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神君当成跟班了(69)
陈渊已经平静,他换了一身衣服,洗过的头发没有绑,松松散散落在肩上,脸色还是苍白,但已经淡定很多,他对二人道:“我想清楚了,不管我是怎么来的,如何生活还是我自己说的算,我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但只是知道而已,不会改变什么,你们不必为我担心,我跟从前一样,还是那个倒霉的……却不会失去希望的陈渊。”
这期间贾员外来过,他已听说了早上的事情,怯怯地问:“真是那个大将军啊,这……那状书……”
“当时事情太多,我们的确忘记了状书一事。”玄庸道,“但……莫说状书了,那件事秦夫人已亲口说出,他并未有畏惧之色,想来一纸诉状于他也是无用的,何况……”
他望了一眼陈渊。
陈渊道:“我还是要讨回这个公道的。”
贾员外叹口气,劝陈渊道:“对我们而言是善恶之分,对你而言却手心手背都是肉,你自己想好了,别轻举妄动把自己赔进去。”他拍了拍他肩膀,“没想到你是杨姑娘的儿子,我才想起来,我前一天撞鬼中邪,半夜梦见杨姑娘托梦,第二天来找你们的时候,第一眼瞧见你,突然觉得十分亲切,就很想抱一抱你,估计是那时我身上还残留着一点杨姑娘的气息,杨姑娘见到自己的孩子,一定太激动了。”
陈渊的呼吸急促了一会儿,声音里有些抽噎,又硬生生忍住了。
贾员外走后,陈渊将那状书拿了出来,字迹已经消失了,他又掏出帕子擦拭:“怪不得我的东西能让字迹显露,兴许,这就是留给我的。”
才擦了一下,拿帕子的手腕忽被攥住,他惊愕抬头,望着玄庸:“怎么啦?”
☆、露馅
玄庸盯着那帕子道:“这是我的。”
陵光在旁一怔:“莫非这上面的止血咒是你施的?”
说完顿了顿,又支支吾吾:“那个……我……”
玄庸微勾嘴角向他看过来:“你不用寻理由了,今日已露馅好多次。”
陵光呆立。
但他立即反应过来,首先定住了陈渊。
玄庸一点不惊讶,继续笑:“我知道你是仙界安排到我身边的。”
陵光的大脑有一瞬空白:“你已知道我是谁了?”他在身后慢慢勾动手指。
玄庸挑挑眉:“一个养花的小仙君么,小花仙君是吧,算啦,我没打算找你麻烦。”
陵光的手陡然放下,轻吁了口气:“哦,是啊,我……到你身边并无恶意,只是助你寻五行灵器的。”
“我知道,你若有恶意,我岂不是已经死很多回了。”
陵光有些疑惑:“你怎么一点都不生气,你不是和仙界势不两立的吗?”
玄庸缓声道:“我并没有和仙界势不两立,相反我还有仙界的朋友,我唯一势不两立的只是你们那陵光神君。”
陵光哦了一声,别过了脸。
“其实我知道你是仙君,还挺高兴的,这样我总算不用担心会看到你慢慢老去。”玄庸又道。
陵光勉强笑了一下:“但灵器集齐,你还是要去辛离山被封印,而我就要回仙界了。”
玄庸耸耸肩:“我知道啊,没有关系,至少在人间的这些年,至少……陈渊和梁承阳寿未尽的这些年,你总是该陪着我的。”
陵光静默了片刻,他不想再说这些话题:“五行灵器已现其四,还差木灵器,你还没感应是吗?”
“没有,不过我希望这是一个小孩子。”
“为什么?”
“那样就可以叫你多陪我几年啊。”玄庸却仍是把话题绕了回来。
陵光垂眸,须臾后,他解开了陈渊的定身咒。
陈渊还定格在被玄庸抓住手腕的时候:“这帕子是我姑奶奶的啊,原来是你以前送她的?”
玄庸回眼看他,正色道:“我不是送给阿心的,而是……送给韩小姐的。”
“韩亭月?”陈渊想了一下,“陆大少爷的妻子?”他又想起陆大少爷临死时候的场景,不禁一阵难过,“那也许……是陆大少奶奶又给我姑奶奶的吧。”
玄庸摇头:“这不是普通帕子,上面有我施的止血咒,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施止血咒吗?”
“为什么?”
“因为我见到韩小姐的时候,她就已经离世了,她当初是饮毒酒而亡,做了鬼仍然口中流血不止,我便给她此物,一个已经死去的人,如何赠送你姑奶奶物件?”
“这……”陈渊觉得他已经完全晕了。
“也许,我们该去问秦夫人。”陵光道。
他们还没动身,秦夫人已自己来了。
秦夫人只身前来,欲言又止:“我来看看渊儿,他没事儿吧?”
玄庸实话道:“现在没事,保不准等会儿还是要有事儿,秦夫人,您既然来了,在下有一事不明,还请指教,如若渊儿是您兄长的儿子,他与如砚姑娘岂非是亲属,您和陈老太为何要给他们定亲?”
秦夫人身子一抖,坐在椅子上低头攥着衣襟:“砚儿今天也是这般问我。”
“若不是如砚姑娘起疑心,您怕是不会来告诉我们真相。”
秦夫人叹口气:“是啊,她能想得到,我就知道,你们也能想得到,我也知道,您二位都不是一般人。”她深吸了口气,下定了决心,“袁无烬并不是我爹亲生的。”
陈渊果然脸色又是一白。
玄庸立即问:“他与当年的陆家可有关系?”
陵光也微有紧张,屏息看着她。
秦夫人点头:“他是陆大少爷的儿子。”
“什么?”
“他是陆大少爷,陆瑾陆卿和的儿子。”
“陆大少爷和谁的?”
“他妻子啊,太傅千金,韩亭月。”
玄庸震惊往身边看。
陵光也同样震惊。
反应了一会儿,玄庸方道:“不可能,韩小姐离世前没留下孩子,她死的时候……好似也没有身孕。”
秦夫人半低着头,抬着眼看他们,眼中透出迟疑与惊恐,在他们身上掠过几个来回,压低声音,缓缓道:“你们听说过鬼生子吗?”
几人一时无话,又齐齐摇头,而后玄庸与陵光惊异对望一眼,皆问:“你也没听过?”
“没有听过。”
秦夫人正襟危坐:“我爹亲口说的,陆大少奶奶成了鬼后有孕并生下了孩子,当年陆大少爷逃到城外,少奶奶一直在他身边,你们应该听说过,大少爷那时候疯癫痴傻,但又好似正因如此,反而能通灵了,他定是能见到鬼的,那么……少奶奶有孕也不无可能。”
对面二人没说话,只暗暗往陈渊瞟。
这书生今日受到的打击不小。
玄庸又开口问:“鬼生子是有可能,只是风险极大,当初韩小姐的魂魄只剩下一团影,难不成……是因为生子受到了巨大的重创?可……纵然有孕,生下来的也是半人不鬼的怪物,阴气过重,如何能存活?”
他这样说着又是一顿,想起来那袁无烬今日倒是说过自己阴气重,所以才要建生祠消业障。
可他以为阴气重是因为那人手上沾了太多鲜血,毕竟真正的阴气过重之人是十分羸弱的,也不大会有好气运,就好比陈渊这样,哪里能在高堂之上权倾朝野。
等一下,陈渊……
秦夫人深深叹气:“这是我爹的原因,也是我们对不起渊儿的地方。”她抬袖擦拭了一把泪,“我爹当年在山下守着,陆大少爷疯癫,少奶奶又不是人,孩子生下来他们是照顾不了的,我爹就把孩子抱下来了,但正如你们所说,人和鬼的孩子,如何能活,可我爹想叫他活下去,就去道观请人想办法。
那道长们是有些本事的,他们抽出了袁无烬的阴气,非但叫他变成了一个正常的孩子,还叫他自小就有非比寻常的力气,我爹说,他小时候没有一个孩子是他的对手,一般的成人也打不过他,但……他并非能平白变成这样,那些被抽出的阴气是消散不掉的,道长们说,这些阴气必会顺至后代身上,每一世后代,就算能活得了,一生也不会顺遂。”
“顺至后代?”他们的目光再次落到陈渊身上,陈渊绞着衣襟,已瘫在椅子上。
“是。”秦夫人点头,“其实最开始道长问过我爹,要不要这样做,我爹思来想去,陆家就这一条血脉了,他若是活不下去,陆家那时候就已经没了后代,他还是决定救那孩子,但也下定了决心,叫他不要成家,并诓骗他,后代阴气过重会阻碍了他一生气运,叫他前半生辛劳都化为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