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堂同人)[白玉堂]风吹衣(10)

作者:李守白 阅读记录

小说简介:汴京的瓜大又圆 标签: 七五 江湖恩怨 三教九流 欢喜冤家 关键字:主角:白玉堂,陆采莼 ┃ 配角:庞煜,欧阳春,展昭,以及开封府其他人 ┃ 其它:三侠五义,公案小说,武侠 点击展开

那人道:“便如你所说,你是陷空岛的客,自然当上座。全是庄上那些个鸟人撅屁股看天——有眼无珠!俺这便拧开铜锁,放你出来。”

陆采莼暗喜,面上却一派宠辱不惊,只是问道:“敢问大哥高姓大名?”

那人道:“你不晓得俺?”

陆采莼心中早已猜了个七八分,想他该是陷空岛上的员外,却故作不知,道:“想必是哪位大侠上陷空岛来惩奸除恶了。”

那人哈哈大笑:“陷空岛上有甚么奸恶可除?俺大哥是陷空岛卢家庄卢员外,讳一个方字。俺便是他行三的结义兄弟,姓徐名庆。”

陆采莼忙拱手道:“原来是徐大哥,失敬失敬。”

也便是片刻功夫,只听得訇訇巨响,如力士移山一般,东面光滑得摸不见缝隙的石壁望两边乍开,流金铄石的日光混着嘶声的蝉鸣一同涌进洞内,陆采莼双眼被刺得紧闭,缓了许久才敢睁开。那徐庆大步踏进来,一头引着陆采莼往外走,一头在嘴上道:“俺这便领你去见见俺几位兄弟。”

陆采莼心中却另有打算,一把扯住徐庆衣袂道:“不急不急,徐大哥且听我一言。”

这头陆采莼已在徐庆的掩护下潜入厨房,那头卢方在主位坐定了,把目光望那桌上一扫,奇道:“今儿是伙房记错了时辰么?怎到了午时还不上饭菜?”

坐下首的徐庆笑道:“大哥忍耐则个。今儿咱兄弟可有口福了!”

韩彰与蒋平对望一眼,一同笑开:“且看老三葫芦里卖的甚么药丸。”

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了,上菜的庄丁姗姗来迟,只见他手里擎着一面老大的螺钿漆盘,正鼓着白烟,端上桌面时,除了徐庆,其余三人都伸颈去瞧里面盛着甚么好物。

只见盘中铺着爿爿尺长的鱼脍,白嫩如凝脂,其间点缀细碎红椒,鲜亮如玛瑙,两相照应,煞是好看。

徐庆道:“先请大哥尝。”卢方嗅着那香气,食指大动,捉着乌木箸,夹来一块送入口中,只觉那鱼肉便如热腾腾的霜雪一般,顷刻便化在口中,不腥不腻,只余一股鲜香滋味充盈口鼻,隐隐是月桂香味。再看那露出的盘底,螺钿映着日光,便如粼粼水波一般。

徐庆道:“这菜名叫‘晚色千帆落’,是前朝一个叫许浑的人在咱们松江下榻时作的诗,念作甚么‘晚色千帆落,秋色一雁飞’。这菜将鲈鱼切成脍,剔刺去皮,用温水涮了,把盐腌了,再拿蛋清裹一层,上笼中铺桂花干蒸,去腥提香。铺于这漆盘当中,再撒上切丁的红椒。兄弟请看,这盘上螺钿像不像水纹?这鱼脍像不像船帆?这红椒像不像落日影子?”

卢方叹道:“确是人间仙品,众贤弟也尝一遭罢。”

韩彰与蒋平相视一眼,捉起木箸尝了尝,都击节称好。徐庆面上不禁带了得色。

此时,第二道菜也上了。盛菜的是只去了把的竹篮,一簇簇鲜红绛紫的蕨菜探出篮缘来。徐庆道:“这道菜名叫‘船头簇绮罗’,是那大名鼎鼎的白乐天诗里的一句‘水面排罾网,船头簇绮罗’化来的,写的也是咱松江的事儿。可别小瞧这蕨菜,这可是同鸡汁、香菇一道涮了,再拿鸡油炝的。你们瞧这花团锦簇的,像不像娘们儿的裙子?”

三人闻言都笑了,韩彰夹了一扎,送入口里,只觉鲜嫩脆爽,香味冲鼻,不由大声喝彩起来。卢方道:“三弟今儿是给仙人点化了,竟变得满腹经纶、舌灿莲花起来。”徐庆抓抓脑袋,呵呵地傻笑。

四人吃喝谈笑时,第三道菜给端上来。这道菜其貌不扬,只是白瓷阔口碗里盛着菰菜羹,面上漂着几道蛋花。蒋平故意逗趣徐庆:“不知三哥对着这道菜,又能说出甚么典故来?”

徐庆笑道:“这虽是咱们见惯的菰菜羹,却也是有些来历的。西晋时候有个叫张季鹰的人,他在洛阳当官,忽然见了秋风吹树叶,簌簌地落,记挂起咱们松江的菰菜羹、鲈鱼脍来,便说,人生在世,快意二字耳,老子要当那鸟官作甚?便一发地回了老家。若是他真是记挂着吃喝回来的,俺倒敬服他,谁知这个鸟人是避难来了,他一回来,他的主子便遭了难。”

蒋平拿魁斗给卢方和韩彰各盛了一碗,道:“这话说得才有三哥的气势。”

第四道菜上了,只见哥窑冰裂纹瓷盘里矗着五只竹笋干皮,徐庆一探身将竹笋摘开,只见底下滚出小糯米团子、鸡丁和小粒豆腐干来。徐庆道:“这道菜名叫‘淇奥笋’,出自《诗经》‘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你们瞧这白亮亮的糯米和豆腐干,对应的是‘有匪君子,充耳琇莹,会弁如星’,就是耳朵上穿着亮晶晶的宝石,头上戴着鹿皮帽子——也不知大男人戴耳环是甚么道理。”

韩彰笑道:“君子实在不敢当,这是谬赞了。”说着,舀了一勺送进嘴中,只觉肉里饭里皆是干笋的清香味,软糯鲜香,不是凡品。

接着便是第五道菜。只见那盘底铺着好大一张雕花猪皮,油光鲜亮,上头伏着一丛丛酢菜。徐庆道:“这道菜叫‘袒肉负荆’,下面铺以雕花猪皮,以剔骨尖刀在猪皮上雕团花,是为了酱汁胡椒的滋味能渗进肉里;上面堆以酢菜,是为了去猪皮的腻味,再则便是这酢菜吸了肉汁,菜里有肉味,更是鲜美。”

“‘袒肉负荆’——可是讲的廉颇负荆向蔺相如请罪的故事?”蒋平问道。

“四弟好见识,”徐庆道,“廉颇不知蔺相如苦心,反做各种蠢事来挤兑他,后知了丞相用心,背着荆条上门给蔺相如赔罪,这也便是‘将相和’的佳话。两人实则都是顶顶的好汉,只是生了些误会,误会解开了,自然和和美美。”

韩彰笑道:“我倒想见识这做菜的人了。”

蒋平也道:“能给咱三哥肚里塞这么多墨水,怕不是蓬莱岛上下凡的仙子。”

卢方道:“三弟这便请高人出来与我们相见罢。”

卢方话音刚落,那里屋帘栊便被打起,陆采莼望四人作了一个长揖,这才疾步上前来。徐庆道:“这便是你们口中的仙子高人了。”

韩彰吃到那一道“袒肉负荆”,便知做菜的人定是来乞请宥谅的,此时他含笑望向陆采莼,问道:“不知姑娘犯了甚么事,要向我们负荆请罪?”

陆采莼长叹一口气,将自己抓松江里的鱼、冲撞了白玉堂、又给他抓回陷空岛的事儿讲了一圈。徐庆听罢,笑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儿。话说俺还喝了你装鱼坛子里的酒!”

陆采莼扯出一个苦笑,道:“小妹也知冒犯了,遂给各位哥哥献了一番丑,这才敢出来见各位。只望各位哥哥能宽宥小妹则个。”

韩彰道:“你是松江府的人么?”

陆采莼道:“我是随师叔走江湖的,初来贵地,便犯了这事儿。” 说罢便不再作声,只将眼睛伏低了,悄悄觑各人反应。却见这几人低头也不说话,不知在心里盘算甚么,而徐庆见各位兄弟一声不吭,也不敢妄动。

末了,还是蒋平开口:“此事毕竟与五弟相关,不如待他回来再说?”

韩彰却问:“你师叔姓甚名谁?又现在何处?”

陆采莼道:“我师叔复姓欧阳,讳一个春字,昨儿出了一件凶案,他该是去追查凶犯了。”

在座四人都惊问:“姑娘是北侠的高侄?”

陆采莼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才道:“正是。”

四人面面相觑,蒋平忙道:“此事果真是误会。姑娘是客,咱们是主,却叫姑娘为咱们哥几个执锅勺,做羹汤,真是该死该死。”

徐庆见其余三人松口,忙笑道:“果真是凤凰窝里出凤凰。你们不知她不但厨艺高超,还是个爽利痛快的人。”说着便将在石窟窿里与陆采莼的一番来往讲了。

蒋平则另有计较,他瞅着陆采莼道:“若姑娘瞧得起咱哥几个,不若咱们便结拜作金兰兄妹如何?”

徐庆是个直爽的,听了此话,忙拍手笑道:“当真是合俺心意!”

陆采莼慌忙道:“是诸位哥哥抬举小妹了。哪有说不的道理?”

第七章(已修)

菜已上桌,陆采莼将眼睛瞧那案上香炉,想起当日五人便是在此处结义的。

她自小跟随欧阳春走南闯北,见识不是待字闺中的小姐可比的,极通人情,知晓炎凉。她当时确实有算计,心说拿人手短,吃人嘴软,给这几个做了饭菜,再赔礼道歉,自己总不会再被羁留在这破地方了罢。可到了跟前,直到报出师叔名号,这群人才松口,转而就要与她结交。他们听了师叔名号,不松口倒罢了,前后转变如此之快,实在令她心寒。因此座上一圈所坐的,她都该口称“哥哥”,但心里却只偏向徐庆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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