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同人)[家教·初雨岚]茶垢(4)

作者:隼形目巢穴 阅读记录

小说简介:总有一种东西,即使知道是有毒的,也让人甘之如饴。就好比残积在茶杯底部的垢渍,每每想要清洗干净,却发觉原来自己已经如此习惯它的存在。在不知不觉间,变得不可或缺,无可取代。那个唯一的杯子,里面不变的茶垢。 点击展开

“远道而来,不习水土,必生疾病。大抵此症,起于饮食失调,食积于小腹之中,凝滞不消,遂至生热,升至胸中,便觉饥饿。如此这般,G你明白了吗?”

幽幽念道,合上医书,雨月含笑。

被人细心照料着的异国男子一脸病容还作着狰狞表情,雨月擦把汗,“只要安养数天就好了。”举臂,轻抚那绯红的发。从上而下,柔缓温文地,遍遍安抚。男子睁着那沉艳的眸子,望着那和风细雨般笑着的黑眸,奈何就是燃不着怒火。

“需要我吹首曲儿给你听?”虽还是笑着,可怎么都觉得那笑里面蕴着些欺负人的味道。G的心情一下子大起大伏,拧紧了脸上筋肉,一副凶恶状,“都说了别把我当小孩子!”

雨月眨眨眼,眯细眼睛地笑,“不是这样的。因为你很少会向人展露出软弱的一面。所以我觉得自己真的非常幸运。”

听此G面有尴尬,双眸四下溜转,“什么幸运啊…”

雨月依然笑得优雅,眉目里窥得温馨美满。“能够照顾虚弱的你啊。”

“……”在对方因惊讶而无法答复的一刹,他在G的颊上见到飞掠而过的一抹浅红。

“你真是有够恶心的。”可随即,嫌恶的表情立即将其掩盖,二十余岁的大男人缩进了被窝里面。他亦不再说什么,待一会后,道句晚安,轻声退出房间。

这情这意,犹在云雾,暧昧微妙,如美酒般,甘甜清醇。

露白聚朋首,临夜探娇眸,此心欣悦,啬为己有,不为他人所述。

接下来的日子里,雨月每日在外逍遥如雀,G则安养于闺,这每日清晨与晚间的相见,他都会将外方趣致物事人情告之于G,好让G不太过寂寞。然后这番番的好意,都换来那位红发男子的唠叨怨念,他不愠怒,每每笑若春花,滋滋聆听。那深幽黑眸望得G终是止住不休话语,若是尴尬若是气恼扭开头去。

望那鼓鼓的被子,他颔首,垂眸,心暖不觉寒。

这样的生活,比起旧日在家乡的有所相似,也有所不同,只觉如若锦上添花,生机盎然。

那,应会是有美人待他把家还……的原因吧。

总说,好景不长。藏这么一大个人在屋内,怎叫人不发觉。会落入此窘迫境地,他其实有所预觉。心里期盼,望能再久一点、再长一些,时日过得悠慢缱绻,与他爱之人待得潺潺柔柔。但终究是……

不禁叹息。他人行在游廊,心已飘至远方。念着该如何述说这件事,又怕对方伤怀或愠恼。这步子行得慢之又慢,望着能早一点见着对方,又望着能迟一些来到那熟悉的门前。

屋内人影依稀可见,他心粼波荡动,闭紧双唇,伸臂推开那扇幽芳。

绀红的发,红藤的印,男子似乎睡梦初醒,睫毛幼蝶般扑腾扑腾,觉到这边动静,微微侧过首来。

“时差还是没能调过来啊…”道着这番话,男子薄唇抿动,莹润着初生之阳,晶莹透净,如什么诱人的和果一般,叫人升起淡淡食欲。他杵在门前,禁不住心动,亦禁不住痛惜。G不见他动作,便将迎着柔光若是樱桃子那般的眼珠旋了过来,朦朦地望着,“你怎么了?”

那声音,如若钟磬,鸣动他心。

喉咙中翻起一阵酸楚,他捉紧自己的手心。

G望着他,待他说话。

他慢慢进屋来,侧身推闭房门,接而正座,抬眸,默默凝视对方。

他的目光,让G感到什么。男子停住动作,垂下双臂。日曦暖绕幽阁,芳尘飘袅,晴雪扰目,香草扣心。

他痛苦地垂下眸子,舌尖丝疼。

“已经被知道了。主官大人要我替你另找住处。”

那话简单,而又残酷。G微张了唇,又闭上,最后弯得优美,笑得凄美。

“这是迟早的事了,不是么。”

见那淡然神情,他更觉内疚,心中阵阵揪痛。

“我去请求主官大人,让你再留几天…我尽快帮你另寻居所……”

他尽急切,而G默然,少刻,还漏出一丝笑声。

“用不着那么紧张啦。”携着宠溺,男子沐在轻薄的光中,笑得缥远如梦。“这种事,我又不是没试过。”

兀然,他仿佛看到面前的身影有种能够穿透的幻象。那抹逼人的绯红,竟变得如此如纱如绸,风卷而过便会消失无踪一般。

这份美丽,如一根柔软的刺,刺得他无从抗来。他默默咬紧牙齿,恨自己,恨那段不曾拉近过的距离。

至今如今,每当牵到过去,他都感觉到自己如此无力。无从为对方排忧解惑,白白让自己的爱意付诸东流。

一夜无眠。侧身得见庭院白雪苍茫,飘雪如絮,晃若日昼,若仙子遗落凡间,美不堪言。身上棉被犹让他觉得半丝冰冷。闭上双目,仍见雪野茫茫,上有一人,着红衣沉艳,红发如炎,泠泠孓立,只身单影,与雪花顾盼伶仃。他欲上前,唤其名字时,却觉已空无一人,雪地上无脚印无踪迹,遗下一堂空寂。

深深此夜再一次朦胧现于眼前。他见着那些不变的和室的景,才觉方才为梦,再也无法入睡。他站起来,这初春的夜里依如严冬那般彻骨的冷。披上外衣,推开扇门,刹那间如亲临仙境。无垠皓雪,加之漫天飞花,寂静无声,雪落幽然。他的嘴边呼出一阵又一阵的白雾。面前这情这景,才分别了几年,忽觉到陌生了。在行至友人房间时,他不住回忆那些身处异境的岁月时光。遐想着,有种淡淡的不安悄悄卷上心头。他加急步速,变成小跑。来到G的门前,他轻声推开门一看,室内整洁如新,不染尘埃,不似存在过人似的。

这雪天的冷仿佛漫入他的体内,令他颤颤抖抖,齿间紧紧咬合,是不忿,是愠怒,亦是责己。

——为什么不能依赖于我。

他顾不上添衣,拔腿就奔上着无际的雪地,迎着瓣儿一般的雪点,渐渐消失。

双脚踏上这旖旎之境,遗下一条长长的印痕,于大雪中延伸致远。不知是何时开始下的雪,他一步一步地踩入雪中,松软触感没到腿腹,他将之抽起,继续艰难地前行。飞雪遍连天,双眼能及之处,尽是白茫,辨不清林木野兽,皆是灰冷之色,全不见任何一点触动的红。他张口高呼G的名字,回应他的只有飘远的声音。这以往常来的林子,如今竟变得如此陌生。这岁岁不变的寒冷,如今竟觉得这样骇人。

如同要将生命湮没的这场大雪。

道不出心中不安到底自何而来,亦或是自回到这儿,G就从没与他分开过,所以现在他才会这样的无措。但纷纷细想下来,他明晓的,这全都不是真正的缘由。

他只是恋着G,害怕对方离开,如此这般单纯而幼稚的思慕而已。

雪越下越大了。不知现在为何时辰,望这灰茫天穹,不见边际,亦无从挣脱。他只觉得愈加寒冷,不由得加快速度,寻去自己所知的最近一个可以避雪的地方。

几经艰辛,他来到那个记忆之中的山洞。从衣袖中掏出刚才找到的一颗石子,先用力朝里扔去确认无野兽猛禽。待少刻,不见动静,他才慢慢行入内,借着白雪的荧光,寻个平整的地儿坐下,稍作休息。

怎知位置还未坐热,身后黝黑之中,听得有微弱的呼吸声。他当即提高了警惕,亦带点期望,踮着脚尖朝里探去。但愈行愈深,光线已不足以探明视野,他轻轻地问了声“是G吗”后待步,许久之后里面不见回应,只传来两声干咳。他身子一怔,断然冲上前去,将那在黑暗中的人使劲拉到亮处。

红发的青年眉目紧皱,样子甚至不适,脸上红绯携着滚烫,唇中呼吸微弱而促急。他匆匆一览男子身上所着,只为一件单衣,难怪会冻得僵硬,更是有点发烧起来。

“G…你为什么要……”

这样地,让他心疼。

把那个冷得哆哆嗦嗦的人搂入自己怀里,对方身上的寒气顷刻窜入心骨,但也及不上他胸口的揪痛,抱得越紧,他发觉自己的心愈疼。

这样的,让他割舍不能。

在这小小的洞穴里头,点燃起一簇小小的篝火。火苗攒动,为这片皓白的死寂添上一点暖光与热度。那件携出来的外衣里头紧紧地裹着两个大男人,G的头倚在他的肩上,仍不时作着几声咳嗽,叫他心痛如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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