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趁天尊年少无知(67)
暮景又叹气:“他从来没对我这么狠过,是真生气了。”
起先他还怕林苏应付不来,现在看来她家的太上皇就是她家的,对她自然还是和声和气,毛都没舍得弄掉一根。
暮景极度委屈,哀声走了。
林苏连夜回了地府。
她睡不着,想找个人说会话,悄悄潜入了荑娘屋内扑上床抱她。
荑娘睡得本来深,被她这来无影去无踪地一吓,身板都震僵了几分,挥手亮起床头灯,瞧清了这采花大盗是林苏后,一巴掌糊了过去:“你是嫌我命长吗?”
林苏敏捷躲过,搂着荑娘的香肩笑道:“累了累了,想待温柔乡里。”
荑娘斜撇她一眼:“玩累了就来闹我?”
林苏道:“没有,我来给你暖床。”
都是鬼,冰冰凉凉的,暖个毛球。
荑娘冷哼了一声,还是往林苏身边挪了挪,让她靠踏实些。
林苏笑道:“荑娘,你怎么不是一个男人呢?”
荑娘呵呵:“我是男人你就会惦记我?”搞不好林苏搂的是她,心里却不知正想着谁呢。
林苏道:“不敢不敢,但一夜温存还是能的。”
荑娘眯缝了眼,邪魅着伸手往泠苏胸前一扒扯开了她的衣领,不想见到她锁骨一片淡红的吻痕,嫌弃笑道:“这是被人吃过了呀,我可不要剩饭剩菜。”
第六十章
林苏道:“你不要我,我要你。”说着捏了一把她的腰。
荑娘一掌过来:“鬼丫头!”
林苏又一躲,咯咯笑着安分了下来,静静靠着她。
荑娘好奇:“你被谁吃了?”
林苏靠在了她肩头,闭眼不动了。荑娘见她不肯说,也不再过问,挥灭了灯,同她一起歇下。
昏暗中,林苏轻声细语:“荑娘,你放下梁晔了吗?”
荑娘归来了困意:“嗯,前尘往事总要翻篇的。”
“你怎么放下的?”
“时间久了,他的好在我印象中淡化了,对我的绝情却越来越清晰,我便愈发不乐意想起他,久而久之,自然解脱了。”
黑夜沉默了会,林苏的声音轻轻浅浅:“梁晔绝情,你放得下,倘若他不绝情,倘若你永远只记得起他的好,你该怎么放下?”
“你想放下谁,他有这么好吗?只有好没有坏?”
良久,林苏道:“他真的很好。”
“既然这么好,为何要放下?”
“太好了,配不上。”
荑娘摸了摸林苏的头,她开店百年,林苏蹭饭百年,对于这个丫头,她还是略懂七八。林苏极能想的开,是因为颇有自知之明,从来不为难自己。而这份自知之明生来久了,带出了一些固执己见,她认定了的事,很少自我否定。若她认为配不上,便会将自己禁锢在配不上的牢笼里,不敢踏出一步。
谁也说服不了她,除非她自己走出来。
林苏只恨自己没老老实实待在地府,一出门,运气也不济,总要撞上他。如果一直见不到摸不着,她仅止于臆想和偷乐,千万年,这一汪春水都能沉寂在心底不被翻搅。如今这份心思不停被抽丝剥茧,苦得还是她自己。
她雷厉风行地想,干脆灌下一碗孟婆汤,往忘川河一跳得了。她唯唯诺诺不敢实践,要是下辈子遇人不淑怎么办,何必去找罪受,且这世间男子,可还有几个能入她眼。
呵,说到底,不过是舍不得忘记他。
第二天,荑娘醒来,林苏已经走了。花洗尘一向说到做到,她从不负他小时候的教养之恩,既然允诺过,怎么也要回去帮暮景探出灵水。
又忙乎了几日,这几日,花洗尘不在。
暮景奋斗多时,最终告诉林苏,那结界是她娘在世时设的,他不会破。苏晨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她的术法极少有外人了解。
除了一人。
天空泛起鱼肚白,暮景要去找花洗尘,林苏老大不情愿:“你不是说他生气了,哪里会搭理你?”
暮景不要脸道:“他是不理我了,我就跟他说是你求他的。”
林苏跳脚:“你嫌我欠他不够多是不是!”
林苏淡定:“你说了也没用,他也不理我了。”
暮景道:“那试试。”
他说走就走。
林苏又有了一个自己要留下来做鬼的由头,不灭暮景,她誓不为人。
掂量不出花洗尘来不来,宣明邀林苏去隔壁东海坐蓝鲸观赏珊瑚群,她应得爽快,直接跟他走了。
这可不算她逃跑,她是真有约。
宣明深深被林苏的谈吐折服,林苏装了一上午端庄温婉的女人,觉得下午很有必要休息。宣明同她回谷,将至谷口,他温声邀约她晚上再去东海看鱼姬的歌舞,却见林苏身形一滞。
谷口石柱前,站着一个修长好看的背影,好像在等人。
明明只是一个背影,却还是让林苏毫无安分地悸动起来。
果然不能见,一见就起“歹念”,林苏忙转了身喃喃:“我好像有东西忘拿了。”说着匆匆要回去。
没有得到邀约答复的宣明心一急,下意识抓住了林苏的手:“孟姑娘丢了什么?在下可帮忙去寻。”
林苏只得停了步子,一侧首不由往内心深处想看的地方先瞧了一眼,不料花洗尘闻声已回了头。
林苏只得不动声色,对宣明温言道:“小玩意,我自己去寻即可。”
宣明抓得紧,林苏挣了几下,他自知失礼,忙松开了手,又恳切着再约了林苏一遍。
余光瞥见花洗尘已经朝他们这方迈了几步,林苏微笑道:“晚上见。”
她踩着小碎步逃去了。
宣明喜形于色,一转头却对上了如晨天尊一双深黑深黑的双眸。
林苏确认撞不见某人后,溜回了自己的厢房里歇息,瞧着镜中的自己发起愣。
方才谷口一眼,他是那般迷人。
林苏望着镜里,突儿好想知道花洗尘到底是将她当做女孩,还是当做女人?
思着索着,思绪越发乱,她出了门,决定去后院散散心。
王若莞在谷中虽然常和清风吵吵闹闹,但风清谷的人基本都看得出来王若莞一来,自家君主的心情很是舒爽,所以对她也是恭敬又喜欢。
清风今日没空同王若莞吃午膳,寒冬腊月天,王若莞吩咐仙侍在后花园里摆桌一个人吃起火锅,偶遇了林苏,顺口邀她一起坐了下来。她俩吃的热香火香,引来了一直住在后花园养老的几代老臣,岭爷。
岭爷为人和善,热衷美食,特特过来同她们共进午餐。
王若莞之前从未见过岭爷,但她和林苏都不是拘谨过头的人,来者是客。
他们一直吃饭闲谈,王若莞无所忌讳,聊到自己和清风在昆仑宫天天斗嘴的日子,还提了自己遇到过一个很好的姑娘,虽然时时很欠揍,但又是真好,若不是看在这姑娘的面子,如晨天尊都不会收她为徒,可以算是她的贵人了。
林苏笑了一下,不曾想能听到王若莞说她一句好。
岭爷和蔼道:“老臣也是还小时,遇到了自己的贵人。”
王若莞一好奇:“嗯?是个怎么样的人?”
岭爷怀念着:“他很果断刚毅,那会白泽族内很乱,动荡不安,是他力挽狂澜,代替老迈的族长挺身而出和族内闹分割的各分支首领斗智斗勇,最后稳下了局面,带我们入住了风清谷。我们今日这样舒坦的日子,我们风清谷现有的繁荣,都是他给的。”
林苏给他斟了杯酒,他喝了一口续道:“那时他身边其实很需要骁勇的人,但老臣很笨拙,可他未嫌弃过老臣,觉得老臣有一颗明事理的脑子,很适合当他的军师,十分信任老臣。”
林苏敬佩:“那真是一个让人心生敬意的人。”
岭爷道:“族内稳定后,老臣一直被当做功臣。”他说这话时,却并没有很自豪。
王若莞道:“你呕心沥血,自然是大功臣!”
岭爷摇了摇头,叹息一声,带着悔恨:“老臣不是,老臣虽然一心帮助主君,可是其实很多计谋,都是另一个人告诉老臣的。那人不让老臣告诉主君,不然他就不再帮我们,老臣为了白族一族,一直没和主君说。那时老臣每见那人,他头上都带着一个遮阳的斗笠,笑容非常爽朗……”他低着头,很是伤感。
王若莞不解:“那人是谁,为何不让你说出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