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莲灯/戬心同人)[宝莲灯/戬心]路遥归梦+番外(107)
……
“是谁教你的读心术?他早该教你的。”
……
“三界间能拦住杨戬的没有几个,定保姑娘周全。”
……
不待敖寸心稍歇,忽有训练有素的脚步声从来时的山间隧道传来,听上去功力不弱。敖寸心心中一动,暗想现在尚未封神,人间好手如云,什么修仙门路的都有,不好对付。她没有退路,往前看时,这才发现自己见过的那方静潭此时并不存在,而有一棵异常粗壮的千年老树盘踞。她来不及感慨沧海桑田,连忙转到老树背面,使了个御风术悄悄躲入茂密枝叶之间。
来者进入鬼潭,离得近了,甲胄声能听得分明,不知是周兵还是商兵。
一个道:“树上有扇门?哎,里面是空的!”
另一个道:“嗬!里头娘们汉子睡觉呢!”
“这你也看!走走走,继续搜!”
等他们原路退出去,敖寸心跃下树来,仔细一瞧,果见树干上分出一扇半人高的木门,便十分惊奇地从半掩的门缝往里瞧,先闻见扑鼻而来的浓重酒气,蹙眉的功夫眼睛已适应了树洞的昏暗,只见一个小麦肤色的绿发女子正从紧蒙的被子里钻出来,又把被子掀开,露出侧躺在里面的一个男子。说来这被子倒很吸引敖寸心眼球,如果她没看错的话,通体以密密的叶子织就,树叶的清香几乎穿透了酒气。
木门吱呀一声被猛地推开,绿发女子指着敖寸心喝道:“什么人!鬼鬼祟祟的,把面具摘下来让我看看你是谁!是不是跟那些人一伙儿的?”
敖寸心突然看清了近距离的绿发女子的模样,无论是从肤色还是眉目来看都绝不是个凡人,偏偏又没有半丝妖气。
“我……”不管怎么说,敖寸心都对自己一时起了偷窥之念而大觉尴尬,目光躲闪,眼睛不知该放在哪里才好,一瞥就瞥见了树洞里背对自己侧躺的男子,那男子好像被声音吵醒,闷哼一声,平躺过来,露出半张侧脸。
那张脸……
那张脸……
敖寸心瞳孔紧缩。
那张脸!
那一瞬间,敖寸心不知该如何理解自己的心情。
……
“嗬!里面娘们汉子睡觉呢!”
……
一种离奇的震惊与茫然相互交织着当头砸落下来,敖寸心整个人忽冷忽热,腿上一软,直接坐倒在地,竟也不觉得痛。
绿发女子见她呆呆傻傻,劈手就要夺下她的面具,敖寸心只使劲死死捂住,心中唯有一个念头:不能让人看见我的真容,不能让人看见我的真容!我没来过,我没见过,我什么都不知道!
仿佛只要这面具摘了,噩魇就变成现实,她就失去了梦醒的权利。
整整十年了,敖寸心曾无数次幻想过重逢的开头,哪怕幻想得越深就越受不住支离破碎的现实,也还是忍不住一遍遍幻想与他重逢的场面。然而就算她想破了天、想穿了地,也万万料不到当有一天她终于不必再幻想的时候,竟会是这般光景。
暮春山色
当绿发女子缴下敖寸心背上负着的敖听心所赠的东海双股剑时,敖寸心都没有丝毫察觉。
锵啷两声兵器落地的脆响被四面环壁的构造渲染得格外清晰,敖寸心恍然看见双股剑掉在地上,往后一摸才发现剑鞘已空了。她没来得及思考刹那里发生了什么,就被一只手从地上扯起来,视线被半边肩膀挡得严严实实。
肩膀的主人所穿的那件衣衫,她曾经还亲手洗过。
这背影,几乎遮得她窒息。
“你……”敖寸心怔怔地开口,猛然间清醒过来——自己的声音是陌生的,是服用了变声丸的效果。她这才想起自己身是何人、身处何地、身现何时。
漏进鬼潭洞天的风吹拂着男人的发丝,拂在敖寸心脸上,麻麻痒痒,卷来酸涩的浊酒气息和淡淡的血腥味。
男人开了口:“你是谁?”
他问的是对面的绿发女子。
熟悉的音色,宛如走弦一般,清冷低沉,激得敖寸心整个人轻轻一颤。
绿发女子被他打落双股剑,脸上没有怒意也没有笑意,答非所问:“你们是一伙儿的?”
男人也答非所问:“披薜荔而带女萝,披石兰而带杜衡。姑娘可是山间精灵——山鬼?”
看那女子的神情,似乎他猜中了。
“在下玉泉山金霞洞玉鼎真人门下,杨戬。”
“哦。”
“多谢山鬼姑娘搭救。”杨戬深施一礼。
“谢我?”山鬼被他郑重其事的样子弄得有点不好意思,又往杨戬身后的敖寸心身上望了一眼,默认他们是一伙的,也就不再抱有敌意,“我最见不得打打杀杀的,看你打坐疗伤时昏倒了,又有拿武器的人追过来,就顺手把你拖进树去呗,没什么好谢的,换了别人也是一样。往你身上泼酒是为了遮血腥味,莫要见怪。现在追杀你的人走了,去留随你。话说,岐山精气有七成都聚在我的洞府,你很懂行啊。”
“山鬼姑娘才是机敏过人。那些人事后觉出不对,定会去而复返,杨戬不能再留,就此告辞。山鬼姑娘的恩情,杨戬记着了。”
山鬼指给他们一条离开鬼潭的安全道路,敖寸心就一路跟在杨戬身后,全程一言不发,也确实不知该以何种身份说些什么才好。他容她在后跟着,是看出她“东海七公主”的身份了吗?还是因为她的面具实在太二,很像一个让人放心的安全人物?
脚下的野草恣意生长,他就活生生地走在前面,熟悉的背影,熟悉的姿态,连不屑多话的性子都是熟悉的。阳光暖洋洋的温度是活生生的,耳畔风临树叶的声音是活生生的,空气中拂动的山花香气也是活生生的,一切都是活生生的。
杨戬在这个古老的时空里,是活生生的。
敖寸心泪如雨下。
杨戬蓦地停下脚步,敖寸心连忙也顿住,胡乱用手去抹滚到下巴的泪珠。然而,没有意料中的转身询问,只见杨戬弓下身子,青草地染上几滴绛红的颜色。
敖寸心跨上两步搀住他:“伤得怎样?”
她记得杨戬在伐纣之战中罕逢敌手,几乎就没输过,唯独那一次——三霄娘娘的九曲黄河阵!十二金仙全被削了顶上三花,她事后听说时,也后怕得不轻。
杨戬抬腕蹭掉唇上的血迹,不动声色地挣开她的搀扶,“不要紧。”
敖寸心却僵在原地,保持着双手微伸的姿势——温热的,他的手臂是温热的!果然是温热的!他明明可以不死,为何为了她而放弃自己鲜活的生命呢?一个人究竟要有多狠的心,才能对自己施下分魂术?啊?
她突然不受控制地抽泣起来。
泪眼婆娑里,她看见他望向自己,自己被他的目光笼罩着,便再也掩盖不住一直以来的脆弱,崩溃大哭:“你活着,你活着多好啊……多好啊……”
杨戬茫然无措:“我没死啊。”
敖寸心别过头去,抽噎着恨恨地道:“现在是没死……”
“过会儿也不会死,一点内伤而已,不必过忧。”
敖寸心跟他讲不通,“……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杨戬还是茫然。
敖寸心突然回过味来,指着他的鼻子哭得更加委屈:“喂!你我萍水相逢的,你冲我解释干嘛?合算在外边跟小姑娘都这么自来熟吗?见我可爱就这么主动是不是?好啊,你这个人……”
杨戬实在摸不着头脑,抬手揭下敖寸心那张小豆眼、大鼻孔的二百五青铜面具,叹道:“我真是听不懂,谁跟谁萍水相逢?”见她哭得梨花带雨,眉头就蹙得更紧:“我一醒过来就看见你在跟人打架。有话好好说,不要那么容易冲动。”
敖寸心怔怔地望着满头问号的杨戬,看见他脸上熟稔的神情,彻底懵了:“你在和谁说话?”
杨戬无语,耐着性子舔舔唇,“和你。”
“我?”敖寸心睁大了一双天真的眸子,“我是谁呀?”
杨戬觉得她脑子坏掉了,这个念头冒出来以后,又担心她脑子是真的坏掉了,有些焦虑地捧住她的脸:“没事吧?寸心你可别吓我,正想问你嗓子怎么了,风寒?”
敖寸心张了张口:“……对,可能是有点风寒……”
他把手背往她额头上贴了贴,“还好。生病了怎么还往外跑?三妹也不看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