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他超凶(574)
山中溪涧渐复,已有灵兽出没,山间草木长青,花开不败,明明是与世隔绝了五千年之久的灵山,岁月却仿佛从未流逝分毫,花鸟眷眷,山河如初。
似乎,什么都没有变。
众人为这等世外盛景而赞叹连连之际,唯有一人独自站在山脚下,望着眼前的山峦出神。
自不周山大劫之后,他便再没有回过这了。
镜鸾说,他再没有资格踏入昆仑,便真就一条路都不会给他留。
这儿还是当年模样,就连石阶旁开的玉露花,都没有变过分毫。
昆仑虚境与天虞山不同,位于六界交汇处,是真正的神族所居之地,仙宫阆苑,若无准许,凡俗之人不可入。
飞舟到山腰便上不去了,许多弟子的佩剑也因受不住这般精纯的灵气,难以御剑,只能徒步走上山顶,一些行动不便之人,便由镜鸾和司幽等人护送。
石阶冗长,绕山而上,昆仑灵气纯净,就连石缝间看似不起眼的杂草,都有可能是珍贵的草药。
沿着这条路往上走,云雾迎面而来,山风清冷。
云渺渺忽然想起了从前镜鸾同她描绘的昆仑,虽沉寂千年,有些许萧条,却依旧可以窥见几隅曾经的繁华葳蕤。
恰逢清晨,日月同辉,半面朝霞千里,半面星河摧残。
绮景天成,着实教人赞叹。
“这就是传说中的昆仑仙境啊”饶是在仙山少阳长大的孟逢君都不由得看呆了眼。
连日的颠沛流离,似乎也在这般美景中荡然无存。
当年的河清海晏,八荒盛世,似乎就在眼前。
所眷世间,皆在亘古长河的刹那,生而为人,竟是如此渺小。
重黎从踏上这条路,便陷入了沉默,平日里还只是臭着脸一副不好惹的样子,这会儿却跟刚从冰窖里拉出来,浑身上下寒气凛凛,好像这条路跟他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大清早的谁都不敢上前找事儿,留他一人走在最后。
渐渐的,便落了一大截。
绕过一个弯儿,这条路上,便只剩他一人了。
明明是走过无数次的路,竟然会觉得有些陌生。
像是已经隔了几辈子没有回来,连拂过耳旁的风,都令他无所适从。
“他是爬不动了还是又跟你吵架了?”孟逢君站在山坡上,一低头就能看到还在山道上磨磨蹭蹭的魔尊。
云渺渺望着踽踽独行的那道身影,茫然的皱起了眉:“不知。”
她这两日要顾着众多弟子和百姓,同他说话的机会都不多,几句客气的寒暄罢了,何谈吵架?
只是这座昆仑山于他而言定是意义非凡吧。
“让他一人静静,我们先走。”
猜不透一个人在想什么,也不至于不知趣到这个份上。
孟逢君对魔尊的想法不是很感兴趣,便与她一同带着众人继续往前走。
“你来过昆仑?”
突如其来的发问令云渺渺倏忽一怔:“没有,怎么?”
孟逢君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岔路,着实困惑:“就是觉得,你对这里的路还挺熟的。”
方才过了好几处岔口,她带着众人经过,竟连一丝犹豫都没有。
闻言,云渺渺脚步一顿,回过头去,望着来时路,若有所思。
半响,淡淡一笑。
“碰巧罢了。”
第六百七十九章 :故地重游
登上昆仑山巅的一瞬,天光如瀑,仿佛从九重云霄散落无数金尘,在这天地间点亮了蔓延至洪荒尽头的盏盏明灯,令人一步踏入了尘嚣外,忘却了纷扰红尘。
半山的玲珑花,开得比天虞山还要荣盛,灵兽相竞,飞鸟掠云。
流水从容,山河壮丽,焦躁多日的心也渐渐沉静下来。
眼前一座朱檐青瓦的仙宫,门扉紧闭,八角飞檐,每一处檐头都挂着一枚金铃,殷红的丝绦随风而舞,掀起一串又一串清脆的铃声。
绵长的青石路两旁,开满了雾一般雪色的花,风来浪起,去而浪伏,散发着浅淡而沁人心脾的幽香。
镜鸾站在路的尽头,静默无言地望着眼前的仙宫,似乎陷入了久远而漫无尽头的回忆。
司幽站在花海旁,冲云渺渺招了招手,待她走过来,便遥遥指给她看。
“这便是昆仑仙宫主殿了,你来瞧瞧。”
客客气气的一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总觉得别有一番意味,藏在眼底的笑,似是要对她说些什么。
孟逢君和步清风也一同跟了过来,望见这座巍巍仙宫门匾上所题的“云渺宫”三个大字,不由怔住。
“渺渺,这座宫殿同你的名字很是相似啊”
如他所言,云渺渺也留意到了这一点。
若说凑巧,最近发生在她身上的巧合,着实多了些。
她穿过这条早已被磨平的青石路,停在了宫门前。
镜鸾看了她一眼,笑着让开了路。
云渺渺分明从她眼中看到了欣慰之色,蹙了蹙眉,忽觉一道视线落在她身上,回头望去,就见重黎站在路尽头。
所有人都因昆仑盛景而眼花缭乱,只有他一人不言不语地站在那,像是在等什么,又像是在怕什么。
踟蹰不定,动了动嘴唇,却什么都没能说出口。
只是孤零零的,双眸无光地望着她。
有那么一瞬间,她想走回去,去牵他的手。
可她终究没有这么做。
“主上?”镜鸾提醒她回神。
她笑了笑:“头一回踏入昆仑仙境,心中敬慕,过于欢喜了。”
眼前玄门紧闭,她终于伸出了手,按在了一对麒麟铜环上。
冰冷的铜环也似在瞬间,染上些许温热。
此情此景,仿佛曾在她脑海中做过成百上千回,以至于压根不用镜鸾提醒,她便明白了开启这道门的法子。
铜环推入暗格,尘封了五千年之久的昆仑云渺宫,终于这一日,散尽晦暗,映着晨曦,被缓缓推开。
昆仑隐世多年,从前长居于山中的各路仙灵都在不周山封天阵中消散殆尽,徒留这一座座亭台楼阁,黯然寂寥。
步清风和孟逢君在长琴的嘱咐下,安置众人各自落脚歇息,昆仑山灵气充沛,便是没有往日盛景,依旧还留存着一道灵障。
镜鸾和司幽去探过,寻常妖邪是不敢靠近此处作乱的。
话虽如此,早已殚精竭虑的众人依旧将信将疑,山中一有风吹草动,脑子里便有一根弦紧绷着。
连仙门之首的天虞山都被如此轻易地舍弃,他们的未来会如何,着实难说,谁都怕死,都怕一觉醒来,一切都面目全非。
在历经了天虞山的九死一生后,不仅是本门弟子,几乎所有人都将希望押在了那日万剑齐发,凭一己之力重创妖兽的云渺渺身上。
从前觉得那样瘦弱的一个小姑娘,能成什么大事,便是长潋上仙的徒弟,让这么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继任掌门也着实荒唐。
可就是这么个丫头片子,居然真能逼退妖兽。
立山巅,召万刃,力抗上古武神,可谓一战成名。
在这等人心惶惶之际,她于所有人而言,就像一根救命稻草。
毕竟那样的招式,放眼仙门,也不见得真有人能与之比肩。
都道长潋上仙修为深厚,偏偏前几年收了个资质平平的女弟子,却原来是旁人有眼不识明珠,险些错怪了上仙。
进了昆仑后,忐忑了一路终能好生养神,这山中瞧着一时半会儿出不来什么岔子,且有禁军和天虞山诸多仙君把守,听闻还阴差阳错地寻回了当朝唯一的皇孙小殿下,着实可喜。
这消息不胫而走,楚司湛的住处也不能再同天虞山弟子在一处了,由应燃护送,云霆安排,住在了长瀛阁中,派禁军把守。
继任国君一事已是板上钉钉,只是祭天大典眼下多有不便,故而还未正名。
因新君年幼,且不知这些年的朝政内务,实权一分为二,文官重臣站在了云霆这头,而武将则归于应燃麾下。
说是新君,眼下也不过挂了个名号,与云渺渺当初所料相差无几。
唯一的意外,是楚司湛受冕冠那日,钦点的唯一近臣,竟是云衡。
帝都头号纨绔子弟,虚名在身的宫中编撰,这一出着实教人啼笑皆非。
横竖也不是什么值得放在眼里的人物,又是云家的人,便也无人反对,先哄得新君欢心再说吧。
这些事,都由门下弟子转告与云渺渺知晓,曾有师徒之谊,却也不是仙门插手朝堂政务的理由,除了偶尔送去些寒暄,暂且没有别的法子能相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