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精请自重(6)
秦府规矩多,惩罚太重,想来无人敢藐视府规背地嚼主子舌根。
“那就叫我小梁吧,暂时这么决定,一定要改口,方便以后在外面生活。来,现在接着回答我的问题。”梁辛欣慰地松了口气,好歹借穿的皮囊是个同宗,不然更名换姓真有些别扭。
“回答……什么啊?”
小毛见主子双眼明亮,泛着好奇的神采,一副坐等听戏的姿态,便觉脑中一片空白。
这可把梁辛急坏了。
“你这死孩子,我问了这么多问题,你一个都没记住?这些都很重要,人命关天呐!弄不清楚后果会很严重,结局会很凄惨!”她越来越觉得这丫头和稀泥的技术挺高超。
这俩月她几乎每天都会刺探,东拉西扯地问上一句,不是得不到答案就是得不到她想要的答案,没用的说一堆,有用的一字不提。
“姨娘——”
“嗯?”
随着梁辛一个警告的鼻音和一道犀利的目光,小毛下意识地一巴掌拍在自己嘴上,那声响还脆的挺吓人。
“哎呀你打什么?可不能惯你这毛病,动不动就自虐。叫习惯了是需要时间纠正,只要你这次有心改,总能改过来的。”她说得略有些语重心长,不了解这个世界的等级观念,也就不能理解他们根深蒂固的奴性。
终归是环境塑造人,她明白的。
“小……梁,”
小毛似是在开口前将这两个字在舌尖绕了几圈才缓缓出声,“我是秦府的丫鬟,先前是最低等的粗使,得了您的恩典才进了屋子,其实才不到两个月就随您……来了别院。”
她一脸愧疚,不敢对上主子的视线,微垂着脑袋不知如何安抚。
昨晚的窃贼着实可恨!当真吓到姨娘了。
“你的意思是进我屋子时间短,关于我的秘密你什么都不知道?那八岁进府总该认全秦家的主子吧?帮我理理人物关系,分析分析人物性格,再说说你们本地……就是京都和附近城市的风土人情,热门通缉犯总该听说过吧?我们住在这京郊野外,总得防范一些未知的危险。”梁辛极力克制内心涌动的焦虑,尽可能轻柔舒缓地诱导性提问。
但这只是她个人认知,在小毛眼里,此时的她已急躁到濒临爆发状态。
“您别急,也请放心,这别院不太有贼的,咱们来了快一年半也只昨晚进了贼。”小毛握住主子的手,尝试地扯了扯嘴角:“府里有三、四太老爷两位,大老爷辈的三位男主子,大爷辈的五位男主子,再往下就只有大少爷了,他今年才两岁。秦家的生意原本是大老爷掌管,好像这两年慢慢转给大爷主掌,二爷三爷为辅。后院的事是太太主管,她老人家常年吃斋念佛很是心善,不会加害您和小姐的!再说秦家素来只有男丁,小姐是近几代的第一位小姐呢!小梁……我太蠢笨,府里没有玩作一处的小姐妹,知道的不太多。”
梁辛听得有点晕。
这是典型的四代同堂啊!
但怎么不分家喜欢扎堆住的?什么婆媳不和妯娌不睦岂不是常事?好吧,这么大的家族,他们自己尚且斗不过来,哪有时间管她这个被撵出去的妾?
“行吧,你连我的事都知之甚少,何况其他主子。”
这何止不太多?她想挖的重量级全都没点到,几代男人除了那个大爷,其他跟她都没几毛钱关系。
主要是那一群女人。
大宅院里的女人是很恐怖滴!古装电视剧都把那些人面蛇心的桥段给演烂了。可惜当初不知自己会有穿越的命,不然也认真揣摩几部,好存点常识。
“你们大爷,我女儿的爹你总该稍微了解过吧?平时有什么恶毒残忍事件发生过?他品性如何?喜欢嫖吗?爱醉酒吗?嗜赌吗?跟兄弟堂兄弟的关系怎么样?比如勾心斗角、笑里藏刀争夺家产之类的,都说给我听听。”梁辛挑了挑眉,第一次正面关注那个跟她稍微有点孽缘的男人。
若将来避免不了要打交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大爷?”
小毛双眼一亮,像吃了兴奋剂般,脸上那抹阴郁顿时烟消云散:“姨……小梁,您终于愿听大爷的事啦!大爷是秦家的下任家主,最是威严正直,十二岁就随大老爷做生意了,虽与另几位爷不甚常住,但从来都是兄友弟恭十分和睦的。大爷今年二十六,魁梧健硕,仪表堂堂,虽不是几位爷里最好看,却是最尊贵的!您当真想不起大爷的样子?您往日都说自己很是迷恋——”
“停停停!别浪费口舌,一会儿小猴子又该饿醒了,快说缺点和女人。”
梁辛听得头皮发麻只得打断,再接着便是“她”以前多么花痴的丰功伟绩,但这不是她的所作所为,她不背这个锅。
这小毛该不是那个大爷派来的?
“大爷他没有缺点啊。”
小毛很无辜地摊了摊手,表示自己已尽全力;“大爷的姨娘先前只您一个,但您来了别院后……”
老太太定然是要给的,夫人为表贤惠大度也会挑选,先前二爷三爷都是遵循此例,且大爷自己常年在外经商巡分号,带一个两个回来也是合理的。
听到这里,梁辛果断放弃,挥了挥手结束这次谈话。
她无力地瘫在床上,侧头望着女儿稚嫩的脸颊沉思。孩子这么标致可爱,她岂能不知那个男人不丑,但没有缺点?
骗鬼去吧。
看来这个秦府是有很多死性家规。
她不会相信一个在府里就职多年的员工会一点隐私都不触及,有规矩就有奖罚,打杀发卖配人什么的,不该是常有的事?
小毛却压根不敢提及,绕着弯子说了些人物皮毛。
就是绯闻也得一年听几个吧。
那群关在后院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人,这么耐得住寂寞空虚冷?
还有小毛……
她暂且保留疑问。
☆、006
某人在别院哀声惆怅自己的穷光蛋身份时,秦商正在府中与各商号账房对账。那一箱箱黄白之物搬入库房,由十位专门负责清点入账的家丁逐一码放整齐。
“大爷,已到掌灯时辰,夫人差人来问可是要去后边儿用饭?”李正微俯上身来请示。
虽在大爷院中伺候多年,也颇得信任与重用,但仍摸不透这位的心思,故不敢贸然应下夫人那边的传话。按理大爷此次巡商号数月不在京,归来后总是要抽时间先与夫人相聚,叙叙夫妻之情。
可这位主子看着是循规蹈矩最重体统礼数,令人挑不出半点错处,实际上……
“爷,大老爷也留过话让您忙完去一趟书房。”
李勇正迈进库房,自然听了一耳朵,丝毫未将李正的话当回事。
他们是秦家家生子,保了原姓在府里当差,本是堂兄弟,又同归一位主子,很受器重,感情也甚好。只一个随主天南地北形影不离,一个留府掌管主子私产私宅,各司其职,各尽心力。
“大老爷怕是也在太太那边用饭呢。”
李正瞪了一眼堂弟,恨其不懂为主子夫妻着想,成天尽是钻进商号出不来。外头的事再重要,也不能一味地忽视后院,两者兼顾主子过得才美满。
“爷今晚在醉仙阁还有个酒局,不然先给夫人送句话?”
李勇毕竟是主子贴身之人,哪里会推敲不到这种事的核心?便是去了后院用饭也停留不到一刻钟,何必让主子费力跑这一趟?
马不停蹄地劳累几月,这回家后还没好好坐下来歇过,夫人不心疼他还心疼呢!再则,哪回夫人会因爷陪着用饭而给好脸色了?
不过他再得用也不敢替爷回了这秦家的未来女主子。
“让人做碗面送去书房。”
秦商合上账本,嘱咐账房继续入账,给李勇留了句话便自行前往书房了。他的语气极淡,神色平静,像是未闻李正所言。
华灯初上,夜空已有零星点缀,丝丝凉风拂面而来,吹不散他心头的焦躁。于是步伐变得沉重,连头脑都些许混沌,莫名地疲累。
每每踏入这个家,总悔为何不在外多停留片刻。
“爷您回小书房躺会儿,等梅香做好面给您送去。”
李勇拉高了嗓音恭送主子身影,侧头对堂兄扬了扬下巴,拽着他的胳膊迈出库房低声怨道:“你操哪门子的心?贴哪门子的乱?没见爷今日眉头不展甚是烦躁?不过是一顿饭,少了爷夫人还不能下咽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