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则天同人)[武则天同人]武陵春(95)
杜素然一边洗手一边听得清楚,嘴角撇了撇,不以为然——
她自然不似范珣那般迂腐,但是范珣此举倒了合了她的意:边荒之地,不似京中繁华,用制钱用得也少。这些盘缠难保不成为证据,烧了省心!
烟火的气味在鼻端长久飘着,噼噼碌碌的声音也响个不绝。
杜素然始终在河边洗手,洗了一遍又一遍,好像这双手沾染了怎么都洗不掉的东西似的。
良久,她将双手对着已经升起来的日头,看着指缝儿间一点儿都不刺眼的阳光,心底却是怎么都无法被照亮的阴霾。
这双手,杀过人,溅过血,干过太过不能放在明面儿上的事……它们已经越来越不干净了。
杜素然的双眸微眯,目光恍惚迷离:是不是再这样过一段日子,她就会忘了自己的初心?
霍地,手指间的日光被一道黑影挡住。
“别搓了。皮都搓掉了!”范珣幽幽地在杜素然的耳边道。
杜素然一凛,状似无谓地甩了甩湿.淋.淋的手,站起身来,转身直奔自己的马匹。
不远处,范珣已经把那个包袱里的物事烧了个干净,只留下了一片黑糊糊的灰烬。
范珣盯着那片灰烬,一阵心烦意乱。
他紧上几步撵上杜素然,欲言又止。
杜素然假作没发现他的异样,随口道:“你接下来什么打算?回任上吗?”
范珣顿了顿,终是道:“嗯,回任上……前些日子京中有消息传来,天后打算调我返京任用。”
杜素然搭在马缰绳上的手一抖,挤出个笑,道:“挺好。这是要重用你的意思,前程不可限量!”
范珣却没有因此而面有喜色,而是探究地看着她:“你要去哪儿?”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杜素然攥着马缰绳的手,用力得失了血色,声音却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去江南!”
“江南?”范珣挑眉。
“对,江南,”杜素然已经利落地翻身上马,“天后密旨,江南有一伙反叛余党,命我去查实。”
反叛余党?
范珣眉心一跳:“你是说长孙……”
杜素然朝他虚晃了一下马鞭,范珣赶忙噤声。
“阿珣,你我是朋友,相识多年共患难的交情。有句话,算是老友肺腑之言。”杜素然正色道。
范珣亦正色:“请讲。”
杜素然深深地看着他:“谨言慎行,不是你的,莫作无妄之想。”
杜素然说罢,就打算告辞离去。
被范珣急声唤住:“谨言慎行,我记得了。可是,我何时作无妄之想了?”
杜素然见他浑然无觉,暗自摇头,口中道:“总之,以后在京中,多多小心总没有坏处的。”
范珣却不肯罢休:“杜姐姐说话何苦只说一半?”
他牛心左性得很,杜素然颇觉无力。
范珣只当杜素然与他隔着心,被激出了几分火气,挑衅般道:“世人若都没有痴心妄想,也就什么事都不必做了!天后若没有痴心妄想,如何能——”
“打住!”杜素然猛然喝住他。
范珣自知失言,闷声不语。
可心里面的那股抵触的情绪还在,他突然狠笑一声:“太平公主有孕多月,怕是快要临产了吧?”
此言一出,杜素然脸色骤变。
范珣的某种说不得的心思得以平衡,朝杜素然笑得越发阴狠了。
杜素然的一颗心痛到麻木,不想再与他继续对话,一拨马头,疾驰而去。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岁月。
婉儿撂下手中的书卷。
她其实不大认同儒家学说,但是不得不说,《论语》中的许多内容,都适合一个人在静寂独处的时候,观照己心而不至迷失。
是啊,时光匆匆流逝,何时因为人世的变迁而有所更改。
婉儿失神地望着窗外的雪——
今冬的第一场雪,下了整整一夜,已经将整座静安宫,笼在了琉璃世界之中。
已经入冬了啊!
婉儿感慨着。
她在静安宫中待了这么久了?
不知外面的情形如何了。一切都已经安定下来了吧?
那么,“她”呢?
“她”的权力,是不是,也巩固得无人可以撼动了?
凝着眼前的雪色,肖想着静安宫外的光景,婉儿的目光便有些凝滞,仿佛一切都变得不真实起来。
正恍惚间,忽然传来薛婕妤身边嬷嬷的欢喜禀报声:“上官娘子,天后来了!正等着你去见呢!”
天后?
她!
婉儿猛然回神,拎起裙摆,飞一般朝着薛婕妤的居室,狂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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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姑娘是个干大事儿的人。
第79章
房间,回廊,亭柱,飞速地向后退去。
婉儿控制不住自己的双脚,只能由着它们带着自己,没命地往前飞跑。
属于初冬的冷意,根本就不算什么。那些在婉儿的意念中,本该扑打在她脸颊上的寒气,都不存在一般。
婉儿只听得到自己的心脏,在“扑通”“扑通”地狂跳着,像是要把心脏里面滚.烫的血液挤压出来——
烫人的血,沁红了婉儿的脸,让她连呼吸都觉得困难起来。
婉儿的理智,分明在告诉她不要这样,要沉稳,表现得这样急切就已经输了。
可是她的心却收控不住。
也许,她已经疯了。
疯到,连旁人的眼光,比如刚刚传话的那个嬷嬷如何看她,都顾不得了。
疯着,跑着,婉儿在无意识中,把自己的嘴唇咬破,却感觉不到痛意。
终于——
武皇后的身影,出现在了婉儿的视线之内。
依旧是那一袭华丽的袍服,裹着她修长高挑的身段,睥睨的气场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
可她,却背对着婉儿。
婉儿的心底涌上了许多的失望,以及想马上看到那张熟悉的脸的,渴盼。
武皇后好像听到了婉儿的心声,霍地转过身来。
就那么直通通地看着狼狈且汗湿着的婉儿。
婉儿怔怔地站定,失了魂魄一般,怔怔地站在那里。
然而她看到武皇后的眸子中闪动着某种诡谲的辉芒,婉儿的精神绷紧,五脏六腑都跟着紧张了起来——
那是一种,对于危险即将降临的,本能的敏感。
“这么傻呆呆地盯着本宫做什么,嗯?”武皇后的声音掺杂了慵懒、威严和魅惑的意味。
认识她之前,婉儿根本想象不到,一个人可以将这几种截然不同的气质,糅合在一处。可是武皇后,偏偏就做到了。
武皇后,总是能出人意料地做到,寻常人做不到的事。
出人意料……
婉儿抿了抿嘴唇。
武皇后的眼睛微眯,显然看到了婉儿唇上的破口。
紧接着,武皇后的手便不客气地攀了上来,抚上了婉儿的嘴唇。
微微用力,碾过——
那是一种既不会让婉儿觉得十分难受,却又让她有着轻微的刺痛感的力道。
婉儿僵硬着脖颈,只能任由自己无措地被武皇后的一根手指的一个指肚,就控制了,动弹不得。
“不疼吗?嗯?”武皇后再次开口。
咕噜——
婉儿清楚地听到自己的耳膜,因为喉间不由自主的吞咽动作,而震动了一下。
被她碾过嘴唇,紧张吗?害怕吗?
还是,期待着什么?
婉儿在心里问自己。
或许,都有,却都不是。
那是什么?
婉儿呆了呆眼。
一时之间,她的脑中闪过了那么多种念头,那么多种可能。
唯独,没有回答武皇后的问题。
被“无视”了的武皇后,当然不高兴。
她骄矜地扬起下颌,以一种独有的居高临下的表情睨着婉儿。
“本宫知道你疼,知道你能忍。”武皇后道。
然而,她接着说的话,却让婉儿心神俱颤:“本宫什么都知道!包括,你的心……”
我的心……
婉儿真就摸向了自己的左胸口,心脏的位置。
痴傻了一般。
武皇后目不转睛地盯着婉儿的一举一动,红唇勾起一个玩味的弧度。
武皇后随即暂时放过了婉儿唇上的破口,她的手,径直覆在了婉儿的手背上,左胸口之上的手背上。
婉儿屏息,动都不敢动。
她觉得,今日的武皇后,今日的种种,都特别的……怪,透着强烈的诡异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