牙关,勉强忍住了声。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希望自己已经五感尽失,不会再感到疼痛了倒还好些。
妖兽退至两侧,执明似是安置好了陆君陈,折返回来,凭骨笛声让所有妖兽退后,看到浑身是血的她,微微皱起了眉。
“你该不是要在这把她弄死吧?”
无尽施施然近前,看着被血藤吊着双臂的云渺渺,兴致勃勃地笑着。
“长生之血的下落还没审出来,我怎么舍得让陵光神尊就这么死了呢?”
执明不以为然:“你不是已经在她身上下了血咒,以凡人之躯对抗咒术,是不可能的,大可直接问,何必弄成这副难看样子?依我看,你该不是在宣泄旧怨吧?”
“嘘。”无尽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笑意盈盈,“我只是觉得不可一世的陵光上神也该适时地吃些教训,免得不知天高地厚,觉得自己什么都能扛得下”
因这锥心刺骨的痛楚,此时的云渺渺只感到自己脑子里一片嗡响,双臂动弹不得,骨头被打穿,已经动弹不得。
霓旌给她诊断时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好生休养,日后才有继续拿剑的可能。
这下倒好,双骨齐断,彻底废了。
左手亦再抓不住不染,长藤随即滚落一旁,散去了炽烈的光华,变回金色,又从金色,逐渐暗淡下去。
执明和无尽的交谈声忽远忽近,已不是很真切,抬头望去,连视线都模糊了起来。
眼前的一切都像是蒙上了雾气,只有当人走到跟前,掐住了她的下颚,才得以看清那张可恨的脸。
“长生之血和最后一片朱雀血翎在哪?”无尽眯着眼,一字一顿地问。
眼前的女子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好肉,血淋淋的像是刚从忘川河里捞出来,若不是还能听到压抑的喘息,都以为她已经死了。
她就这么一直盯着遥远的西海尽头,咽下了几度险些脱口而出的答复,死死咬着牙关。
无尽冷笑:“你觉得自己是个盖世英雄吗?看看你这副样子,世上还有谁觉得你还是昆仑神尊?那些凡人眼睁睁地看着你拿命为他们拖着,他们为你做了什么吗?看着我!说话!”
他用力地掰正她的脸,强迫她抬起头。
直到这会儿那双眼终于肯看他了,却如同看着世间最不值当的玩意儿,轻蔑至极。
“这世上世上从来没有什么盖世英雄,连神明都不一定能听到所有的祈愿,我是不是昆仑神尊,并无区别”
这世上的希望何其渺茫,酆都地府,每一天都见证着生离死别。
无论是煌煌盛世,还是山河破碎,终会有人费尽心思将其一一收拾。
她身为神灵,却不得不承认,哪怕身怀通天的本事也救不了所有人。
她这人其实不聪明。
从前征战四海的时候是,父神走后也是。
旁人都道她无往不胜,司幽还问过她为何要这么执着于厮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