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嘴里没一句真话(29)
钟白怔怔地盯着他,脑海里无端联想到了梦里的仙君。
仙鹤作伴,流云朔风。
在她的脑海里,大师兄就该是这副模样。
“大师兄,你可有想过,升仙?”
那握着汤匙搅拌的手骤然顿住。
赵既怀垂着眼,定定望着手中白粥。屋子里也顿时静谧,钟白怔了下,不知是不是自己说错话了。
那人抬起头,展眉轻笑,“怎忽然问起这事?”
钟白认真答道,“就是觉得大师兄生的如此好看,不做神仙可惜了。”
赵既怀抿唇,深邃的目色直直投来,“小白生得也好看,如果师兄做了神仙,小白可愿意随师兄一起?”
她盯着大师兄,忽粲然一笑。
“当然啦。”
吃了晚饭,大师兄又陪她在房中说了好一会子话才离开。
转瞬,小楼里只剩了她一人。
钟白念着仙鸽不知在哪,虽知道其是仙家之物,凡人难以伤害,可如此相伴了这么久,忽然不见,心中难免有些惦念。
辗转难眠,她索性起了身走出屋外透风。
浓浓夜色被一轮将圆的月照亮,今日是仲夏月初七,他们已下山四日。
钟白走在这月色下,漫无目的。
细算算,她重生已接近两个月,阻止沈煜川,保护飞云峰,如今沈煜川已成废人,此事想来便没了什么隐患。
只是钟白心中,仍记挂着一事……
当今修道界虽未听闻有人成功飞升,但钟白记着,小时候似乎在什么古书中读到过
修仙得道,并非事在人为,只可观天意。
这话说得模棱两可,叫人摸不着头脑,但若是有人能成仙,那人必定是大师兄。
她轻叹了下,还是等回了飞云峰,再去找找那本书吧。
初夏的夜风带着些湿凉水气,钟白拢了拢单薄的衣袖,觉得有些冷了。
她止了步,正要掉头走下山坡,忽神色一顿,她警惕地握住了袖中鞭子。
“谁!”
夜色静谧,没有任何声响。
一阵风吹过,身后幽邃漆黑的竹林中发出簌簌响动。
钟白紧绷着下颚,不安地吞了吞口水,目光如炬,紧盯这着漆黑竹林。
那竜竜窣窣的声音愈来愈近、愈来愈近……
“咕咕——”
一抹莹白飞射而出。
钟白怔了下,脸上绽出惊喜之色,“仙鸽!!你回来了!”
黑夜之中,仙鸽身上似乎隐隐泛着洁白幽光,一双赤红的眼瞳直勾勾地盯着她,似有什么话想告诉她。
未等钟白意会,它便斗志昂扬地在钟白头顶兜了个圈儿,再次遁入了竹林之中。
钟白愕然。
难道仙鸽是在指引她去林中看什么?
可面对眼前漆黑幽邃的竹林,她的心中不禁滋生了一阵恐惧。
犹豫片刻,钟白还是咬了咬牙,踏入竹林,仙鸽既能通晓世事发展,此番引她进入竹林,便一定没有危险。
钟白点亮了一支火折子,透过孱弱的光晕,隐隐能照清脚下路径。
有了昨日一遭,她已能大致记清竹林里各处陷阱的位置,当下便没有遇到什么困难。
而每当她迷了方向时,仙鸽便不知从哪里冒出,为她指引了方向,再消失在黑暗中。
许是夜里的心理作用,钟白只觉得这竹林似乎比上次来更长了些,她走了半晌,才终是穿出了竹林。
她举着火折子往四周照了照,依稀能辨认出脚下是铺得齐整的白玉砖,往前走两步,脚边是潺潺的流水声。
既是池子,为何有如此的流水声?
钟白不解,正欲俯身细察,手中的火折子却被扑面而来的浓重湿气扑灭,熄了火,四周只剩了一片漆黑和寂静。
月色之下,池子上的氤氲雾气泛着盈盈幽光,潋滟的池水反射着波光粼粼。
钟白忽然察觉到不对的地方,立马抬起衣袖捂住了口鼻。
这雾气有毒!
“咕咕——”
她神色一喜,回头,却见一抹渺小的白光自远处掠来
白光愈来愈近,愈来愈近……
“仙、仙鸽?”
她不安地退后了一步。
在钟白急剧放大瞳仁中,鸽脚飞踹而来:
“咕咕——”
给爷下去吧你
第23章 她们人多
溺水的感觉是什么样的?
钟白不知道,因为她在落入池水的前一瞬就晕过去了。
池水咕噜涌进鼻腔,好不难受。但她的心中竟闪过一丝荒唐的庆幸
还好。
还好这里没有其他人。
要是让人看见了她被一只鸽子撞晕过去,飞云峰弟子的脸面都要叫她丢光。
届时,她怕是要被师傅怒而挥剑斩断师徒情分,再逐出家门罢。
不知过了多久。
钟白浑浑噩噩地睁开眼,却对上一双潋滟的眸子,这惊为天人的脸无论见了多少遭,她都不禁在心中暗叹一声:绝!
太虚仙君点了点她的鼻尖:说你笨,你还真笨,那是惜槐的结魄池,你也敢闯?不怕把神魄都撞散了?
什么?
钟白眨了眨眼,喉咙里郁结着声音,却不知该如何发出。
许是真的撞傻了。
太虚怜爱地叹了口气。
你啊,但凡聪明点,脑袋灵光点,也不至于一个劫渡不完。
这仙君,怎么还骂人呢。
钟白急得想诈尸起来和仙君理论理论,却见那大手覆来,携一阵灵光在她的额头上拍了拍,再接着,钟白便觉脑袋轻飘飘的,似是穿过了什么,隐隐听到下方叹气的声音。
“大夫不是说很快就会醒吗,这都两日了,为何还不醒?”
女子坐在床头,白臂支香腮,一汪美眸微微泛红,俨然是没睡好的样子。
再往旁,是倚在窗台边,少年眉头紧缩,兀自望着怀中黑剑出神。
床榻上的人。
不,床榻上的躯壳是异于常态的惨白,那肌肤似乎接近透明态,就连皮下的青筋都看得分明。
女子眉如远黛,眼睫长翘,鼻尖小巧挺拔,纵然此刻面上没有丝毫血色,仍叫人一眼称绝。
她飘浮在半空中,饶有兴致地欣赏着自己的容貌,往日不知,原来自己竟生的如此貌美,可往日在飞云峰,怎不见得有师兄追求她?
一时不察,忽有只掌心在自己身后推了一把,随后,她就像被躯壳里的什么吸住了一般,直直坠了回去。
“小仙子!!”
“小白,感觉如何?”
睁开眼,对上两道灼灼视线,钟白动了下手指,“我这是?”
洛长非扶她坐起,“你掉入天池,赵既怀救你回来,至此,已经昏迷两日了!”
“大师兄?”钟白偏头看她,眸子里有些疑惑,“大师兄如何发现我?”
“他……”洛长非顿了下,目光有些躲闪,“他梦游,对,梦游去了天池,恰好遇见你了。”
“梦游?”钟白扯了扯嘴角,这理由未免荒唐了些。
洛长非起身给她倒水,“说来,你为何半夜去那池子?”
钟白迟疑了一下,并未将仙鸽之事说出,只将目光落在自己手指上,道,“我也梦游。”
“……”
洛长非说她两日未进食,身子恐承受不住,便去给她准备吃食了。
待那窈窕身姿消失在门口,钟白扭过头,对上闻余师兄黑黝黝的眼瞳,深邃眸中似有几分考究的含义在,叫她生了几分心虚。
钟白便望了望四周,问,“闻余师兄,大师兄呢?”
“昨日送了你回来便离开了,还未回来。”
“大师兄上哪去了?”
闻余撇了撇嘴,并未回答她的问题,只道,“大师兄走时吩咐过,不必担心他,要我好生照顾你,他最多不过三日便回来。”
赵既怀的原话是:主要提防洛长非。
“哦……”
扭头望向窗外,日头已然直挂头顶,她扶着床杆缓缓站起,挪着步子站到窗台前。
钟白眯起眼,阳光下,山谷之上的白雾显得透明了些,几簇阳光反射出七彩的光晕,旖旎地落在碧绿的竹叶之上,绽出一股诡异之感。
结魄池……
窗台前的人捏了捏掌心,只觉得心中一团迷雾愈结愈浓,似乎周遭所有人都知道些什么,唯独自己还被蒙在鼓里,兜不出去。
她想起那夜仙鸽猛然踹来的一脚——钟白原以为是它对自己往日不满,蓄意报复,现在想来,是否有别的含义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