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君入瓮(4)
“民女告退。”
我叠手面着他,退下了。正要出房门,门被他按住了,他冷漠地上下扫了我三边,“走后门,千万别让人看见你。”
定是担心被心上人听到闲话,说他与我私会。嗯,还是谨慎为妙,我了然地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次日,传闻清王在朝堂上抗婚,被皇上罚十大板,躺在府中重病不起。
我带了礼物前去探望,王府的将我如准王妃看待。
礼物是孙美人揭发闺中密友一家徇私舞弊的证词,字字娟秀。既是她折损了皇后一脉,无论到多远的将来,皇后是不会允许他娶她为妻的。
清王爷看着手中的证词,居高临下地看着跪着的我,威胁似地提问,“你喜欢我吗?你就要嫁给我,你有没有问过我喜不喜欢你啊?”
我诚恳地劝慰道,“王爷,成大事者,不必拘泥于儿女情长,当以大局为重。”
王爷,嘲讽脸,吐槽,“殷临溪,你,既不知道儿女情长,也不知道什么是大局。”
我坚定道,“殷家就是我的大局。”
王爷冷笑,“你要成亲,好啊,便如你所愿。”
入瓮
大婚这天,终是清君入瓮了,赵淮鹤喝了很多酒。在家族生死存亡面前,拆散一对璧人对我来说是一件合算的坏事。此刻我只想做一个纯粹的坏人,这样就不会藏在心底里一丝丝的愧疚。是我毁掉这二人的幸福,便让我用我一生的幸福来偿还吧。
他醉醺醺地推门进来,在我跟前站了很久,我低头垂眼举着团扇很累,蓦地放下团扇,猛然抬头去看他到底在干嘛。
他在盯着我看。
我说,“王爷,时候不早了,我们行周公之礼吧。”
他“噗嗤”一声忍俊不禁,“这么急吗?”
“头冠太沉,我有些倦了,行礼后,好歇息了。”
“我替你将头冠卸下来,你陪我说说话好么?交杯酒都还没喝呢。”他说话语气平静温和,而我本应疲惫的心却忽而剧烈地跳动起来,我竟不知这是为何。
“好么?”嗯,他的语气像梨花“簌簌”坠落下的声音,柔柔地跌进我心里。
我痴痴地点了点头。
满头珠翠卸去,我的头发像蓄谋已久的黑色洪水倾泻,玄色绸缎一样铺陈了半个我。
王爷倒了两杯酒,看着我的眼睛,“你喜欢我吗?”
我思忖了片刻,点了点头,“喜欢啊!”他是我夫君,我是他娘子,我不喜欢他还能喜欢谁?
他广袖中伸出食指用力戳了一下我额头,“胡说八道!”
疼得我捂住了额头。我发誓我刚才只迟疑了一刹那!不要那么快拆穿我。
“周公之礼要相互喜欢的两个人才能做的。”
“那不可能。你喜欢的人,正好也喜欢你,最后还能拜堂成亲的,能有几何?若人人都像王爷这么想,必定氏族颓败,人丁单薄。王爷,风花雪夜,儿女情长,越是想,越是无解。来,我们把交杯酒喝了,快快行周公之礼吧!”
“嘶……你个小姑娘家家的,整天周公之礼周公之礼地挂嘴边,不害臊?你懂什么是交杯酒么?”
“不懂。”
他面无表情把我面前的酒杯和他面前的酒杯,滑地一换,“这叫交杯酒,喝吧。”
我恍然大悟,点点头,“这还是我的第一次,献给王爷了。”我举起酒杯,“敬王爷!”
一股辛辣从我的舌头烧到喉咙烧的肚子里,我就失去了知觉。
这竖子,给我下了药!
次日,女婢将我唤醒,我头疼欲裂。她们让我准备准备,去给皇上皇后请安。
奉茶的时候,皇后挤眉弄眼,神秘兮兮地问我,“昨晚,如何?”
“儿臣第一次品尝,甚是猛烈辛辣,今日醒来更是疼痛不已……”
殿中人皆大惊。
王爷冲过来捂住我的嘴。
伴嫁的广嬷嬷,在皇后耳边私语,虽是私语,因我离着近,听得一清二楚。
“王妃酒后昏睡不醒,王爷别院就寝。”
皇后黑着脸,“清王爷,清王妃,你们二人初试新婚,虽有隔阂,但理应快快和睦,为皇家开枝散叶才是。”
我百口莫辩,“是,儿臣谨记。”
王爷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儿臣谨遵母后教诲。”
返回清王府的轿中,我一路看着窗外,没给他好脸色。新婚之夜我丢尽了脸面,虽然我不是什么倾国倾城,好歹是个女子,女子在洞房,投怀送抱,这个王爷不理会也就罢了,还把我毒晕了。视我如蛇蝎猛兽。现在全皇宫的人都知道了,新婚之夜,清王爷留宿别院。
轿子里空气尴尬得像腊月冰冻的湖底。
轿子里某王爷叹了口气,“我没下药。”
某王妃我冷笑了一声,“没下药我怎么会昏迷不醒?王爷,男子汉敢作敢当,我只想着若是这件事你承认了,在我心里除了卑鄙还有那么丝磊落。敢做不敢当,除了坏,王爷,你还猥琐。”
“本王,猥琐?”
我不想理他,只掀开帘子透气,他愤而压下帘子,沉声道,“殷临溪。”自此之后,他每次生气的时候都喜欢叫我“殷临溪”,“你知不知道有个词,叫’不胜酒力’?!”
我嘴唇微张,惊讶地看着他,僵住,“所以,其实我是一杯倒?”
他恨铁不成钢地点了头。
我不信。
这一晚,为了避免赵淮海下毒的嫌疑,他去别院就寝,我一个人让玉竹给我拿来了陪嫁的女儿红,一杯,昏睡一宿;
第二晚,我让玉竹给我在集市上打了二两桃花酿,一杯,昏睡一宿;
第三晚,我在厨房里偷喝了烧菜的花雕酒,一杯,昏睡在柴火中一宿……
如此试验了整整三晚后,我信了:我殷临溪,不擅饮酒。
汴梁也传出了“大婚后,清王爷夜夜夜宿别院,清王妃独守清闺买醉。”的消息。
这个消息不久传到了皇后的耳边,又从嬷嬷那里得知我们二人自大婚以来从未圆房。
她将我训斥了一番,大意是我没有女人味,不懂的侍夫之道。让我“早日为清王府开枝散叶”。
我很是不服气,我殷临溪可是将《女德》倒背如流的人,说我不懂得侍夫之道?不可忍,但我忍了。终于在最后我小心翼翼地提醒她,中书侍郎王意远还未曾上书援兵。
皇后怒,缓慢如凌迟地从牙齿中挤一句,“你还敢跟我提援兵?”
我懂了,没有圆房,就没有援兵。
我心事重重地乘上了轿子,王爷见我被训斥了,宽慰我道,“她向来如此,你不必放在心上。”
“嗯。”我猛地一抬头看着他说,“王爷,我们圆房吧!”
“在这里?!”
“也不是不可以。就是,略微,有失体统。”
“滚!”
回到府中,王爷惊魂未定地躲到别院去了。
我到别院请他,“王爷,今夜臣妾不喝酒了,我们圆房吧。”
他嘴里正含着饭,听罢,将米饭喷了一桌子。
我皱眉,“王爷,您这样,有失体统。”
他看了一眼殿中一众“我什么都没听到”下人的脸色,哭笑不得,“本王有失体统?”
我认真点点头。
突然间,他站起来,打横着将我抱起来,旁边没见过世面的小桃儿惊得倒吸一口冷气。
下人举着两排八盏摇摇晃晃的灯,王爷抱着我从西厢一路走到了东厢。
众人退去。
他将我置于塌上,桃花目深如水,“你愿意?”
红烛摇曳,蝉鸣鸟语,花好月圆。
……
“当然,既做了清王妃,我便要为清王府延续香火,开枝散叶!”
此语一出,刹那间空气像变了味道,周遭寂静得只剩下荷塘中的蛙鸣。
“殷临溪!你真是大煞风景!”
我有点懵,刚才好好的一个人,这下又是怎么了。
“事不宜迟。”说着我低头开始解领口的盘扣,脱了外衣,又开始解里衣。
解了没几颗,他一把抓住了我忙碌的双手和领口,“别解了!”
顿了顿,又道,“你喜欢我吗?”
“嘘!王爷,臣妾是清王妃,你是臣妾的夫君,倘若臣妾不喜欢你,便是背德,在皇家是诛九族的大罪,即便是在民间,也是要浸猪笼的!”
他气笑了,有些宠溺的语气地说,“别脱了,就这么睡吧。你还小,等到你喜欢我的时候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