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余年同人)【闲泽】明月不曾照+番外(35)
他看着庆帝那动作闲适,在云淡风轻间还喝了口茶,可真真实实的也看到了杀意。
因为作为一块磨刀石,他越界也就没了用,有了隐患也就不能留。
这场景便和前世重合,李承泽想起以前的他跪在地上,是如释重负又心生恐惧。
这条命是终于可以放下了,能做的都做了,不成功也不是他的无用,倒是死也挺轻松的,可母妃怎么办,谢必安等等怎么办?
那个时候他忍着所有的悲恨咬牙认下了所有的过错,洪流中都没有被碾碎的一身硬骨头,却在最后都放软了去给还活着的人谋生路;自己都是狼狈的潦倒,一身灰暗,却还想给别人一束光。
但他并不痛快,走的委屈又不甘心,就是这么弯下腰任由宰割的样子,也没有让庆帝对他有什么父子的怜悯。
谋反是因为穷途末路,他都没来得及和庆帝争吵些什么,就成了败局。
范闲说过保他一世平安,可他不能信也不敢信,黑暗中独自行走,迎面都是凛冬的气息,他是只能信他自己。
到现在终于信了,所以也就觉得有了退路。落子定局,他尝试了新的路,却还是再次被当成了弃子,再撞到了同样的南墙,那就拼命把南墙也撞疼。
是真正的知而无畏。
按前世那些走向来看,李承泽确定范闲会帮他处理好所有的身后事,那他也就不需要再忍耐什么,索性一了百了,借着这最后关头可以发泄个彻底。
李承泽想了不少,这短暂的沉默,让庆帝以为他是哑口无言,刚要开口继续斥责,却发现李承泽竟然撑着地缓缓的站了起来。
这二皇子逆着光站着,单薄瘦削但挺立,没有任何所谓的恐惧,他一身红底金纹袍都像是镀上了光,整个人却像是从最暗的地方爬出来,像是年轻庆帝的翻版,却又不是庆帝。
那瞬间庆帝都有恍惚,原来他当工具养的儿子,已经这么高了。
“我养兵做什么?还不是为了保命。”
李承泽嗓音本身就是有些低哑,垂着眼看着挺乖顺,吐出的话让人感觉字字泣血,他像是压抑着什么就要爆发,却还端着体面去做最后的分辨。
“谁要你的命。”
当然庆帝并不在乎他有什么委屈,又是要分辨什么,挣扎些什么,只突然知道原来他的好儿子可能早就已经不在他的掌控之中,而这个变故让他属实心烦。
他本意是想用这话把李承泽这些大逆不道的话给堵回去,却没想到李承泽根本没有收住的打算,而是直接顺着他的话说的更狠。
“自然是陛下啊,您想要了儿臣的命,还不许臣反抗了吗?”
李承泽垂了手,一歪头还朝着庆帝嘲讽的呵笑了一声,而后也并不等对方开口说什么,这番不管不顾只是想把自己藏了很久的话都说个痛快,他不去看庆帝晦暗的脸色,也有点儿是仍然害怕那阴鸷的眼神,却还是仰着头梗着一口气继续说下去。
“我也是个人,我做不到真正的无欲无求。”他攥着所有的书信,有些用力指节都在发白,“我想做个闲散的王爷。”
“就这样,就这样,就提这个要求,我也罪不致死吧?可你为什么非要把儿臣往思路上逼,你为什么非得要我死!”
李承泽几乎是带着恨意嚷出的这一句话,把藏着的所有情绪都宣泄成一句话,算得上是猛地爆发,霎那间就失去了理智,拿着书信朝着庆帝甩了过去,这一沓信敲到庆帝身上以后就散了,凌乱的飘了一室。
这一片狼藉以后,李承泽终于敢正面迎上那震人如刀一般的目光,这向来运筹帷幄的帝王是有些无言,可李承泽不管他想什么,只对着他吐出最后几个字,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在室内回响,够他听得清。
“老苟逼,你活该鳏寡孤独。”
惯会谋算不代表庆帝不会被气到,他是震惊也是不敢信。
但是皇帝习惯了万人至上,那对权力的把握与渴望让他容不得半点儿反抗,这一句话绝对算是辱骂的话,就直接点了些他的怒意,或者说正好戳了他的痛处。
他一时生气竟然也有本能反应,拿了桌上的薄壁玉杯便朝着李承泽扔去。
李承泽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反应敏捷只局限于脑子,他自然躲不开,额角就结结实实挨了这一下,杯壁是薄,用了力道也无碍,只是流了血,蜿蜒的顺着眼角滑下,给素来白皙漂亮的脸添了些阴霾。
门外声音越来越大,庆帝是有些头疼的磕眼一瞬,见了血的同时也是唤回了他快被气死的理智,而这以后他竟然有些受不住再和李承泽单独谈话。
谁知道这不要命了的,又会说出什么话来气他,只得稳了心绪,冲门外下令。
“进来!”
话音刚落,范闲是第一个冲进来的,他在外面什么都听不真切,只李承泽失控的那句为什么非得要我死听的真切。
这话让他瞬间就慌了,几次想突围进去都被几个侍卫给拦住,他一时性急直接跟人打了起来,给旁边李承乾看了好大的热闹,这眼看着就快打赢了庆帝却恰好放行了。
范闲进殿以后没有管庆帝什么样,他只看到了李承泽流了血,一路染红了侧脸,但这人站的直,也就没有显得多么狼狈。
看到范闲进来,李承泽还朝他歪头假笑了一下,那意思是示意他不要担心。
但范闲怎么能不担心,他恨不得去把庆帝剐了,本能地上前想要去给李承泽擦一下血迹,刚挪动了步子,就被庆帝招来的几个侍卫给隔开,他还没等把碍事的推开,便听到庆帝换回了惯用的慵懒语调,却还是透着怒意。
“大逆不道,让他跪下。”
被惊到了的李承乾刚进门就听到了这句话,听到大逆不道四个字以为是在说他,毕竟也没少偷着骂庆帝,他当时就噗通一声跪下了,速度之快,动作之干脆让推侍卫的范闲都惊的愣了一下。
庆帝这下子真的有些心绞痛,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也不省心,他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扫了一眼李承乾,又带着深沉的意味看了看范闲,然后伸手狠狠地指了指李承泽。
“这好好的,陛下……”
范闲想上前说情,也想往李承泽旁边靠,但侍卫的动作倒是快,他话都没说完,就眼睁睁地看着李承泽被身后的侍卫踢了膝弯,又压着肩膀强硬的被按到了地上。
李承泽低着头撇撇嘴,像是知道了结局就无所谓的样子,翻了白眼就认了,但范闲转脸咬牙看着庆帝,恨不得用眼神把他凌迟了,一遍遍提醒自己冷静才没上前跟人争执起来。
“这说过的不提。”看了一眼三个人都是各怀心事的样子,他拿了桌上的箭头擦了擦,余光瞥了范闲一下,“就说说你怎么着了,就想害范闲吧。”
本来都已经完全陷入沉默了的李承泽在听到这句话以后,有些呆愣的抬头,他一只眼已经被血污住了,只能不自在的眨了眨才能看到庆帝一脸平静的样子。
这些和谋逆相比似是无关紧要的事被单独拿了出来,李承泽知道庆帝不过看着深交,这么一说就是想恶心他,也恶心范闲。都到了这份了,庆帝还想要斩断他最后一点儿可能的真心,算是报复那句鳏寡孤独。
他有些难以招架,做过的事没有不敢认的,唯有这些当着范闲的面却说不出口,也有了一种脱力感。
“怎么不说了?牛栏街,庄墨韩,桩桩件件可曾冤枉了你?”
李承乾听到这两句本能地心里一抖,心想这可都是姑姑干的,怎么还都栽到他二哥身上了,那这反驳起来岂不是精彩?
但李承泽没有说话,只是厌烦的垂下了头,露着一截脆弱的脖颈看起来是受够了的样子,着实让李承乾有些吃惊。
这都没有冤枉他,都是他参与的,可这不一样,李承泽心想,不一样,我是为了保他,我不能让李云睿去出其不意地害他。
但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觉得信口开河又不要脸,一副怕到极致什么谎话都敢撒的样子,李承泽是怎么也开不了口,地上的信还明明白白的写着他所有的谋算,怕是任凭言语多精妙多真挚都是苍白。
他不能左右范闲信不信他,要是不信那是范闲眼瞎,也是他眼瞎。
“这,陛下这肯定是有什么误会啊,我与二殿下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