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睡到和离后+番外(52)
他低下头,从手中一沓考卷中挑出石铭的卷子抽出,捧递过去:“平日里,我自知人微言轻,做不了什么。而如今既然有了能够帮助公子解忧的机会,自然尽心尽力。”
“本来想着若找到机会,我也许能在考卷上动动手脚,将分数的等级抬高一些。”
说到这,李孝不得不感叹命运的奇妙。
“我正在盘算着该如何去做,才不引人生疑的时候,倒有人先我一步出了手,迷迷糊糊间竟将考卷的分数打成了最高分,倒是省得我再费心去改。”
季怀旬看着手中的考卷,却并不如李孝想的那般会绽出笑颜。他皱起眉头:“不,你还是要改。”
可……还能改成什么?秋试中的等级中,一个“优”字,已经是最高的等级了。
“公子的意思是?”
李孝一愣,显然有些不解。
“按照该有的标准,将这张考卷从头重新改一遍,”季怀旬抬眸,俊雅锋利的面容冷硬,声音也是冰的,“记住,一处都不该留情。”
李孝一惊:“公子,还望您三思啊……”
将考卷推到李孝手中,季怀旬没有丝毫犹豫,便松开紧捏纸面的指尖,淡淡道:“去吧,我记得秋试中,每场考试结束后都会有二审的程序。你就借着这个机会,将这张考卷的重新批阅一遍。”
嘴上应了声“是”,李孝犹豫着转身,却还是忍不住问了几句。
“可他答的并不好,若真按照既有的标准来,有个中等的成绩已是很勉强了,”李孝道,“我知道公子很想借这个机会……”
“不错,我是想过。”
季怀旬抬眼,目光沉沉。
“若石铭真的能够在秋试中脱颖而出,我也就能够借着这个机会一探宫禁布防,自此,我也就可以挣脱韬光养晦的囚笼,领兵一举夺回属于季家的一切。”
“也可以在时隔八年后……”
“长跪在父亲和母亲的墓碑前,告诉他们我回来了,堂堂正正的,”季怀旬扭过头,对着无边际的浩瀚江面,下颌收紧,将话一字一顿的逼出口齿,“回、来、了。”
“那为何……”李孝喉头一梗,“公子又为何不肯……”
有些事情,季怀旬不说出口,并不代表他不知道。
就像石铭看不进书,并不是真的因为脑子不好使。相反,他喜欢到各地各处去□□,遇上蝗灾水患,便毫不犹豫的拿出银两四处接济灾民。石铭平时大大咧咧的胡闹,真遇上这种事却十分心细又温柔。
“我知道他真有一副报国的热心肠,只是不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所以这次秋试,我虽帮了他许多,但都没有直接去干涉,就是想借此,让他看明白自己的想法,”季怀旬缓缓道,“可若这次我视而不见,任由他的分数做了假,这就是他一辈子的污点。”
“而……李孝,你恪守原则了一辈子,如果为了帮我而隐瞒真相,这也就成了你的污点。”
“我不能为了一己私欲,就让你们去替我受难,然后一辈子都因此而活在心虚里,再也抬不起头来。有些事,说起来是引人愤恨的家国情仇,可归根到底,这只是我一个人的事。”
他何德何能,才能遇到如此了解他,如此明白他的贵人!李孝捂脸,泪水滚落,嚎啕一声:“公子!”喊完,他泪水涟涟,却再也说不出多余的话语。
“去吧,照我说的做。”
季怀旬重新转过身,面向滚滚江水,无端想起了阳光下沈芙灿烂的笑脸。
不知道是不是季怀旬的错觉,有丝缕的桂花香气像一团火一样朝他的后背滚了过来,柔软的双臂从后面环绕上来。
季怀旬一僵:“芙儿?你怎么——”在这。
“夫君的事也是我的事,”红着眼躲在窗外听了许久,沈芙吸了吸鼻子,抬手将季怀旬抱的更紧了,“所以,从今往后,这就是两个人的事了。”
李孝睁大泪眼,目瞪口呆的看着突然冒出来的沈芙,但听到了“夫君”两个字,他大概猜出了沈芙的身份,没有出声。
窗台边,同样红着眼的石铭用力冲他招了招手,示意他不要傻站着破坏气氛。
这些年轻人呀。
李孝识趣的慢慢退了出去。
偷听了长兄的话,石铭满心感动,眼泪汪汪的。可看到李孝手中的考卷,他还是忍不住抽抽噎噎的问了声:“不过说实话,我真的考的非常差劲吗?”
李孝眼角的泪水瞬间凝固:“……还行。”
“耶!”那么多书总算没白背,石铭欢呼了一声,又继续哭,“长兄,我一定会爱上学习的呜呜呜呜不给你丢人……”
可你现在就挺丢人的。李孝心想。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就是新的一个月啦~
我真的好爱你们,谢谢陪伴
我会努力争取日更六千滴,同时希望大家新的一月事事如意心想事成好运连连美若天仙!
第42章 故人重来
“连陛下都往考场去了,”突然间被石铭这一搅和,李孝回过神,皱起眉,“你却怎么还不去准备,反而缩在这凑热闹?”
石铭还在小声呜咽着,好半晌,直到李孝都快不耐烦了,他才抬手揉了揉眼睛。
“其实,我本来都安坐在考场中了。”石铭自觉题答的并不好,情郁郁,正想把季怀旬前几日教过他的说辞拿出来温习一遍,可他无意往外一瞥,就看到不远处沈芙探头探脑的朝他招手。
每次遇上沈芙都没好事。石铭脸一黑,又怕她一个人出乱子,不得不出了考场。
“你知道怀君在哪里么?”一见到石铭,沈芙就迫不及待的开口问他,“原先不想打扰你,可这临江台实在太诡异了,我走来走去都只能在原地打转……”
石铭白眼一翻:“又笨又蠢。”
“你!”中不断默念“今日考者最大”,沈芙硬生生将胸腔都怒火逼了下去,撇开头不看他,“——算了,看在怀君都面子上,我暂且不和你计较。你不肯告诉我,我就自己去找。”
说话间,沈芙就要转身离去。
石铭从鼻子里毫不妥协的“哼”了一声,余光瞧见沈芙脖间围了条红绸缎,不觉又好气又好笑:“等等。”
“等什么?”沈芙跺脚,回头瞪了他一眼,“有话快说,别耽误我的时间!”
长兄那样沉静的人,真是造了八辈子的孽才会有这样性情急躁的夫人,石铭不禁摇了摇头,头划过惋惜与同情。
“以你眼下这副不分南北的呆样,就算转到天黑,都不会转到长兄所在的地方。小爷我就大发慈悲带你走一段路,权当是散散心了。”
似乎还觉得不够欠揍,石铭啧啧两声,“不过想想过去几日,我可没少分去照顾你们主仆二人,替你们收拾烂摊子。”
“尤其是你那个丫鬟,真是讨人嫌……”
话一出口,石铭就有些后悔。
说起来,他其实也没有那么讨厌春芽,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话里却变了味。
看着春芽壮着胆子在他面前维护沈芙,偶尔还会因为气恼,将整张脸都憋的涨红了,石铭甚至会觉得这样还挺可爱的。
真是活见鬼。
求人指路自然应该放低姿态,斜眼瞧向石铭小人得志的嘴脸,沈芙暗暗劝告自己不要搭理他的鬼话,可听到最后一句,还是忍不住为春芽抱不平:“二公子竟会觉得她讨人嫌?”
石铭心一横,嘴硬:“怎么了?我就是打眼里厌烦她那个样子,你管得着吗!”
“我当然管不着二公子的行径,也不想去管这些。刚刚发此疑问,也只不过为我家丫头不值罢了,”沈芙冷冷道,“她为了一个人,早早起身去瑞福楼排队买福糕,哪里知道对方看都不看上一眼也就算了,还在她背后口口声声将她贬低成累赘。”
瑞福楼的福糕在京城中颇有美名,有福瑞鸿运之意。
石铭一愣:“她竟……确有其事?”
“假的!”沈芙没好气的说反话,脚下步调加快,带着怨气,“不然你以为她为什么没跟着我一起来?还不是因为我疼她的模样太过困倦,便留她在府内睡觉去了。”
这一路上少了人陪,她可太无聊了。
“再说,是真的又如何?二公子不是很讨厌春芽么,哪里会为这样的小事而改观!”
“我……”石铭心头异动,一时哑口无言,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反正我不是这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