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堂同人)[白玉堂]风吹衣(69)
衙役听他这样说,也便接着讲了下去:“咱们见了庞太师,那老狐狸一听是圣上下旨要来抓人,腿都软了,要不是旁有娅嬛扶着,恐怕膝盖一弯,就要给咱们几位跪下了。那后院的人听了前面的动静,纷纷都走出来,其中就有那个庞二郎。庞小侯爷也出来了,一见咱们,脸都吓白了,想是上回打得他不轻!”言罢,众衙役都是阵阵笑声。
陆白二人都笑不出,陆采莼挤了些笑,应和着他们,道:“哥哥莫笑了,我还想听后来的事哪。”
衙役闻言,好不容易敛了笑,讲道:“咱们又把话向其他人讲了一遍。那庞小侯爷一听是谋反,吓得哆哆嗦嗦,也不知尿了没有——那庞太师指着庞二郎骂道:‘你这逆子,老夫就说你近日来怎么古里古怪的,不肯赈济灾民,竟是将粮食运去给襄阳那奸王!做了这等大逆不道之事,老夫也保不了你,你赶紧向开封府各位官爷认罪罢!或许圣上还能饶咱们庞府上下几百口人的性命!’”
第四十八章
这话讲出来,陆白二人一时觉得当时情状下隐情相当多。他们并不打断衙役的话,而是凝神听他讲了下去:“那庞二郎不是个坐四轮车的么?当时他便从车上踉跄着下来,跪倒在地,说了上面那番话。哎,俺瞧他一幅斯斯文文的样子,想不到竟藏了那些龌龊心思,当真是海水不可斗量。”
陆采莼问道:“我记得庞二公子他妻子梅氏是常伴他身边的,生得神仙一样,该是替庞二公子推四轮车的,哥哥可曾瞧见?她有说甚么话么?”
衙役侧头攒眉想了片刻,忽大悟道:“记得——怎不记得。梅氏是替庞二郎推四轮车的么?俺瞧见那妇人哭得好凄惨,但却是不曾说甚么。”
白玉堂则问:“既抓来了庞二公子,他是当堂伏法了,还是给羁押在某处?”
衙役道:“没死——还关在御史台狱里。包大人说圣上的意思是待擒回了襄阳王,把这帮子逆贼一同处死哩。”
白玉堂沉吟:“御史台狱是么……”陆采莼打量他的神色,知他恐怕生了要探那狱牢的心思,当下探过手去,扯了扯他的衣袂。
在衙门里待到了半夜,也不曾见包拯回来,想是事态紧急,朝中应付不暇。白玉堂和陆采莼不好把卷轴托付给衙门里的人,兼之襄阳王已把同谋者的消息自己送上开封府来了,他们也不必替包拯操这个心了,也就拿着卷轴回了卢方的宅子。
回到宅中,陆采莼向白玉堂问道:“五哥,你可是想去闯一闯御史台狱?”
白玉堂也不否认,微微颔首,道:“咱们拿到的卷轴上记的是庞小侯爷,但以同谋抓进去的却是庞二公子,我疑心这是一场冤狱。你想,方才讲的情状中,庞太师一听谋逆,便指认是庞二,话里话外说的却是若庞二不认罪,庞府上下都保不住。这像不像是推庞二出来,替庞小侯爷顶罪?”
陆采莼前后一想,气得咬牙:“那老狗贼好精的算盘,恐怕他对庞炯那厮勾结襄阳王一事也有耳闻,但事到临头,却把毫不知情的庶子推出,给自己那蠢儿子当挡箭牌。同是己出,怎有这般偏心的爷娘?”
末了,她问白玉堂:“五哥,你什么时候去御史台狱?若真不是庞二公子所为,咱们好歹也要将他救出。”
白玉堂却摇首道:“这还得看庞二公子的心思。你想他所说的话里,是把脏水全揽在了自己身上,恐怕替父兄顶罪,他自己心中并没有不情愿一说。”
陆采莼急道:“那顶的可是谋逆之罪!是要凌迟的!他心甘情愿去当替罪羊,那梅姊姊怎么办?成全他的一场孝道,成全他的兄友弟恭,留梅姊姊一人无依无靠,这是甚么作为?”
她接着道:“犯罪伏法,天经地义,万没有用仁义道德推人上刑台的!律法既行,必所出有因。该死的是庞炯那厮!”末了,她问,“不知五哥对探监牢可有了法子?”
白玉堂道:“如今汴京城中戒备森严,御史台狱恐怕一时不好进去,待四处探听了,再挑个日子潜进去。”
又在卢方的宅子里待了几日,两人四处打听了襄阳附近的战况。那襄阳王虽说纠集了不少异士,但毕竟汴京王气未衰,襄阳王并不得民心,给王师打得节节倒退,如今已缩进了襄阳城内,不日破城,这场战乱也就平定了。
朝中大臣对破城之事都胸有成竹,前些日子急如热锅上蚂蚁的众臣如今都恢复了以往的优哉游哉。白玉堂和陆采莼迟迟未将卷轴呈给包拯,待包拯问起在渊馆冲霄楼一事时,二人也只是说见那在渊馆中豢养了不少兵甲。包拯闻言,此后便也不再问了。
一日,白玉堂对陆采莼道:“今夜御史台狱该是能进去了。”
两人商量了路线和时辰,便换了一身夜行衣,偷偷潜进了牢狱之中。
狱中是与那牢城营一样的布置,虽不比牢城营的脏乱,但也是暗沉不见天日,间或阵阵异味。
陆采莼与白玉堂是换了一身狱卒的衣裳,趁着换看守之际,打晕了两个狱卒,如此便顺当地进到了狱牢内。这几日看守已不似前些天那样森严了,一路上迎面遇见的看守并不算多,瞧那神态,似乎也不把看守之事瞧得有多重。
问到了庞炯被关押的牢房,白玉堂与陆采莼快步地赶过去。
那牢房在监牢深处,是单人间,想是有贵妃在宫中周旋,庞炯不至于落到太悲惨的境地。陆采莼把早拿到手的钥匙开了牢门,踟躇片刻,对白玉堂道:“还是五哥先进去罢,我在外面把风,省得来了人不好收拾。”
白玉堂心想她讲得不错,便独身一人进到了牢房内,留陆采莼一人在外望风。
牢房中并不点灯,只墙高处开一扇窗,窗外有月光泄进来。牢房中只摆一张榻,褥子极薄,蚊帐上厚厚积的都是灰尘。而庞煜便蜷缩在这一张小榻上,黑发泻在木枕上,背对白玉堂。
上次见时还在拨弦调筝,对酒长歌,如今却做了阶下囚。
白玉堂一时迟疑,不知该不该唤醒他。但庞煜却是不曾安眠的,听到钥匙开锁和身后的脚步声,反而先开口问了:“来者何人?”说着,缓缓坐起身来,眼光瞥过来,见是白玉堂,目中讶色一闪而过。
白玉堂手中握着的是从冲霄楼中带出来的卷轴,时间紧,来不及寒暄,他直接问道:“我与六妹去那襄阳奸王的一处养兵甲之地,得了一幅卷轴……”
他话未说完,庞煜便反问:“是冲霄楼里藏的那副?”
想不到庞煜竟知晓冲霄楼之事,白玉堂惊疑,问道:“阁下为何知道此地?”
幢幢壁影中,庞煜轻笑了一声,道:“我曾遣鸿渐阁部下去探过冲霄楼,可惜一去不返。你们竟闯了进去,还活着出来了,当真了不起。”
此言一出,白玉堂反问不出话了,他一时不知该从何讲起,半晌只道了一句:“鸿渐阁竟与你有关?”
庞煜并不睬他这问话,只自顾自地道:“我记得去的人是芳川,他平素轻功最好,来去无痕。他该是殁在鸿渐阁里了,我本还为此提心吊胆了一阵,却不想襄阳王似乎根本不知此事。”他抬起头,静静看着白玉堂,问道:“白少侠,你可愿讲讲,那冲霄楼里到底是何光景么?”
白玉堂神色复杂地看着他,半晌之后,把冲霄楼中的布置简单地说与庞煜听了。庞煜微微笑道:“铁壁——该是在手上绑两块磁盘,一路攀上去的。芳川仅一人,轻功再好,也上不去六丈高的铁壁,那楼中白骨该是他了。难怪襄阳王不曾知晓,原来冲霄楼便是一个捕鸟的笼子,鸟死在里面,外面的人却是不知道的。”
白玉堂问道:“是你放出的在渊馆的消息,引我们前去的?”
庞煜颔首,道:“不仅如此,谁要是去了冲霄楼,我布置的鸿渐阁的人必不会让他走出在渊馆的。只是襄阳王起事得猝不及防,我又听说了去的人是你和陆姑娘,心想再去堵你们也无益,便把人撤了。”
难怪他们能一路畅通无阻地走回山麓,原来是庞煜放了他们一马。
白玉堂问道:“为何不直接派遣鸿渐阁的人去探冲霄楼?”
庞煜摇头道:“芳川去了,已折在里面了,若是下一次去的人不如他走运,将鸿渐阁暴露出来——我怎敢冒这个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