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方游(34)
可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管道内闷热,空气的水汽又几乎达到了饱和的程度,爬着爬着,脑部缺氧的将士们头便有点发昏,竟对那以此地为巢穴的少年阿枳生出一股钦佩之意来。
他究竟是怎么忍受下去的?
阿派脑门上都是汗,可返返留守营地不在这,他只好自己一把抹掉,继续向前。
“将军怎么知道这管道通向哪里?”
啧,这么快就有人动摇军心了。
“这话问得……比那土匪还蠢,”阿派回头,心里默默给那说话的年轻将士记了一笔,语气平淡解释“你觉得有人会派一个乳臭未干的少年来军中行刺么?他怕不是脑子有坑?”
“……”可将军您是怎么认定那少年有同伙的?您怎么确认他不是钓我们来这的诱饵?!
阿派睨他一眼“……不然我舍得让返返留守你们的破营地?”
“……”气吞山河的将士立刻蔫了,心说“那你可真是个首当其冲的好将军……”
仿佛是为了印证将军的话一般,阿派话音刚落,爬过转角处,排水管道便豁然开朗——被人工开凿出了一条匝道。
令人眼前一亮的并不局限于此,那匝道上堆着几个箱子,箱子里均是土制□□、土制兵器,还有几天份量的干粮。
嗐,暗算敌人不成,还在阴沟里翻船了!
将士的目光边变得有如实质。对苦尽后应得的甘来谁能不心动?
阿派最先从痴汉状态回过神来,他观察着将士们欢喜的表情揉了揉太阳穴,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管道内氧气稀薄,总觉得头有些昏昏沉沉。
这种感觉很奇怪,仿佛抓住了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抓到,使他在这大快人心的时刻也无法完全高兴起来。
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都醒醒,看什么,看美女呢?”阿派说“不就几支□□,进城的大乡里似的,至于看得那么入迷吗?”
被泼了一脸冷水的将士才清醒过来,等将军下令。
阿派“小刘,小张,小陈,小李,把这几箱东西搬出去待命,其余的人跟我一起继续向内探。”
☆、第 31 章
1
弯弯绕绕的排水管道阴暗湿冷,可原来传说中的阿里巴巴的山洞是这般光景,阿派一行人没见识,猝不及防被里头的宝藏闪瞎了眼。
与小刘四人分头行动后,每向前行一段不长不短的距离,便有丰厚的弹粮出现在他们面前。
土质□□、土质盾牌、白面馍馍……物资准备充足得让人不得不怀疑这匪首起义的目的究竟有多么不纯。
但有话说,事出反常必有妖。
军中的将士都是见过世面的英雄,路过两三垒物资,便砸摸出此处不同寻常之处。
阿派亦然。
他自进来时便对此处处处留心,至转角处见那一大垒物资,始料不及暗自心惊,现如今好不容易冷静下来,整理出一些端倪,自己却先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他们进来这排水管道这么久,发现敌方许许多多的物资,却没发现少年刺客的一个同伙,要不是敌方司令富得流油,愿意以五人份的物资来供养一位神明般的少年,有可能吗?
这下…还真让那跳脚的将士一语成谶。
“将军,你看……”
阿派摆手让蠢蠢欲动的将士噤声,用手拨弄排水管道的管壁,竟然有土屑从上簌簌地掉落下来!
身后的将士见此立即变了脸色。有力大的将士也模仿着将军的做法拨弄管壁,却听见“轰”一声巨响。将士本能往后退避一步。
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
尘土过后,定睛一看。好家伙,竟然是一整块石头,连管道都坍塌了一半!
豆腐渣工程!
不对,重点不在于此而在于,排水管道竟然是新挖的!
——
被将士们惦记了一路的敌方首领——小乌此时正正襟危坐在离离小奴家“后山”上的“帅帐”中,分析汇总的四方战况。
尽管一切顺意,小乌却不敢丝毫懈怠。将朝廷精干困于隧道中可称其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他须得保证此举万无一失,兵力辎重皆不尽人意的云起村才有机会转败为胜。
小乌单手支额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闭眼将整套计划再次演练了一遍。
他面前站着两个半大孩子,少女身材纤细,男孩看起来略小一些,黑衣红鞋。也不知道主帅是怎样想的,竟命这两个稚气未脱的村野少年为他们的传令官。
“开始吧。”小乌抬眼,对他的传令官说,他的目光坚定而锃亮。
转瞬间,将帅面前只余两道残影。
2
环云起皆山也,望之蔚然而深秀。
返返巡视云起四周的山头回来,就见留守营地的将士正有条不紊地从排水管道往外运输俘获而来的物资。
见将军骑马行来,士兵们纷纷停下脚步朝她行礼,返返摆手免去。有机灵的士兵头儿将肩上扛的劣质粮草搁置一边,凑过来主动向她说明情况。
“将军系排水道里边发现佐很多物资,就话分一部分人手出来,搬出来给你检查下有没有什么跷蹊的地方先,再任凭将军你处置。”
返返微微一点头。
返返自幼随军,且不论长相英气,她从小士兵摸爬滚打至威风凛凛的将军,身上是免不了沾染点煞气的。虽说认识阿派以来不小心掺杂了些许铁血柔情,但她勒马时漫不经心的一抬头,依然高傲而疏离。
头儿报告完本能地朝她讨好一笑,再不多言,缩头缩脑地又运输军资去了。
晴空,军营中,临时搭建了一顶帐篷供人们检查意外之财粮草,原来肃穆的军中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但一切却仍然井井有条。返返撩开帐帘,只见营地里,该看守弹粮的看守弹粮,该巡逻的巡逻,各司其职,俨然一副训练有素的模样。
趁乱而入,在他们军中,是不存在的。
百炼千锤,这样的自信,返返还是有的。
偷得浮生半日闲,她不由自主地将视线落到那下水管道隐蔽的入口上。
忽然间却只听得,兵刃相接的一大片巨响。
面前银光一闪而过,刀光火石之间,返返头也不抬,已和直取她面门那人过了两招,长刀一拦一格,刀风迅疾,直逼得那人连退两步。
她这才从远处收回视线,目光凌厉如刀,眉梢微微上翘,从中流露的英气得近乎艳丽。
——
少女做了个无声的手势“三、二、一”,批自制盔甲,执土盾的村民自山坡气势汹汹地往下。少女往下眺望,并不恋战,脚尖轻轻一点地,十分轻巧地跃上了树梢,连一片叶子也没有惊动。
她身轻如燕,在树梢间连续不断向前跃进,与树荫融合为一道影子。双膝一缩,自树头跳下,白布鞋几乎没有沾上尘土。
此时,树下略小的少年刚刚完成第二个手势,又有一队人马俯冲下山坡,少女熟稔地拍了拍他的肩,少年回头。
第三支,第四支队伍紧接着俯冲而下。
返返以脚下为轴,将手中长刀递出,随意地向左向右各扫半圈,却愣是打出了一种以一敌十的效果。
她轻而易举地自营帐向外数米一层层逼退了来犯之敌。
此次遭袭,可谓之意料之外,但不可称措手不及。四周的山头正源源不断地补充土匪,但是显然山头没有处理好土匪们数量和质量的关系,其实这些鲁莽村夫…他们大可不必将其放在眼里。
正当此时,返返忽地头皮一麻,说嘴打嘴了,她竟没有察觉,一柄长剑刺向了她的后背!
女将军征战沙场多年,对危险有一种及其敏锐的直觉。只见她背后长了眼睛似的,在那长剑离她左胸还有几寸距离的时候,恰到好处地轻轻一翻,翻上了那覆水难收的长剑。
长剑急速回收,可在它未来得及收回的毫厘,女将军借力纵身一跃,长刀竖劈,顿时血肉飞溅,将前方还呆愣着的小兵自头顶一分为二。
紧接着,众人的惊呼还未出声,她腰肢柔韧,便以一个极为刁钻的角度在空中完成整个后空翻,双腿钳住那执剑士兵的脖颈,使劲,“咔哒”一声,骨头断裂,首颈分离!
女将军轻飘飘地落地,以刀伫地,露出一个不显山不露水的笑容,显得高深莫测,如同大漠斜阳中的红颜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