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团长我的团同人)茉莉心事- 我的团长我的团后续(12)
在宪兵的眼皮底下,我们把迷龙安置在祭旗坡下我们仅剩的帐篷中,然后就急急赶到师部求情。在遭到师部的白眼和闭门羹之后,我又不得不去找来烦啦、张立宪、余治和我一起去奔命。
是的,我一直都在奔命,急急地从一个没有活路的命运中赶向另一个未知的命运。只是,现在的我,感到我的路已不多了。那个未知的尽头,似乎已能看到,就在一个触手可及的地方。
虞啸卿对于迷龙的态度,虽然令我失望,但我早已习惯了这种失望。从南天门上的四小时到三十八天;从下南天门时搭的那座桥,都让我失望。所以,现在他这样对待迷龙,我并不感到意外。他起码还保着迷龙没有把他直接交给军部,他起码还知道要让迷龙死得像个军人。
可是迷龙这个王八犊子,却一点都不像个军人。临刑前的每一刻,他都在寻找着哪怕是一线的生机。为了劝服他,又要费我多少心力。我看到过无数的死人,我看到过无数的弟兄们倒在我身旁,可是我没有亲手毙过一个兄弟。当我终于向迷龙开了那一枪时,我本来早已破碎的心,也随着这一枪,彻底的灰飞烟灭。
心空了,心没了,我成了一个真正行尸走肉的活死人。
(三)
我们又成了被圈养起来的某种生物,我们还领到了军饷。在领到军饷之后,我这个还没有死掉的活死人,又有了必须去做的事。我答应过迷龙,要还欠他的债,要照顾他的家人。
当我逼着烦啦一路陪着我向迷龙家走的时候,心里没有多想,一个没有了心的人,是不会有太多的想法,虽然我偶尔记起了她们看我的眼神,也能感到不寒而栗,但我只是按着惯性,在做我必须做的事,无法逃避地再打一次南天门。
直到看到了她们母子的眼睛,那冰冷的目光可以杀人。如果我的心还在,也许在那目光中早就崩溃了。还好,我是个没有心的人。但没有心的人,脑子转得也慢,简单的客套和应酬话,也要让我思索良久。
直到她端上了那杯茶,作为一个曾经行走江湖,出生入死多年的兵油子,我当然闻到了异味。可是,看着她那副“你爱喝不喝”的神态,我知道我没有选择,既然“欠债还钱,杀人偿命”,那么好吧,就这样吧。
烦啦弄不懂我,为什么明知是□□,还要一再去尝试。其实,这只是个很简单的道理,做人最基本的道理,在我很小的时候,母亲就已让我铭记。
我只是想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一个已经没有了心的人,但还是有良心。可是烦啦这个恶毒的坏瘸子,他什么都不信,还非要质问些“看上她了”之类的鬼话。
“恐怕是啊。”我随口答复着坏瘸子,好堵上他随后的长篇大论。同时,又随口带出了一句:“这辈子打过交道的女人怕也有几十号,拢一块怕还比不上人家一根小指头。”其实,说这句话时,我想到的是我的母亲。上官总是能让我想起母亲,也许她们都有着某种,外表的相似性。
是啊,那时候我在想着我的母亲,我那几十个“过眼烟云”拢一块都比不上的母亲,我心目中真正的大家闺秀。不但有着大家闺秀的外表,更是有着大家闺秀的内涵。还有她从小教给我的良心,以及我为什么成了现在这样的人,做着必须去做的事,尽着必须尽的心。但我这曲折的心思,又怎么可能,向烦啦言明。
第16章
(一)
自从那次拦车为迷龙求情以后,我就没有主动去找过虞啸卿。现在想来,也许那时起,我的下意识里,就在逃避着那个未知的命运。
可是,不管我如何逃避,命运还是会找上门来。
老虞安排的那次温泉之行,又再一次唤起了我的雄心。一个没了心的人,被注射一剂强心针后,也还可以勉强捧着心前行。
我们即将授勋,我们即将再赴战场,可我还是放不下上官,迷龙的老婆,我答应要照顾的人。我从未看到一个活人是这样生活在过往之中,在与死人的纠缠之中,她的生活迷失了方向。
我只是想将她劝离,让她离开一个触目满是迷龙的环境,哪怕为此再去喝药,也是我必须该尽的心。
在烦啦再一次不解及不满的目光中,我又一次来到了那个总是让我不寒而栗的家。
(二)
可是聪明如上官,仅从我的外表上就已看出了那颗被唤起的雄心。然后,她只用轻轻一句“草菅人命”,就戳破了我的心。
她说迷龙从来也不喜欢打仗,迷龙好像是被我用无形的绳索绑着上的战场。其实,没有什么绳索能够真正绑住人心,而我也并不是天生的战争狂。
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她就说过我是“鬼婴”,是丛林里的“毒蜘蛛”和“霸王树”,而“草菅人命”是从那时起,她就给我下的定论和评语。
我只有默默苦笑,我们打的是什么样的仗啊!又是什么样的人挑起的战争?!当日本人打到我们的国土上,在我们的家园里烧杀抢掠时,如果我们惧怕战争,不是奋起反击的话,只怕是中国又要多了无数个“南京、南京”。
可我只是默默地想想,我不会反驳她任何言论。“好男不和女斗”,是我从小受的教育。不能跟不讲理,或貌似讲理其实强词夺理的女人斗,更是我的处世原则之一。我只是来喝茶的,或者说是磕药的,不是来斗嘴的。
茶喝完了,这次没有药了。她说她已原谅我了,只是在我身上闻到了死人的味道。谢她的吉言,被她这样一说,我这个原本就空心的活死人,就更应该去死了。因为我活着无益,只会害得弟兄们去战场送死,只会给活着的人招灾惹祸。
其实,我从来就不是什么“鬼婴”,什么“毒蜘蛛”和“霸王树”,我没能有幸有如此强大的先天优势和根基。我也不是什么“天才”和“妖孽”。我只是个失去了母亲从此漂泊的孩子。一个行走在天地之间,伤心而无奈,孤独前行的孩子。
第17章
(一)
“团座啊,您在这树桩子上坐了一晚上咧。”当我正回想到虞师座给我们举行的授勋仪式时,思路被走过来的兽医给打断了。
“团座,你看这朝阳都要升起来咧,从昨天傍晚你就坐在这儿,一整晚都没有动过了。人有时候追忆往昔是很好的,可以总结些人生经验什么的,但追思过了头就不好咧,您还是起来动动吧。”老头子还在边上一个劲地唠叨着。
算球,我起来吧,先不去想那些破事了。
“死胖子,克虏伯到哪去了?”没有看到五花肉跟在兽医边上,我有点意外。
“团座,这个死胖子到人家伙房去了,去看人家做饭哩。”兽医答到。
现在的祭旗坡,早已被主力团换防。由于现在的战线都在西岸,主力团的大部分有生力量都在西岸激战,在祭旗坡的阵地上,只留下一些老弱伤兵驻守。这里还是有一个伙房,现在正是早饭前伙房里最忙碌的时间。
“这个贪吃的五花肉,死胖子,他到伙房去干什么?他又帮不了忙,吃不到肉的。”
我一边心里好笑,一边问着兽医:“还有其他的弟兄们都在那儿?”
“团座啊,这个五花肉一直是个吃饱了睡,睡醒了吃,要么就是在打呼噜放屁,没有炮打的时候,他还真没啥别的爱好。他说现在就是吃不到,能看看闻闻,也是好的。所以,每到伙房做饭的时候,他都会去看看,也就是过个眼瘾。其他的弟兄们都在坡下的那片林子里玩呢。那片林子清静,平时没什么人去。”
“好啊,我去那片树林子,找弟兄们说点事。你去把克虏伯和其他散着的弟兄都叫到林子里来吧。”我对着兽医,我现在的三米以内说。
“团座啊,现在我成了您的传令兵了,这就给您传令去喽。”郝老头子一边答应着,一边乐颠颠地走了。
(二)
我曾经以为,我一直都活得不亏不欠,顶天立地的,所以是抱着一死了之、死而无憾的想法来到这里。可是自从看到了不辣,看到了茉莉,我才想到,还是有些亏欠,无意中留在了人间。
对于不辣是亏。离开南天门时,我只想着他被担架抬走后,一定会在师部的医院里好好养伤。可后来,我就再也没顾上去医院看看他,找找他,我没能照顾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