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烦恼、无伤害(7)
后来张娟没有收到录取通知书,也没有补录。但是由于她的成绩特别好,她的班主任也了解她的特殊情况,推荐她去了一所农村小学,成为了民办教师。又过了几年张娟争取到了转正的名额,再后来调到了市区,算是尘埃落定了吧。
多亏了那一年家里买的农药是有机磷而不是百草枯。
姐姐,你知道吗,是你让我看到了希望,也许再坚持一下,生活就有了转机了呢?是你让我相信了那些痛苦只是为了让我们学会坚强。如果有人为我们撑起天地,我们无需懦弱,如果没有人为我们遮风挡雨,我们懦弱给谁看呢?我不想退缩了,我要抗挣!
骆晓悠恍恍惚惚地回到了现实世界,仿佛听见有人在叫她:“骆晓悠!你怎么还在睡你教案补完了吗?你不要叫骆晓悠了,你改名叫\'落后\'好了。”
骆晓悠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正在轻轻地把她摇醒的是英语组教研组长刘芳菲,刘组长比骆晓悠也大不了几岁,但是为人严谨、做事认真,知道骆晓悠神经大条,又有拖延症,还是个属毛驴的不吃鞭子不干活。所以时常要提醒她补材料,否则她就能一直拖到最后一秒钟再交材料。
组长刘芳菲看着骆晓悠打了个哈欠,然后懒洋洋地接了话:“对呀,我是骆皇后啊,众爱卿平身!”
刘组长哭笑不得:“你是谁的皇后啊看你这睡不醒的样子!一个单身女青年就不要天天晚上出去野了好不好”
“不是,组长大人!我不出去野怎么脱单啊?不对,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没有出去野啊!不不不,这也不是重点,重点是你歧视单身狗吗不要人身攻击好吗,组长大人!”
组长大人没有接着跟她逗,只是接着催促道:“教案不能等周四再交,我得提前把咱们组的收上来,你别磨蹭了,赶紧补昂。”
骆晓悠敷衍着答应了一下,然后侧头看了看正在判练习册的张娟,突然失神地叫了一声:“张姐”
张姐从练习册堆成的大山中抬起头来:“怎么了”
骆晓悠没话找话:“你最近身体好些了吗?”
“嗯,好多了。”张娟看着骆晓悠担心的神态笑了笑,然后继续说:“张姐年龄大了,好像突然有些事就想明白了,那些看上去可怕的怪兽,没准有一颗柔软的心呢?就像我有个酒鬼继父,其实后来我发现,他并不像我想得那么坏。生病也是如此,也不像想得那么坏,生病让我更清晰地看清了什么更重要。我现在生病了才体会到,人还是要爱惜自己多一些,这样才是对家人负责,才对得起自己。唉!就是我现在药物作用,又不能节食,胖得厉害!”
骆晓悠拿眼在张娟身上上下扫了一眼,然后一脸坏笑:“张姐,你知道吗?你这不是胖,是风韵!”
张姐嫣然一笑:“坏蛋!”
如果不是骆晓悠亲自修改了张姐的记忆,她差点就相信了。相信了那些刻骨铭心的伤害,其实只是一个不小心,仿佛只要你说句“对不起。”我就可以微笑着回一句:“没关系。”
骆晓悠想:能不能有人来修改一下我的记忆呢能不能有人来告诉我,其实她是爱我的呢?哪怕后面还有一句“骗你的。”呢?
骆晓悠看着张姐那阳光灿烂的笑容,坚硬的心突然就变得柔软了,她想:这明媚亲切的人不是阳光雨露里浇灌出来的,竟是从魔鬼手里逃出来的吗?
第6章 抗争
“骆晓悠,你是不是偷偷把药停了本来一年都不犯几次了,你看你现在,从上次到现在还不到两个月呢!你不能放纵自己,知道吗?”心理诊所里的周大夫微微抬高了音量,一向对待病人如春天般温暖的周大夫,此时是有些怒气的。
骆晓悠不为所动,翘起二郎腿,摆出破罐子破摔的流氓样子,其实两只手还是有些紧张地互相抠着指甲:“大周,我这次来就是想跟你说这个事的,我不想治了。”
周达超觉得骆晓悠还没疯,但是他自己恐怕早晚有一天要被她给气疯了。他看看骆晓悠那一脸“我就这样了!”的表情,知道这倔驴的驴脾气又上来了,这会儿她是吃软不吃硬,于是放缓了语气,哄着她,说:“晓悠,你这是为什么呀?这不是任性的事!”
果然,听见周达超温柔的声音,骆晓悠也好像要讲道理的模样,放下了腿,身体往前倾了倾,商量着说:“大周,你听我说,我真的觉得我能通过进入别人的记忆帮助别人,虽然我改变不了已经发生过的事,但是我可以美化那些记忆,让那些痛苦变得模糊。你要不要相信我一次”
周达超真忍不住想说:“谁会相信你说得什么穿越记忆这怎么可能骆晓悠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可是他作为心理医生最擅长地就是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他试图找别的方法来提醒骆晓悠:任性的后果是可怕的。就听周达超平静地说:“我相信科学。晓悠,你想想你妈妈。你要变成她那样吗?”
这句话果然刺激到了骆晓悠,但是骆晓悠并没有因此而退让,反而诡辩道:“就是因为我妈!我希望我能够忘记她,忘记她死时候的样子,她浑身是让人头皮发麻的血,她的脸不是惨白,是死人的灰,她掐算着我放学回家的时间,然后死给我看!”
周达超怕骆晓悠太激动,站了起来试图安慰她:“晓悠,”但是被骆晓悠强势打断了:“你不是说人们为了保护自己,会选择修改自己的记忆,或者忘记那些可怕的记忆吗?我为什么不呢?为什么我会常常梦见那个恐怖的女人,梦见她发疯的样子,梦见她掐着我的脖子,为什么我总是记得她是那么地恨我,她想要我死!”
说完骆晓悠平复了一下心情,她不希望周达超把她当成控制不了情绪的精神病,于是骆晓悠放缓了语速,降低了一些声音:“大周,我多希望有人能抹去我的那些记忆啊!虽然我知道没有人能帮助我,但是我可以帮助别人,我想要成为那样的人,能帮助别人抹去痛苦记忆的人,那样我就是有用的,我才能活下去!”
周达超不知道骆晓悠怎么会有这样的逻辑没有人帮你,你就只好自己当英雄了吗?不让你当英雄,你就要去死了吗?周达超再次放软了声音:“晓悠,你不要这样想,那么多碌碌无为的人都能活下去,你为什么不能呢就像原来那样......”
骆晓悠现在听不进去任何劝说,她再次打断周达超的话:“像原来那样假装自己是个二傻子吗?怀疑自己是个精神病吗?”
周达超看劝说无效,也只好妥协:“不要这样,晓悠,你...你要是那么想,你想做什么你就去做吧,但是你能不能每个月来复查一下,就当是老同学叙叙旧,行吗?”
骆晓悠神色缓和了下来,过了一会儿,说:“行。”
周达超又试探着轻轻地说:“晓悠,你这次又穿进谁的记忆了?怎么就突然这么激动?”
“也不完全是因为这个。”骆晓悠想了想说:“三院下毒害人的事,你听说了吗?”
周达超不语,坐了下来,看着骆晓悠,示意她接着说。
骆晓悠:“你知道吗那两个人的孩子都在我们学校,而且正好赶上我教他们班的英语。因为这两个人的孩子一样大,当时都赶在了一年上学,就经常一起研究给孩子择校择班,多方打听后选择了我们学校,那时候没实行阳光分班,他们就拖了关系进了一个重点班。没想到后来因为两个孩子的事,闹成了不可调和的矛盾。其实咱们听起来都是小事情,就是一个孩子学习好一些,另一个孩子回家怕挨训,就说那个孩子考试成绩都是抄的,俩大人也跟个孩子一样,一个背后说那个孩子考试抄袭,另一个说管好自己家孩子,别没事编瞎话。还有因为老师安排座位的事或者艺术节演出的事总闹矛盾,竟然就结了仇了。那俩家长在三院是一个科室的,其中一个是科主任,患有糖尿病,因为自身是学医的,一直控制得很好。没想到另一个对他有意见,怀恨在心,每天趁科主任开早会的时候偷偷在他水瓶里下药,都是他自己配的药,这药一下就是两年多。后来科主任身体发生了巨大地改变,浑身浮肿,手脚溃烂,长期做各项检查,查不出病因,后来他终于怀疑是有人给他下了药,于是就偷偷地把手机放在墙角,在他不在的时候录像,才发现了给他下药,打算害死他的凶手。警察把下药的抓起来了,可是科主任的身体已经没有恢复的可能,不堪忍受身体折磨的科主任最后跳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