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少年,黑化了+番外(8)
“对,猫不好。”
他拉着我坐到沙发上,“可我这么坏脾气,你都能容忍,可见,你多喜欢我。爱屋及乌,你也能容忍它。”
我被他荒谬的语言气笑到。
见我笑,阿远拍拍猫,猫机敏地挣脱我手,悠哉悠哉地回窝里躺着。
看见此,我佯装生气地一哼,胡乱地揉着阿远的脸泄气。
“赵遗远,你喜欢你的猫多过喜欢我。”
阿远笑眯着细长的眉眼,几分痞气邪气。
看得我心底突突地跳。
“有时候,我惹你生气,你也不说话,一个人沉默地坐在沙发上,等我一撩你,你就沉不住想挠我。”
阿远握着我的手,温热的手掌心交合一起。
“你不就是猫的性子吗,喜欢你,不就像喜欢猫一样。”
他抬起一只手,揉乱我头发。
“我啊,才是爱屋及乌。”
他深深望着我,灰褐色的眼瞳里倒影是我。
我耳朵发烫。
我向来经不起他的甜言蜜语。
我踹他,“哼,花言巧语。”
阿远一手就攥住我踹他的脚,用力一拽。
我倒在他身上,紧张地不敢动了。
耳朵愈来愈烫,脸上几分绯红。
透过薄薄的衣,我感受到了阿远身体变化。
阿远附在我耳边,不停呵气。
我扭着身体,想躲避。
“你再乱动,后果自负。”
耳畔,阿远低低哑哑地道。
我紧张,又害怕,紧绷着身体不敢放松。
“那你……手别乱摸!”
我攥住他乱动的手。
阿远抱紧了我,双臂紧紧地有力地箍着我。
耳边,我听着他粗喘压抑的声音。
我知道,他在难受。
揪着他领口,我还是伸手抱上了他。
心疼的,软软的,舍不得他难受的。
“赵遗远,你喜欢孩子吧。”
机智如他,哪里听不懂我的话。
他动作迅速地,将我压在沙发上。
他灰褐色的眼瞳深深地望着我,目光幽邃,藏着火,藏着情。
我红着脸,慢慢地伸出手,如藤蔓般攀附上他。
我拉低他的头颅,却也仰着颈,附在他耳畔小声道,“我想给你生个孩子。”
他身躯一震,良久,我听到他低哑道,“好。”
沙发旁,昏暗灯光,两条人影交叠。
阳台上,猫蜷缩成团,安安静静地假寐。
只有灰色猫尾舒舒卷卷。
沙发上,偶尔几声压抑地低吟,细细软软。
梦里的阿远总是好的。
再后来,梦就开始破碎。
断断续续地,组不成章的。
我梦到自己怀了孕,阿远像个孩子般开心。
我又梦到自己躺在手术台上。
睁着空洞洞的眼,僵硬惨白的面孔。
手术台旁,围着好多白袍人,带着皮手套与口罩。
好多好多的人,像是护士与医生。
那些人里面,我看见了双熟悉的眼。
灰褐色的眼,不再含笑,苍老疲倦。
那是阿远的眼。
我喜欢的阿远的眼。
可梦没做完,我就醒了。
我睁着眼,茫茫地望着天花板。
睁眼那一瞬,有东西从我的眼角缓缓滑落,湿湿润润的。
阿远。
“你醒了。”
温朗的声线。
我机械地转动眼珠望去。
男人从沙发上起身,迈着修长的腿。
他靠近,我也没能认出他。
李闻檀表情淡淡,“重小姐,你还记得我吗?”
这次,我好像睡了很久,脑海里空空荡荡,连听力都下降很多。
他的脸重重叠叠,我勉强认清。
“你怎么在这?”
李闻檀望着我,“这里是我家。”
我沉默。
之后,我掀开被,要翻身下床。
李闻檀伸手拦住我,我立即甩开他的手。
“我跟你不熟。”
这句几乎是吼出来,怀揣着怒气。
心腔里器官怦怦地跳动,急剧的声音我自己都能清晰听见。
家里失火,我没生气。
可一见到他,藏起的怒气像被撕裂条细长口子,无边地涌出蔓延。
大脑发疼,尖锐地,突突地。
我却也习惯了,麻木着。
我苍白着脸颊,偏着头,问着李闻檀。
“你为什么要拿走我的药?”
药。
那瓶药,在茶几下的药。
要命的药。
李闻檀沉静的黑瞳看着我,不说话。
我更生气,气红了眼。
“说话啊!”
头皮欲裂,脑袋里似有东西挣扎欲出,而整个人像是要被撕开。
沉默好久,李闻檀缓缓吐出字来,“躁郁症,忌情绪化。”
我蓦地哑然,看着他模糊的脸。
他漆黑的眼瞳里映着我的脸。
那张被火烧过的脸。
“你要说什么?”
“惊悸,失眠,易忘,大悲大喜。重小姐,你患上躁郁症已经很久了吧?”
李闻檀这样静静地问我。
他也这样静静地看我。
我沉默。
充斥胸腔的怒火突被平息,怦怦跳动的心脏突然下沉。
我听着,四肢开始发凉。
像被人挖开胸腔,袒露腐朽的内里。
而那颗被自己深藏在完好皮囊下的心,仍裹缠交织着尚在缓慢运作的其他器官。
“躁郁症有很长一段潜伏期。有的人潜伏期可能几个月或一年,有的人潜伏期可能是几十年或一辈子都不会发作。”
“因为躁郁症人群大多是受客观事物刺激。”
“客观事物有多种因素影响,发作率较高。”
“而主体变化会直接诱发躁郁症。”
李闻檀看着我,“重小姐,你属于哪一种?”
我垂下眼眸,突然不敢看他。
怕。
害怕。
害怕被人发现心底深藏的丑陋,和丑陋里包裹的那个瑟瑟的灵魂。
排斥。
不停在排斥。
“你别说了。”我低低道。
“重小姐……”
“我让你别说了!”
我猛地推开他。
他晃了一下。
然后从他身边跑开了。
那一瞬,有液体从眼眶里溅落,砸在人手臂上,灼热得滚烫。
李闻檀就立在原地,看着我从他家跑出去,不再去拦。
目光冥冥,湖也无澜。
他弯腰,拾起地上无声掉落的衣裳。
轻轻掸了掸,整齐地叠好,搁在床头前。
李闻檀垂着眼眸。
“你是讨厌我,还是不敢承认赵遗远已经死了的事实?”
“重温。”
马路上,车辆川流不息。
我光着脚走在人行道。
路人指指点点。
我木讷地转动眼珠,看着他们。
一旁玻璃橱窗里,我也看见了自己。
僵直的目光,惨白的脸庞。
脸上纱布掉落,露出骇人的丑陋的疤痕。
光着脚,披头散发的模样,像个疯子。
玻璃橱窗里,穿着素白婚纱的无面的假模特。
我捂着眼,吃吃地笑。
泪水从指缝里流出。
我蹲在地上,有狗伸着舌头舔着我的手指。
我看狗。
狗黑漆漆的眼瞳凝望着我。
它蹲坐在地上,伸着长长的大舌头,傻傻的目光。
是地铁站遇到的那只狗。
街上的人群里,有人吹了声口哨。
金毛浑身一抖,甩着蓬松的尾巴跑开了。
我站起身,想透过重重的人群看着狗去哪儿了。
手臂一紧,有人拉住了我。
我回头去看。
一双黑沉的眼瞳,凛冽而崤寒的目光。
棠鹤生,那个警察。
“你还想去哪儿?”
我掩下眸心。
“哪儿也不去了。”
看着我的模样,棠鹤生皱着眉心。
“跟我回医院。”
心底一凉,我莫名地排斥医院。
突然抬起眼眸,我望着那位警察。
“棠警官。”
那位警官看着我。
“你姓棠,你是不是有个姐姐叫棠梨?”
那个警察表情突然变得恐怖,眼睛里似藏着暴风雨。
我笑,丑陋地笑。
是真的。
棠鹤生用力地提起我的衣襟领,眼睛里的狂风暴雨向我袭来。
“果然是你!”
我歪着头,表情无辜。
“怎么了?”
棠鹤生怒极生笑,重重冷嗤一声,拽着我,逆着人流,向街那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