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睡到和离后+番外(51)
见赵案惹了事而不自知,有人实在看不下去,好心冲他挤挤眼,指了指角落处的位置,无声比了个口型,一脸“自求多福”的看着他:“陛下和边大人来了。”
赵案一愣,面容扭曲的转过头,正对着站起身朝他走过来的边羌,腿有些软。
边羌冷冷道:“身为考官,不可在背后妄议狂言。”
瞥见边羌越发难看的脸色,赵案将刻薄的面容顿收,怯怯躬身低声向他解释:“边、边大人,下官所言,实在没有要冒犯您的意思,这寒门学子里,想您这样有才学有能力的人屈指可数、凤毛麟角可遇而不可求……”
连着说了一大串恭维的话,赵案抬头,小心翼翼道:“大人可还在生气?”
“哼,”碍于有郑勇帝在一旁盯着,边羌强自按耐下心中的邪火,看都不看他,冷冷道,“有这个空功夫盯着本官看,你倒不如用些心,仔细琢磨琢磨你手中的卷子,别眼花改错了,痛失英才的罪责可不是你能担当起的。”
毕竟是身边用惯的人,郑勇帝冷眼旁观到现在,也不好不给边羌几分薄面,说句轻飘飘的话替他撑面子。
“赵案,边羌说的有理,”郑勇帝不耐的皱眉,“你啊,就是心太浮躁。”
郑勇帝话一出口,边羌的脸色明显好看多了。
骂也不行,夸也不行,怎么样都不行,这位边大人太难讨好了!余光瞥向身边阴晴不定的边羌,一向以圆滑自持的赵案几乎要哭出声来了:“是,陛下说的是……不,边大人教训的是,下官一定铭记于心。”
可他这次实在是踩到了边羌的禁忌。
边羌又“哼”了一声,没对他应声,只甩袖走到郑勇帝身边:“陛下,我们不若去看看别的考试吧。”
“也好,”批阅确实无聊,更何况郑勇帝有意亲自挑选考生,他悠悠一叹,“往年也就罢了,可如今疫病蔓延过于迅猛,实为朕横在心头的大患,也不知道今年医术那科有没有什么出色的人才。”
边羌不以为意,觉得帝王在痴心妄想。
医门世家和御医都束手无策的病,这些寒门学子又哪来的本事去解了这难题?
想归想,边羌却不会把这些话说出口,徒惹郑勇帝生怒。更何况……
若他真的遵循内心的想法,说不会有什么出色的人物,就是在打自己的脸。而他身边这些狗眼看人低,却没什么才学的世家子弟,就等着他的回答看笑话呢。
边羌扫了一圈周围,果然看到好几道似乎不经意间投射过来的视线。
心里冷笑一声,边羌拱手道:“陛下所言极是。依臣所见,位高的官人们大多食皇粮安逸惯了,便免不了会有惰性。而时间久了有所疏漏也在所难免,或许正陛下期盼的那样,今年秋试的考生中,也许藏有可献良策,解君忧虑之人。”
边羌口中“食皇粮安逸惯了的人”,可不就是在指碌碌无为、毫无建树的他们么!
考官们不敢再乱看,皆低下头去。
赵案自知说错了话,更是战战兢兢不敢作声,心慌的连走中的笔都拿不稳,心思也全都散了,眼前花白,根本看不下去手中考卷里都写了些什么。
神思恍惚间,赵案看都没看,随手打了个“优”,就将手中的考卷放到一边。
而考卷一角,赫然写着“石铭”二字。
作者有话要说: 石铭知道分数后,洋洋得意
石铭(唱):考运来了挡不住,挡不住~~
石家的众人:我们再接再厉!继续红!
石铭:这是老子的实力,红你马呢红……
等午膳的时候,石铭看到桌上摆了同样是红彤彤的一大片。
鸭血、猪血、鸡血、猪血……
石铭:谢谢,但老子tm不是吸血鬼!
第41章 从今往后
刑部中多是肥差,而近日正好多了几个差位,引得不少人趋之若鹜,赵案不可免俗的成为了其中的一员。
赵大人费心费力,终于替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儿子将一切都打点好了,而赵案也放宽心多养了两斤秋膘,只等秋试后走个流程,圆滚滚的换个位置继续吃喝等死。
可今日却出了这样的事……
回想起方才边羌的臭脸,赵案明白他已经将日后的顶头上司得罪了个彻底。
按那位边大人瑕疵必报的小心眼,赵案托着双下巴深思,深深觉得若边羌只是暗戳戳给自己穿小鞋还罢了,怕就怕他会时不时板张阴晴不定的脸来吓人,这才要命。
不好过啊。
赵案耷拉着眉毛,长长叹了口气,堆在脸边的肉也抑郁的抖了抖。
收回心思,赵案定睛继续批阅考卷,写写画画间,他无意抬眼往手边看了眼。望见那个明晃晃的“优”,赵案大脑当机了一会。
他什么时候打了这么高的成绩?别是刚刚心不在焉的时候,手不过脑随便打的吧!
乱改考卷,若被发现了可是大错,赵案赶忙伸手想去翻改那张卷子,身边与他并列而坐的同僚却突然将放下手中点着朱红的狼毫,起身站了起来,先他一步收走了考卷。
“李孝,别动,你先等下——”赵案手下扑了个空。
像是怕赵案发现什么,那位名为“李孝”的男子迅速将考卷合在一处,同时借整理的动作不动声色的打乱顺序,转过头不解的看了赵案一眼:“怎么了?”
“李孝,你乱动我东西做什么!”赵案不满的拍桌子,“因着怕出错,我还想再重新看一遍呢。”
“赵兄心细如发,做事一向稳妥,哪里还需要如此谨慎,对这样简单的东西一看再看?”
爽朗一笑,李孝转而道,“赵兄莫气,我也是手头的事情忙完了,好心想替你送趟东西。你忘了?早些时候,太傅嘱托过我们要及时将改完的考卷送过去给他看,我见你到现在都没空闲,便不免想体恤你。”
赵案从小被父亲骂到大,哪里被人夸过什么“心细如发”,当下面色一缓。
这时,前后左右也都来了人打圆场:“和气生财,况且又不是什么坏事,人好心要帮你个忙还不乐意?真当是古怪极了,”说着,不少人都将手边改完的卷子递了过来,“李兄可不能偏心,只帮赵案一人,也顺手帮帮我们呗?”
李孝点头,皆伸手笑着接过了。
再闹下去,倒显得他小心眼,那份考卷不看也罢。赵案揉了揉红肿的手心,又轻轻咳了一声,嗫嚅道:“是我冲动了……”
“无妨,”李孝起身往外走,“诸位辛苦,我去去就来。”
受了恩惠免了一趟跑的众人一身轻松,低着头应声,就连赵案都丝毫没有对李孝的举止生疑,只随口嘟囔几句“冒失鬼”,就又开始阅卷。
李孝后脚跨过门槛,前脚就折了个方向,转身去了另一处鲜少人至的拐角。
这处拐角极为隐蔽,除非对临江阁十分熟悉的人,根本不会注意到这处。更何况,这里弯绕重重,寻常人不等寻到此处就该迷路了。
仔细辨认周围的景象,李孝转来转去,转的头都晕了,才远远看到一个颀长的身影,脸色一喜:“公子!”
那人站在围栏边上,垂目看着远处连绵的宫阙。大概是因为周身都笼在江波翻涌出的薄雾中,显得他像是泼墨山水中的谪仙。
季怀旬收回视线,转过身来:“李孝。”
“明知那人今日会亲临此处巡视,公子为何还要犯险前来,”李孝俯身急急一拜,焦灼道,“臣死不足惜,却不希望公子受到半点折辱。若公子来这一趟,只是因为担心石铭——”
“李孝。”季怀旬出声打断李孝的话,向前走了几步,伸手扶起他,笑容淡淡。
“说了多少次,你我之间无需多礼。而且,不说别的,就算只想想你的家人,你自得好好惜命,别再胡言什么死不足惜了。”
李孝仰起脸,满是感动。
“我还在官府任职时,曾判过一个强抢良家妇女的案子,也因此惹怒了背后之人,”李孝眼眶湿润,“若没有公子相助,我的妻儿早就死在街头恶霸的乱棍之下了……又哪有如今的我!”
“言重了,”季怀旬轻声道,“世间善行该有回报,只不过刚好被我遇见了。”
善有善报没错,可世间肯拔刀相助的人又有多少?公子就是这样,总是在谦虚。
李孝抹抹眼,也不多争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