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堂同人)[白玉堂]风吹衣(11)
将目光回收饭桌上,只见空着的座位依旧空着,白玉堂如她所料,并不曾来。
卢方见白玉堂不来,面上也好过意不去,对陆采莼道:“六妹,你莫气恼,五弟便是这个气性,你也不须怪他,时日长了,他心里的结解了,自然就好了。”
陆采莼笑道:“哥哥言重了。只是小妹担心五哥不用晚膳,饿坏了身子。”
“不须你担心。”众人闻言,纷纷拗头望去,只见白玉堂启扃信步走进来,入了陆采莼身边的空座,“我只是去园中散了趟心,却不料迟了用饭的时辰。”
韩彰笑道:“来了便是好。”
一时席上无话。吃到中途,陆采莼忽向庄丁不知嘱咐了甚么,片刻过后,庄丁捧一只青瓷小罐放上桌,揭开小盖,原来是一罐甜汤,切碎的桃肉拿藕粉调了,缀以樱桃丁,又稠又香,陆采莼拿魁斗盛了一碗,搁在面前,自己却不喝,只是每隔片刻,朝上首的人推半尺。
一桌六人,其余四人见了,都低头窃笑。白玉堂把眼睛朝下一瞟,见那碗甜汤已然推到了自己跟前,径直开口问陆采莼:“你要推给谁?”
其余四人都暗自叹气,心疑这五弟是真不开窍,还是假不开窍。陆采莼见他问,也干脆答道:“自然是推给你。”
白玉堂道:“给我便给我,偷偷摸摸地作甚?”陆采莼给他噎得说不出话来,心里直翻白眼,心说,还不是怕你计较,不喝我做的汤。但见他把调羹去舀甜汤,送入口中,陆采莼才不自觉地松了口气。
一桌人此时才纷纷转换了高兴面色。
韩彰问道:“五弟此去扬州,可查出个甚么门路来?”
白玉堂道:“未赶及凶犯,却从凶犯宿的妓馆里探得了些消息,这事儿还不得了结。”
蒋平道:“五弟,听哥哥一句劝,咱们还是甭理会此事了。我听说死的是个大官儿,自古民不跟官斗,谁知他上面还牵扯了多少糊涂账?再者官府也给此事结了案,咱们便不要再去蹚这趟浑水了。”
白玉堂把眼扫一圈在座兄长,问道:“几位哥哥皆是这个意思么?”
其余几人皆默不作声,白玉堂便道:“小弟明白了。”末了补一句,“明儿我去一趟汴京。”
卢方忙问:“五弟还是不放心,要去追查此事么?”
白玉堂笑道:“既然众位兄长嘱咐了小弟,小弟自然是不敢再在这上面做纠缠的。此去汴京,乃是去探访丁三姊姊。前些日子她不是出阁,嫁给了那号作‘御猫’的展熊飞么?”
其余四人面面相觑,不知这五弟心里到底打的甚么算盘。陆采莼闻言,却是一惊。她心想:先前见他那画像上书了一行小字,恰有“汴京”二字,这姓白的嘴上说是去探访甚么三姊姊,恐怕还是去追凶犯。师叔此时还未归,定是得了消息,也赶上汴京去了。我若能上汴京,寻到了师叔,不就摆脱了这么一众人么?
这边陆采莼心中正计较,那边白玉堂已搁了调羹,道:“小弟吃好了,各位哥哥慢用。”
回到厢房,白玉堂吩咐白福给他打包袱。白福问道:“五爷可要给丁三小姐带甚么礼物?”
白玉堂思忖片刻,道:“姊姊大婚时,我还不曾送礼去。这里有我从扬州捎回来的平脱漆妆奁,合着银簪、金钗、玉钏、翡翠镯子、玛瑙坠子、剔红木梳一同装了,随我带去罢。”
忽然,听得窗外笃笃地响,像是有人拿小石子砸窗棂一般。白玉堂眉一扬,高声问道:“屋外人报个名来!”
“五哥,你且来替我开个门。”却是陆采莼的声音。
“有手有脚,自己进来。”白玉堂却转了脸去指点白福打包袱,“莫唤我五哥,我可没跟陆姑娘结义。”
小石子砸窗棂的声音又一声接一声地响起来。白福瞧了一眼白玉堂的脸色,转去开了门。
院中竹影姗姗,映如水空明中,如藻荇交横。四处蛙鸣,却不见人。白福心下奇怪,却听得人唤:“眼望哪儿觑哩?我在树上。”
白福仰面便见陆采莼在合抱的樟树枝桠上坐稳了,缃色褶裙垂下来,仿佛一朵阖着的萱草花。她身畔放着一堆小石子,想是便是用此物砸的窗棂。她见是白福出来,便道:“烦请阿哥儿唤白少侠出来相见。”
白福问道:“六小姐进去见他便是,何必劳动五爷出来?”
陆采莼道:“此处没有三哥给我撑腰,我怕他要教训我,故坐高了,到时候方便跑路。”
“小爷要真想教训你,你便是坐到月亮上,也逃不脱。”陆采莼话音刚落,便见白玉堂转出厢房来。
陆采莼见他出来,喜道:“少侠,我跟你打个商量。”
白玉堂听得甚是不爽利。他不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先前对陆采莼穷追不舍,不过是因她坏了陷空岛规矩,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他必是要上心的。可如今几位哥哥既说不计较,他也便将过节放在一边。去赴宴便是一个明证。如今听陆采莼要喊起他“少侠”来,只觉得牙根酸,便道:“你还不如叫‘五哥’。”
陆采莼道:“那五哥,我能同你一道上汴京去么?”
“你去做甚?”
“我寻思着,师叔也该是投汴京去了。他与你查的是同一件案子,我又瞧见那画像里有‘汴京’二字,若是我猜得不错,该是那凶犯逃进了京里。久住陷空岛毕竟不便,还是投师叔去稳妥。”
“你又为甚偏生找上我?”
陆采莼撇嘴道:“自然是因为五哥最不待见我。我跟着师叔走了,五哥也好眼不见心不烦。”
白玉堂听了,哼笑一声,道:“那成。”
陆采莼喜道:“五哥答应了?”
“休想小爷带你投汴京去。”言罢,白玉堂便掩上了门。
陆采莼也不知自己说了甚么话得罪了白玉堂,只气得抓起一把石子掷向厢房的隔扇,腾起一阵砰砰的响。里面人却再也不理会了。
翌日,天还未破晓,夜色如扯开的青纱帐,半轮残月印在西方,如溅上的米浆,芦荡与江水的气味弥散在夜色里。风凉气清,时闻虫鸣。韩彰与徐庆将白玉堂送到渡口,待他踏上了小舟,方挥手作别,转身离去。舟子把水篙一点江岸,那小舟便悠悠地划向江水里。
船篷中点一盏渔火,远望好似一点熠耀起伏在夜幕当中。白玉堂盘膝坐在船尾,那舟子在船首摇船。四周阒寂,只听得见江水翻涌的哗哗声。忽然,白玉堂问那舟子:“白福,丁三姊姊的妆奁你没落下罢?”
“我可不清楚,你自个儿去搜。”答应他的却是一个清亮的女子声音。
白玉堂心中一惊,钻进船篷里,打起草帘,便见陆采莼正解下竹箬笠,手里把着水篙,巧笑倩兮地回眸来瞧他。她一身灰衣短褐的打扮,竟将他蒙骗了过去。白玉堂不怒反笑:“你把白福怎样了?”
“我塞给了他几两银子,叫他将衣裳换给我。他得了钱,竟连船也不想撑了,我只得替了他。”陆采莼笑吟吟道。
“胡说八道,”白玉堂冷哼一声,“他要真敢受你的收买,便是欠收拾。”
陆采莼道:“我这不是怕说了实话,五哥把我丢下船去么?”
白玉堂道:“敢跟我这般讲话,不就是吃准了我不会撑船,少了你这船便走不了,还怕我丢你下去?”
“五哥真是既有识人之明,又有自知之明。”陆采莼笑道,“那白福大概也是叫你吓怕了,死活不情愿跟我调换。情势所逼,我只得将他药晕,拖进柴房里关住了,再顺手往他怀里塞了十两银子。”
白玉堂微微一想,道:“你倒周全。”
两人终于相安无事,取路一同望开封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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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个太平日子。铺外天清气朗,铺内谈笑风生,军巡铺门口挑一杆青旗,正随着柳丝扑那户牖。展昭巡完街,走进铺内,掇一条长凳,当那门坐了,唤茶博士筛了一盏凉茶,就着些果子糕点,吃吃喝喝。正神游之际,忽听得不远处背着他坐的几个公差交谈,说着甚么锦毛鼠进汴京的事儿。他支棱起耳朵,听那些人说道:“某听松江府茉花村的丁二说,他这回进京,是冲着展大人来了。”
“展大人与他无冤无仇,他要寻展大人作甚?”
“这由头有二,诸位且听我说。一是展大人这‘御猫’的名号,不正是与他们五鼠犯冲么?白玉堂是心高气傲的人,哪里忍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