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精请自重(63)
他不该过于冲动私自决定罢考,应当与长兄商议,听取意见。
“毫无必要,大哥不会怪你。”
秦老四说得云淡风轻,娴熟地弹奏着清风明月般的新曲,希望能拨开听众心头聚集的愁绪浓雾。
他对长兄甚是了解。
那个为家族而活的男人,满心装的是大义大爱,何来的闲情与个孩子置气?
小五本就是个人人疼宠的孩子,便是做错什么也在情理之中。
“可大哥不愿见我……四哥,难道你也想分家吗?咱们一同生活多年,早已习惯这份热闹与亲近,一旦分家……岂不人人都冷清孤独?”
秦小五心中仍不是滋味,他明白问题所在,但无力解决。
“我瞧你是读书读傻了。”
秦老四没了弹奏心情,恨铁不成钢地盯着这糊涂幼弟,“暂且不说分家,我们谈谈三哥,你以为三哥为何如此着急带你去撤名?他可是从赵氏那边出来,直接去找了你。”
他话中有话,希望点醒愚弟。
“你怀疑是大嫂让三哥……”
秦小五一脸茫然,即便大嫂反对,他也不认为这有何不对。
家中有哪个当真愿意分家?
“好笑的来了,你称赵氏为大嫂?”
秦老四勾了勾唇角,邪肆笑道:“分了家她也未必是大嫂。你不愿分家……意味着弱冠后也要以她为妻,她长了你不少年岁,你可心甘?便是你将来有属意的女子想纳入房中,亦得灌了绝子汤,你可舍得?”
不管小五愿不愿,他是不愿的。
赵氏虽美艳有身段,可他与长兄观点一致,可共食共居共花用,但不可共妻共子。
“可幼时是母亲让我喊大嫂……”
秦小五被这一连串的提问闹得心慌,不知所措地呢喃道:“便是兄弟们不共妻,也可不分家吧……”
他在意的是分家,而非妻子之说。
“虽说父母尚在不宜分家,但不适用于秦家。你房中已有了人,也该明白此中缘由。回去琢磨吧,想清楚了再去见大哥,这段时日别去添堵。”
别说父母及祖父母之辈已共妻共子,便是他们这一辈也混乱不堪,若给他与小五令择妻子人选,所出子嗣又如何看待?
这有悖祖训祖规,到头来仍是会分化家族,不分家的结果,不外乎是为家产明争暗夺。
“五爷——”
被差遣去取银子的书童正慌张归来。
“把银子留下,领你主子回去,别在这儿扰我拨弦的兴致。”秦老四率先开口,对小厮使了个眼色,命其去接赔银。
亲兄弟,明算账。
“四爷,五爷,出事了!”
书童摊开空空两手,带回来的是半道上听闻的消息。
作者有话要说:假期陪孩子玩了几天,现在回归。
☆、047
出事的是北苑。
诸妾集聚的院子,秦二爷新纳的小妾今日血崩而亡,据说血迹蔓延了半屋子。
因秦四爷有随侍大夫,书童半道上遇见来传话的小厮,便先一步跑回来报信。
“大夫只会治病,已断了气的该去衙门请仵作来验尸。”秦老四极不赞同,直问那小厮,“谁让你来的?”
他住秦府的时日还没庄子多,觉得这小厮面生,无从判断是何处当差。
“是太太差小的来请大夫去查验,怕朱姨娘是饮食被人动了手脚,又不宜惊动官府,想报个病逝处置。”
小厮弯着腰答得毕恭毕敬。
这种晦气之地,大夫去了沾染上再回四爷身边,会忌讳也在情理之中。
难怪太太吩咐要讲明白。
“既是如此,四爷就让我去一趟吧。”
大夫姓李,与李勇同宗,单名翰字。他与秦四爷相处多年,自是明白这位心中不快。
但老太太的意思很明了,不只是要查死因,还得有个能报给官府的合理病诉,他不得不去。
“明日收拾收拾回庄子里去,这乌烟瘴气之地一刻都不得清闲。”秦老四罢了罢手,无奈应允。
本是给他调养身子的大夫,在府中却是今日这个风寒发热去号个脉,明日那位腹痛去开个方,夜里被抓去看个女人断奶,如今连尸体都要瞧上一瞧。
这哪是他的私人大夫?
真不如京郊清静自在。
“你受不得寒,至少出了二月再走。”
李翰淡笑安抚,对秦小五行了个礼,串子已提来了他的医药箱,“不若四爷先去大爷那儿坐坐吧,我忙完过去寻你。”
“家里出了事,大哥定不会置之不理,四哥,我陪你去东苑吧,听听大哥有何见解。”秦小五抓住机会,接过话头。
家中出了人命,母亲要请大夫细查作假,此事必然不简单。
长兄心系家族,绝不会再闭门谢客。
“无知小儿别凑热闹,没你什么事。回去温书,即便此次不考,下届科举你总还是要考的。”
秦老四让串子盯着书童护送幼弟回去,自己只得跑一趟请教长兄。
府里出的人命不多,但那些个犯错被逐出去的是个什么下场,他们皆心知肚明。今日不过死了个侍妾……
为何母亲会下意识地作了他想?
一路推敲,秦老四只身来到东苑,倒未被拦在门外。
见两个小丫头笑迎他进门,不禁替连吃了几日闭门羹的幼弟心酸。
这教训够小五悔青肠子了。
“糖果,咬!”
不料,才进了院门,就听闻一道奶音自侧身响起,话还说不太清楚。
他寻声望去,只见那裹了一身红的小不点牵着只比猫还小的狗崽,“凶悍”地朝他……瞪?
若没理解错,那水润黑亮的大眼应该是瞪的意思,只是并无半点威慑力,反而十分天真可爱。
“小姐不可无礼,这是四爷。”
小毛迅速挡在小主子前,先对来者行了个礼才回身教育。
不过对象是个一岁半的娃,显然听不懂她的话,倒激得叽里呱啦又说了一堆无人能懂的“童语”。
不过,扯着狗绳奋力往秦老四那儿使劲之举,众人皆知其意。
“还有完没完?秦小猴我警告你,再胡闹我可真把糖果卖掉了!”梁辛听到动静,冲出房间一顿批,后瞪了一眼着急上火的小毛:“往后让李勇离她远一点,才几天的功夫……”
这哪是训狗?
训“猴”比较成功,逮着一个凶一个。
“是是是,奴婢记着了,姨娘切勿动怒,小姐年幼不懂事,四爷不会计较的!”小毛赶紧应下缓和气氛。
为了成功断奶,这几日大爷不让主子在小姐面前多出现,又忧心小姐哭闹伤身,多为宠溺纵容。
她家主子老早憋坏了。
“我以为大哥能清静几日,早知如此热闹,也不必拘着不敢来打扰。”秦老四与房门口的长兄相视而笑。
他的余光掠过兄长身旁的女人,压下了那丝讶异与顾虑。
似乎很是得宠啊。
这脾性才贴合在别院时给他的印象,上回显然是装的。
“外面冷,进来坐吧。”
秦商对四弟点了下头,顾及他体虚畏寒,示意他进屋。
“你们谈事,我领猴子出门走走,总不能一直跟只狗玩在一起。”梁辛木着张脸,瞥了一下来得不是时候的“客人”,自觉让出空间。
这几天快抑郁了。
大的不忍心去惹,小的舍不得去管,院门又不能随意跨出,困在这小圈子里还得尽量躲着孩子……
苦不堪言。
与坐牢已无甚差别
“别出去。”
秦商皱眉叫住想开溜的女人,低声道:“就在院子里,外头不安生。”
李勇送来的消息尚未来得及告知她。
“大哥已知北苑之事?今日府里确实乱得很,方才母亲还差人请走了李翰,倒是挺有趣,要把大夫当仵作使。”
秦老四的余光总不经意锁定那面露疑惑的女人,不知不觉地就解释了起来。
他自己也未发觉这分刻意。
梁辛听得有点凌乱,呆楞地见那兄弟俩进屋并带上了门。
仵作这个词是用在死人身上的,李勇那家伙又是一脸沉重地走的。先前还纳闷他是否接了什么艰难的任务。
敢情是府里死了什么人?
丫头们不敢马虎,哄着小主子放过那只可怜的小奶狗,抱进屋子手忙脚乱地一番清洗,换了衣物又带出来玩推车。
地方太小,屋里是关不住的,能拘在院子里疯已是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