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绊(63)
“如果你想的话,可以把你送回到刚摔倒的时候。”
“那现在的我呢?”
隔了几秒,才听到纪白清冷的声音说:“她会在她应该在的地方。”又在寇怀问出新的问题之前,他说,“回去之后,你也不会记得这里的一切。”
“那我要是不想忘呢?”
在纪白没有说话的短暂的时间里,寇怀反思了一下自己为什么会问出这个问题。
她得不出答案,但像她本能的觉得该为陈了难过一样,她也本能的觉得,这个问题的答案大概率会让她难堪。
但不管是现在的纪白,还是过去的纪白,他永远都不会像寇怀一样,好奇的问一些大概会让人不知道怎么回答的问题。
他说:“如果你想留着,就留着吧。”
寇怀只听出了“留着”两个字,可她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又被纪白抢走台词。
“我的意思是,留住你在这里的记忆。再办一个,你就回家。”
看着沉默的寇怀,他又说:“不想回去了?”
寇怀不知道为什么。
自从纪白带着她回去一趟之后,她才发现自己好像没有这么想要回去。
而且,每当她心里升起要努力完成任务然后回去时,她的心底都会有个声音岔进来,告诉她:你要留下。
在她还会为委托人难过的时候有,到现在她不会为了陈了有一丝的自然而然的情绪波动,她还是会有。
她最后还是保持了沉默,没有回答纪白的问题。
但漫长的沉默也是一种痛苦,让她觉得四周的空气都受到挤压,她又快要喘不过气了。
最后,还是她先站起身来,看着墙壁上悬挂的石英钟,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很晚了,我睡觉了。”
钟上的时针正指在八点和九点之间。
但纪白又不会真的去看。
在手摸上门把的瞬间,寇怀又想起了一个新的问题。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她问。
纪白闭着眼睛,背靠在沙发上,像是喝醉了在休息。
在听到寇怀的话之后,他偏过头来,看着她。
“在面对谣言时,我们是不是真的无能为力?”
纪白又把头转了过去。
在寇怀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纪白说:“我说过,约束你自己,或者站更高,用你的影响的去约束其他人。”
“那,万一我深陷其中呢?”
纪白正在和她对视,看起来很冷漠,让寇怀想起雪山顶上千百万年都没有融化过的雪。
“那就,挺过去。”
他的神情如此的轻描淡写,像是从来未置身其中,也从不曾为此烦恼。
“你是天上来的,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吗?”
“你现在不也这样吗。”他反击。
并且反击成功。但纪白没有乘胜追击,反倒还好心的安慰她:“等你回去了,就好了。”
新朋友
福泽来了一位新人。
寇怀从房间出来的时候她也正好刚到,正双手插兜,嘴里嚼着口香糖,四处打量着这间公室。
纪白站在她前面领着她——和寇怀刚来的时候一样。
看到寇怀从房间出来,纪白指着身后的女生:“陈沈渔”陈沈渔插话:“叫我沈渔就行。”
纪白被打断也没恼,等沈渔说完了才接着说:“新人。下一个案子你们两个一起做。”
沈渔抬头打量寇怀身后的房间。
看着两个房间门框上的牌子,一一念道:“泽、福。”
“福泽。”纪白纠正她。
“你住在泽?”纪白点头,她又指着寇怀,“她住在‘福’?”然后指着自己,“那我呢?”
纪白指着沙发:“你办案子的期间不用回来,但如果你觉得在办公室睡才舒服,可以睡沙发。”
沈渔撇嘴,然后跟寇怀说:“我去年死的。”
寇怀正准备说“我还没死”,沈渔就摆手打断她:“我知道你是活的。”
她走过来,走路姿势像个男孩子,拍着寇怀的肩膀说:“我的意思是,下个案子,我罩着你。”
寇怀看到在她身后的纪白对她点头,才问:“下一个案子找好了?”
她看到纪白的嘴张开,在还没来得及发出一个字的时候,沈渔的脑袋歪过来,拦住她的视线,语气肯定:“是的。咱们下一个案子是送信。”
“什么时候走?”
沈渔说:“我想着吧,今天下午?或者明天也行。我这个人,做事从不拖泥带水。”
但纪白说:“你们先相互熟悉,我待会儿把资料发给你们。”
“那什么时候去?”沈渔看起来急不可耐。
纪白还是老样子,不到时候不会说:“时机到了的时候。”
在纪白离开之后,沈渔摊在沙发上,很了解纪白一样的对他发表评断:“纪老板这个人,做事太不果断,容易错失良机。”
“那你觉得什么时候去才好?”寇怀在她对面坐下。
沈渔不假思索的说:“现在。就现在去就行。不就送个信吗?简单得很。”
“你好像很着急?”
沈渔伸了个舒服的懒腰:“我在枉死城带了半年多,早就想会活人的世界看看了。”
“枉死城?”寇怀问。
沈渔看着她:“你是什么时候来的?我去年冬天也来过‘福泽’一趟,那会儿没看到你。接着我就被拖到了枉死城。”她坐起身来,竖起一根指头,郑重其事的问寇怀,“你知道他们把我送到哪儿了吗?”
寇怀刚摇头,她就说:“精神病院!谁他妈知道枉死城那个鬼待的地方竟然也有精神病院。”
寇怀跟她解释:“枉死城是按照活人的世界建造的。”
“不是,关键是竟然把我关到了精神病院!”她恶狠狠的问寇怀,“我像个疯子吗?!”
“你现在看起来比较激动”
沈渔迅速的打断她的话:“可我他妈的现在心如止水,一点激动的感觉都没有!”
寇怀:
“是的。”
“什么是的?”她盯着寇怀。
“我的意思是你我看出来了,你一点都不激动。”
沈渔双手打开,又躺回沙发上:“所以说,那两个女人,不是,那两个妖怪!竟然把老子关到精神病院,说要治治我。”
寇怀猜那两个人应该是细烟和小花。
她问:“那你是怎么出来的?”
沈渔的语气听起来更激动了:“老子一直告诉他们,我不是精神病。我一说,他们就绑我。后来检查核实老子真没病,竟然还反倒怪起我来,说要不是我反应这么激烈,他们也不会误会。”她攥起拳头狠狠的锤向沙发,“妈的!要不是他们非绑我,我会激烈反抗吗?!”
她深吸一口气,在勉强压制住怒火之后,问寇怀:“那你呢,怎么进来的?”
“我也不是很清楚。”寇怀刚说完,沈渔就立马反问她:“清楚就是清楚,不清楚就是不清楚,‘不是很清楚’,那到底是清楚还是不清楚?”
在寇怀犹豫她该说“清楚”还是“不清楚”的时候,沈渔就很不耐烦的把腿搭上了沙发背,声音听起来有些气鼓鼓的:“算啦算啦,我看你跟他们一样。不说就算了,反正我也不爱听。”
但在寇怀说了她是怎么来的之后,沈渔还是说:“我他妈就说这个地方怪得很!”
寇怀问:“你为什么会进枉死城呢?”
“被那两个妖怪带着去的呗。”
“嗯……她们不是妖怪。”
沈渔接话的速度很急:“不是妖怪?那是什么?”
寇怀说不上来。
于是沈渔又很快的下结论:“就他妈的是妖怪。”
寇怀不知道为什么,她就笑了。
可是沈渔还在面目扭曲的生气,看到她一笑,很不爽的问她:“你他妈笑什么?”
寇怀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于是问她:“你为什么总是说‘他妈的‘?”
“这他妈的是脏话!脏话你知道吗!”她看起来心情好了些,说话没有很快了,“心情不好的时候说些脏话,能帮助缓解内心的不爽快,这你他妈的都不知道?”
寇怀:我还真不知道。
没听见寇怀回答,沈渔又转过头来,盯着她:“你他妈知不知道?!”
寇怀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易炸:“你为什么这么容易生气?”
沈渔一听这话,更炸了:“他妈的,老子没生气!懂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