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睡到和离后+番外(57)
看着迎风肆意朝他们扑过去的红布,石铭惊的周身晃了晃,差点没从墙头上掉下去。
“长兄,小心啊——”
常年习武的人性子格外敏锐,不用石铭提醒,季怀旬就察觉了蒙头朝他们罩下来的红绸布,以他的身手,只要脚尖借力点地,往一旁侧去,就可以将其避开。
可沈芙正垂头神游,完全没有意识到头顶的那一片红。
几乎是下意识的,季怀旬抬起眼,飞快的估测了一下他们之间的距离,确定无法将沈芙带离红布笼罩之处后,他未有丝毫犹豫,非但没有避开,甚至还疾步迎了上去。
既然避不开,那他就干脆与她一道好了。
等沈芙发觉不对时,肆意展开的红绸缎已经近在咫尺,将她周围的一片都盖在之下,叫她避无可避。
沈芙惊呼一声,正要闭上眼睛承受这飞来横祸,身后却有人先它一步靠了过来,紧接着伸手护住她的头顶,纤长白皙的五指展开,将红绸缎稳稳的定住。
滑顺的布料堪堪擦过沈芙的脸颊。
这一刻,世间万物皆被隔绝在外,只余他们顶着漫天红霞,两两对望。
不知为何,沈芙恍然记起她蒙上红盖头踏出闺房的那一刻。那时她满心都是抵触,既是因为不想离开沈府,也是因为她不想嫁一个全然陌生的人,就这样无所谓的度过余生。
可如今身处红布之下,意料之中的狼狈没有到来,沈芙呆呆的转过身看向季怀旬,十分真切的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不过眨眼一瞬,沈芙就明白过来,她早不只是单单记挂着前世那点浅薄的缘分。
这些朝夕相处的日子里,她最喜欢看到那副冷情的眉目染上笑意的模样。见了就满是欢喜,见不到就揪心,恨不得使出浑身解数逗季怀旬开心,替他分忧。
她是真的想陪着面前这个人携手长久。
“怀君,”沈芙轻轻弯了唇角,桃眼中的波光平静又动人,“只要你不负我,今后不管遇到什么变数,我都会永远……永远陪着你。”
季怀旬忪怔片刻,没过几时,他收在沈芙腰上的手猛地紧了紧,将她往身边靠紧。
“芙儿,我绝不会负你,”视线突然低下去,沈芙被拉进一个滚烫的怀抱。她看不清季怀旬的神情,听着耳边暗哑的声音,却莫名从中察觉出点虔诚起誓的意思来,“不仅如此,过往亏欠的事情,我也会补偿给你。”
他们之间那场荒唐的拜堂,如同儿戏般敷衍,实在是季怀旬心头遗憾。
他欠沈芙一场正式而盛大的成亲礼。
亏欠?什么亏欠?沈芙有些不解。
她正要讲心中疑惑问出口,从扶梯上急急滚下来的石铭就奔了过来,殷切的替他们掀开蒙着的红布,满脸谄媚,只差没贴上来嘘寒问暖了。
石铭小心的看向季怀旬:“我也是急了才会随手乱扔,长兄别气我。”
注意到季怀旬的指间还碾着红绸缎撕裂的一端,石铭顿时心虚不已,赶忙上前凑到他身旁扯过,将其团成一团丢弃至角落,避晦气一样将那团东西踢远了些。
刚想不解恨的再补上一脚,石铭突然记起这些东西是前不久季怀旬与沈芙大婚那日才用过的东西。
石铭有些脚软,脚趾头也有些抽筋。
“咳,乔振你也真是的,”不敢看季怀旬的表情,石铭缩回脚,面色僵硬的转移话题,转而指责一旁无辜站着的乔振,“我记得这是上次迎亲时物件吧?你怎么回事,竟会选了质量这样差的绸缎布料,一撕就裂,莫不是老眼昏花了?”
乔振:“……”他不得不佩服,二公子真当是甩的一手好锅。
季怀旬一手搂着沈芙,目光仍然沉沉凝在艳红如火的布料堆上,石铭辨不出他到底是喜是怒,只好硬着头皮往下甩锅:“你这样草率了事,不被我撞见也就罢了,可既然——”
“罚就不必了,”季怀旬收回视线,面色淡淡,打断道,“之后多注意些。”
听到就季怀旬终于开口应他,石铭心头顿松,顾不得想更多,忙道:“对对!今日不和你计较,可你之后一定要多注意啊!”
摇摇头,齐振苦笑一声。听了闲话,他惯知道二公子是爱胡闹的性子,可万万没想到这苦水有一日竟能落到他的头上。
尊卑刻在骨子里,乔振不会揭破石铭的小把戏,只俯身应道,“大公子教训的是。”
可小主子们都走干净了,乔振指挥手下人收拾凌乱场地的同时,又分出一丝空闲的神思仔细想了一遍季怀旬话中“之后多注意些”的真实意思,不免有些纠结和犹豫。
以二公子留恋红尘的贪玩性子,不多赖上几年怕是定不下心来成家的。再者老爷对这件事也不着急,所以,近期就算真有好事,也是轮不上二公子的。
而大公子已经成亲了,石家的主子里除了二公子,还有谁会有类似成亲的风声呢?
总不会是……老爷吧?
联想到石淼陷入爱河中的痴傻模样,乔振虽然忠心护主,但还是没忍住打了个寒战,觉着画面太美,实在是难以想象。
作者有话要说: 石淼:等等我脱单了我怎么不知道?
石铭:……等等为什么脱单的那个不能是我?!乔老头你是在看不起谁!
乔振:我完美的避开了正确答案:)
第46章 恩将仇报
对于寻常人家,入宫觐见天颜就是他们飞黄腾达的第一步,所以无论从衣装准备还是仪态上,他们都不敢有所懈怠。
而对于季怀旬一行人来说,明日之行丝毫不异于羊如虎口,只有事先将万般情况都考虑稳妥了,才能稍稍安心。再者,若想试探宫廷守卫的防布却又不惹郑勇帝生疑,他们必须要慎之又慎,才能够全身而退。
简而言之,万家灯火皆长明,秋试发榜的那晚注定是个不眠夜。
从临江台回来时,就已经是日落西斜的昏黄景致。不久后,石淼又遣人让季怀旬和石铭前去找他谈话。
这一说,便说到了眼下的节点。沉闷夜色早已趁人不备,悄悄撒下天罗地网。
季怀旬还好,依旧是惯常的平静无波,俊雅的面容上未见疲态,甚至更加清醒。
可不同于他,石铭刚没日没夜的看了一天书,等秋试侥幸录用的喜悦一过,他强自按下的困意就再藏不住,顺藤摸瓜的翻了上来。
几个哈欠一打,石铭的上下眼皮都快黏在一起了。抹去眼角困倦的泪花,石铭伸头往外看去,看清天色,他的嘴角也是一耷,整个人沮丧非常。
“我怎么惨成这样,明日要早起入宫睡不得懒觉也就罢了,”石铭转头瘫倒在座椅上,凄惨的哀嚎一声,“今日却连早睡都早睡不了!”
知道石铭最近辛苦了,又见他今日秋试的成绩也不错,石淼刚对自己这个没出息的儿子有点好脸色,闻言,刚才舒展开的眉头又瞬间凌厉横起。
蹬起鹰眼,石淼重新板回臭脸,忽的一拍桌面,满脸的和蔼眨眼间再无踪迹。
对着他,石淼厉声呵斥道:“瞧瞧你现在这个没规矩的样子,快给我坐好了!如今正是大事当头的紧要时刻,你却满脑子都只顾着睡睡睡,真是有出息的很!”
石铭闭上眼,正柔若无骨的趴在桌面上假寐,被自家老子隔着红木桌面传来的一掌震的耳目轰鸣,差点没聋了。
脑中嗡嗡作响,石铭坐直,垂眉敛目。
眼珠在眼皮下转了一圈,石铭决意使一个以退为进的计策。他抬头诚恳道:“父亲别生气,方才是我没上心,是我错了。”
见石铭并不像往日那样出言顶撞他,反而软言主动承认错误,石淼不由愣了一下,几乎要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连季怀旬也抬眼看了石铭一眼。
“为了不惹你心烦……”
脚底抹油般往门外溜去,石铭扭过头嘿嘿一笑,继续道:“有句俗话说得好,眼不见才为净,我还是趁早走远些吧!”
石淼从怔愣中回过神来,如何猜不出他的心思,当即大怒:“你可真是要气死我,石铭,若不想被好好教训一顿你就给我站住——”
听出父亲是真的发怒了,石铭性本怂,并不敢真的造次,立马乖乖停住了脚。
“不过,如今天色确实也不早了,”静静坐着的季怀旬突然出声,打断了石淼的训话,“计划大都已经安排妥当,其余的琐碎事情,我在路上时与石铭再叮嘱一番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