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云吞海同人)秦宫一生花底活(8)

作者:艾独枢 阅读记录

小说简介:标签: 前世今生 阴差阳错 民国旧影 关键字:主角:宫先生,秦川 ┃ 配角:严峫,江停 ┃ 其它 家国天下,天下家国 1935年的宫先生(原创攻)X秦川,严峫、江停客串点击展开

宫先生穷奢极欲,筷子也是象牙勒金,着实沉甸甸,秦川用不太惯,但也没打算换成纯银刀叉,把起雾的眼镜摘下来放在一边,问:“这是什么菜?”

宫先生心想,秦川的手指和这象牙箸果然很配。

他吃相很是优雅,心里想着有的没的,咽了一口才回答:“罗勒叶。”

秦川一边唏哩呼噜地吃面,一边含糊不清地赞道:“好吃。”

宫先生自己吃得不多,起身去开了一瓶葡萄酒,纡尊降贵地给秦川和自己各倒了小半杯:“你要是住过来,玉盘珍馐、山珍海味、绫罗绸缎、香车宝马随便挑,考虑一下?”

秦川嘴角还粘着一点碎叶,装傻的样子是有点傻:“考虑什么?”

宫先生玩味地看着他:“入……赘。”

秦川一口葡萄酒呛在喉咙里,咳得惊天动地:“咳咳……你说,咳咳,什么?”

宫先生挑了下眉:“入党。”

秦川整个人像是卡带的电影,静止了几秒才露出一个苦笑,慢慢放下了筷子。

终于来了。

宫先生掏出卷烟挑了一支,指尖轻巧地拨开打火机点燃,剩下的大半盒随手扔在桌上:“继续吃你的。瞿秋白去世之前留下了一封遗书,题名《多余的话》,秦队看过吗?”

秦川继续低头吃面,颇有些食不知味。

他知道宫先生自己并没有多大的烟瘾,平时几乎都是陪别人抽。这时候抽烟,大抵是话题很沉重了。

宫先生不紧不慢地吐出一串毫不藕断丝连的烟圈:“瞿秋白说:‘我很小的时候,就不知怎样有一个古怪的想头:为什么每一个读书人都要去治国平天下呢?个人找一种学问或是文艺研究一下不好吗?’秦队怎么想?”

秦川咬断了一根面条:“大概是因为现在这个时候,必须要有人治国平天下吧。”

“是啊,上海看似经济繁荣,实际上群雄割裂、敌寇环伺,铺地的金砖都是压在棚屋饥民的脊骨上。无论哪个主义都讲究人权,但国难当头,谁能研究文艺?”

秦川抬头看向宫先生,他一夜未睡,眼中泛着血丝,俊朗的面孔没有镜片遮挡,眼珠是冰冷的瘆亮:“宫老板——宫主任,我不太清楚您在延安那边的头衔,您是想告诉我,我没有选择的权利吗?”

宫先生却笑了起来,似乎秦川的问话真的很好笑:“秦川,你误解了我的意思。我理解你不想加入党争,只想按自己的喜好行事——比如昨夜,你大可视而不见,没人会知道你曾经路过,但你还是选择补刀救下江停,只是因为你想到了严峫。”

秦川稍稍吐了一口气,随即眼中升起更浓的警惕。

“你在想我为什么要说这个?因为当你做出选择的时候,你就已经站在了严峫、江停和我这一边。如果昨晚的事情被发现,或者哪天严队暴露,南京那边不会相信你只是一时兴起,和他关系密切的你只有被拷问致死这一个下场,结果的区别只在于你有没有把我们供出来。宁可错杀不可错放的道理你应该很明白。”

秦川背上浮起冷汗,迅速浸湿了竖起的寒毛。他沉默半晌,才不动声色地问:“你是想说,如果我加入你们,或许可以在未来的某些倾轧中获得庇护?”

宫先生目光赞赏:“不愧是秦队,想得很长远。但这并不是最要紧的。现在我要告诉你,为什么你要加入我们。”

秦川不动声色地抿了一口酒,玛瑙似的酒珠滚进他没有血色的薄唇:“请讲。”

宫先生定定地看了他几秒,才移开视线:“严峫是被江停说服之后才知道他高堂明镜早已经向着延安了。”

这句话信息量很大,秦川咀嚼片刻才反应过来。

“腰缠万贯的知识分子大多主动加入延安,南京那边却向来是先做官后发财,一会发行国债,一会申请拨款,连年劳民伤财,取之尽锱铢,用之如泥沙。共产主义起于无产阶级,而国民政府现在这位发家却靠休妻另娶。裙带上位者不可能尽逐裙带,所以国民党官员腐败蠹蚀者数不胜数,迟早自食其果。你不必为昨夜的冲动而耿耿于怀,那本质上是因为你信任严峫的品质道德、价值判断和人生选择,所以对他结交的人也另眼相待。你从来不是因他误入歧途,早在你与他成为兄弟的时候,你们就站在了正确的路上。”

秦川在烟雾里深吸了一口气,避开宫先生的视线:“我去刷碗。”

烟燃到尽头,宫先生随手丢进水晶烟灰缸里,看着秦川故作镇定却略显迷惘的背影,面上笑意加深:“放着吧,明天会有人来收拾的。你连着工作了两天,洗个澡休息吧。”

第8章

秦川正要说什么,宫先生淡定地补充道:“大门和客卧全都上锁了,方圆三里只有我这一户,只能委屈秦队睡主卧了。”

秦川心里正转着纷纷杂杂的念头,对这个无耻道德安排只是点了点头——倒不是他有多想和宫先生一起睡主卧,而是他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并没有拒绝的权利。

识时务是秦川处世哲学中最重要的部分。

但实际上,就算昨夜突然得知了江停杀了南京同僚、宫先生前来接应,严峫可能牵涉其中,他周围全是延安的人,他也并没有本能地排斥,反而有一种本该如此的感觉——凭宫先生的身家和见识,秦川很难想象他会和尸位素餐者同流合污。

但他还是试探着问:“二三关库券的事……”

“这钱不是我赚,就是被其他人赚。在我手里,至少能有一半送去两河口或者长江。”

宫先生轻轻眨了一下眼。

那一瞬间仿佛有遍地鲜血瞬间漫过华丽的地毯,又顺着牛皮鞋底爬上裤脚,眨眼就淹过他的眼皮,又蒸发成一丝一缕的血气,凝成不可挣脱的天罗地网,勒紧了他的每一寸皮肤,让他无法动弹,无法呼吸。

直到十年后、二十年后、三十年后,秦川都能清晰地回忆出宫先生当时的表情,他眼底屈从时局的无可奈何和因此而生的坚毅、属于丛林顶尖猛兽的悍厉斗争本能都如此深刻,到了秦川都刻骨铭心的地步。

他说:“现在的秩序下,人命有价格高低,位置越高的越不能暴露,所以有些人只能被牺牲。我必须踩着他们的血往上走,做更大的贡献,直到打破错误的秩序、恢复人人平等。故以战去战,虽战可以。以杀去杀,虽杀可也。”

平淡冷肃的“杀”字重重落下,虚空中如有惊世之剑倚天长鸣,声若洪雷,振聋发聩!

秦川神思不属地跟着宫先生旋上豪华的楼梯,心中几乎鸿蒙灵始,开天辟地。

主卧大得几乎没边,雕梁画栋、髹漆豪华,墙上挂着巨幅油画,连床柱都雕成了西方神话里的人物,诸般陈设家具跟欧洲皇帝的寝宫比也差不了多少,完全不会委屈秦队。

秦川瞥了一眼张开双臂、自带圣光的耶稣:“你在国外长大,怎么没信东正教、天主教,或者新教?”

宫先生回身扔了一件月白蝉翼纱的睡袍给秦川,闻言轻蔑地笑了笑。

那一刻他的身形何其挺拔,简直如积雪不弯的松柏:“基督教总是劝人忍耐苦难,等待上帝的救赎……我不信这个,也不愿意等。”

秦川回以一笑。

这是他们相识以来彼此最真实不带虚与委蛇、客套太极的一个表情,那神情里逸兴遄飞,瞬间隔阂尽消,似乎四面楚歌的血火深潭、漫长黑夜后的黎明曙光、遥不可及的太平盛世都在这一笑里了。

秦川记不太清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难辨是刹那还是永恒,万种声色犬马纷至沓来,挟着暄夏的风俯冲而至,将荒芜原野润泽成葳蕤风情。

有业火从三魂七魄里燃烧,有惊雷在堆雪砌玉中贯通。

是金箍棒捣龙宫殿,是涓涓露滴牡丹心。

十丈软红颠倒,珠罗纱帐摇晃,锦被薄衾浸透。

折腾到更深漏重,两人又洗了一回澡。

秦川翻来覆去睡不着,宫先生便抱了他去外面露台上的沙发里坐着,用唇一遍一遍描摹他被水汽沾湿的眼睫眉梢。

黑夜像打翻的徽墨,糊满了整张乾坤画卷。

然而有月光跋涉万里,终于落在人间,遥映夜上海的灯火通明。它是黄浦江面的粼粼流光,也是千里外卢沟桥上的银霜,是紫禁城琉璃瓦的一线纯白,也是江南杨柳岸树梢的一弯玉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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