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睡到和离后+番外(26)
可她只不过是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弱女子,若贸然说破怪病真正的诱因,先不说会不会引人起疑,有没有人信还是另一回事。
这事得慢慢来。
但父亲的高烧却是不能耽搁了。
沈芙当即起身出了客栈,寻了一家最近的医馆,将药包好,辗转交付到槟岚手中。
将军还在昏迷不醒,槟岚不敢耽搁片刻,翻身上马就要疾驰回京,手中马鞭本来都已经高高扬起,却迟迟没有抽下。
想了想,他扭头望向沈芙:“将军昏迷之前,总和我念叨二小姐。若日后真能与二小姐见上一面,他必然是会很高兴的。”
沈芙垂头,没有回答,只是轻轻说了一句:“你一定要照顾好父亲。”
“二小姐放心。”槟岚深深看她一眼,扬鞭而去。
父亲真的想见她,挂念她吗?那为什么前世他会对她那样的薄情寡义,只为一个子虚乌有的谣言就将她圈禁在后院,甚至知道她缠绵病榻都不愿来探望一眼?难道是另有隐情?
胡乱想着往事,沈芙静静站着,内心挣扎不已。
“在担心沈将军?”季怀旬瞧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一软,话语变得柔和起来,“要去沈府看看他吗?”
沈芙摇摇头,良久,又点点头。
“我确实还是有些担心,”沈芙垂头嗫嚅道,“可我想从后门偷偷溜进去,不想被人知道我去过沈芙。”沈府众人中,她又尤其不想让父亲知道自己去看过他。
“后门守卫向来不严,碰上运气好的时候,更是无人看守。若我能遇上好机会,能溜进去远远看父亲一眼就好了。”
虽然有些幼稚,既然父亲不在意她,沈芙也不想落了下风,让他发现自己对他的在意。
季怀旬不知道沈芙为什么不愿意被人看见她出现在沈府,但这话却意外正对了他的下怀。
若是沈芙想要前去探视,他这样的容貌,不方便光明正大的出现在沈府,必然没法陪她同去。可季怀旬早就听说沈家主母对庶女多有刁难,怕沈芙受委屈,又有些担心。
若是偷偷去……
季怀旬眼中光芒一闪而过,有了笑意。
“你既然想去看看,我们就去。左右要回石家,必然是要经过沈府的,也是顺路,碰碰运气也好,”季怀旬垂眸轻笑,“万一……运气好呢。”
沈芙犹豫了一下,心里还是没抱太大期望,却还是抱了侥幸的想法:“也好。”说着,她双手合十抱在胸前,喃喃道:“佛祖有灵,我希望今夜值夜的侍卫玩忽职守,让我有偷溜进去的机会,拜托拜托。”
念叨了一阵,沈芙还是没什么信心,转头问道:“怀君,你觉得佛祖能听到我的话吗?”
目光流连在她满是虔诚的小脸上,季怀旬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嘴角,轻声道:“能。”
既然世间无佛,那他就为她扮一天的佛,使些小手段去圆她的期望。因此,就算佛祖听不到这些话也无所谓。
有些话,他能听到就行了。
第19章 深夜入府
如今天色尚早,既然有了深夜探访沈府的打算,也就没有急着赶回京城的必要了。
返回客栈小憩,季怀旬注意到厅堂内坐着一对夫妻。
那一处,女子正在皱眉数落自家相公:“我怎么就嫁了你这么个榆木疙瘩,半点都不知道心疼人。平日说不出体己话也就算了,如今我赶了许久的路,正肚子痛,你竟然都不知道倒杯热水给我……”
指尖触到手边冰凉的杯缘,季怀旬的眼皮跳了一下。
随后,他极快的看向沈芙。
自送走槟岚后,沈芙就满腹心事,坐在桌前默默发呆,一副心不在焉的纠结模样,自然没有听到邻桌的争执。
收回视线,季怀旬的面色如水般平静,指节却微微屈起,不轻不重的叩着桌面,似乎在思索什么重要的事情。
突然,他往杯盏中添了新茶,又抬手推到沈芙面前,“喝点热水吧。”
没料到夫君突然出声关怀,沈芙目光渐渐聚焦,下意识扬起笑应答了一声,双手将瓷杯捧起,思绪仍然沉浸在往事中。
季怀旬瞳孔一缩,声调高了些,“松手!”
这可是杯滚烫的新茶!
掌心后知后觉的传来阵阵灼痛,甩手丢开瓷杯,沈芙回过神来,脸皱成一圈,泪花都快出来了:“嘶——”
起身拉开沈芙的手,季怀旬眉间紧皱,看着红肿成一片的掌心,第一次觉得自己做了蠢事。
“没事没事,怪我自己太粗心,竟没注意到茶水是烫的,”沈芙眼角还挂着泪,瞧见夫君痛惜的表情,赶忙强自扯出勉强的笑容,一边想要将手抽回来,一边连声道,“现在好多了,不像刚刚那样的刺疼——”
可手被面前人紧紧握着,沈芙动都动不了。
“是我的错。”季怀旬低声道,转身向店家讨了冰凉的井水和干布,打湿了敷在她泛红的掌心,神情谨慎又小心。
沈芙虽觉得他有些小题大做,但心里甜滋滋的,越发觉得夫君会疼人。
与这样贴心的人相守一生,她也知足了。
“怀君……”
季怀旬抬眼看她。
想起这一路的遭遇,沈芙还是心有余悸。
“城外多险境,你的性子又内敛,这次回了石家,也别出门行商,随意打理打理城中的铺子就算了。”
“钱的事不用你担心,我很好养活的。再者,我的绣工是母亲亲手教的,说不上一绝,但摆出去绝对有人愿意要,白日闲暇时打发时间做些物什,再托绣坊的绣娘替我卖出去,所得的钱两也不少了。”
“我不求什么富贵无双,权势滔天,”沈芙反握住季怀旬的手,情真意切的坦明心迹,“我只想和你平顺的度过此生,一切也都安安稳稳的。这比什么都强。”
不知道是不是沈芙的错觉,她总觉得夫君的手似乎僵了一下。
平顺安稳的度过余生?
这话犹如当头浇下的一盆冷水,将季怀旬眼中的温情褪的干干净净,整个人也瞬间清醒。更可怕的是,他意识到有那么一瞬间,自己竟然是想答应下来的。
可这……绝无可能。
避开沈芙热切的目光,季怀旬偏过头,冷着脸一点一点抽回双手,整了整前襟,又停在胸口,强行按住自己毫无章法的心跳。
“我们该走了,”季怀旬再睁眼时,眼底一片又恢复成原先的无波无澜,“去沈家。”
夜色静谧,连半点星光都难以觅及。
沈府后门挂了盏昏黄的灯,门口的守卫虽然还规规矩矩的站着,但若有人走近了,就会发现他们耷拉着眼皮,一副几天几夜没睡觉的困顿模样。
府内守卫本来都是由沈行业亲自管着的,如今他生病闭门不出,那些侍卫无人管辖,早就散懒起来。再加上后门本就是闲置的摆设,他们也就更随意了。
“诶,你说,”其中一位侍卫掩着嘴打了个哈欠,和身旁人搭话,想借此提提神,“将军得了那种病,还能醒过来吗?”
身边人一动不动,没有应答。
连着值了几天的夜,侍卫本就困倦,见没有应答,火气顿时从胸腔往外冒,没好气的拿胳膊肘戳了戳身旁默不作声的人:“喂,问你话呢,聋了?”
本来倚靠在墙面上的高大身形,被他一戳,竟就这样轻飘飘的晃了几下,随即轰然倒地。
侍卫吓了一跳,睡意全无,急忙转头去看:“你怎么了——”
这一看,他才发现身边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一个人。
余光扫见黑夜里一闪而过的身影,侍卫一声惊叫卡在喉咙里,还没来得及吼出声,就觉得脖间顿痛,被人力道轻巧的敲昏了过去。
齐鲁文看着脚下昏睡的两个人,觉得自己十分憋屈。
就没听说哪个土匪还要干这种事的!
昨夜皇长孙改了主意执意要下山,他拦不住,但也不敢真的不管,当即就决定在后面悄悄尾随着,一路将季怀旬护送到京城石家。
后来看季怀旬和沈芙出了客栈,齐鲁文灵机一动,隐去容貌,乔装改扮成驾马的车夫,上前搭话:“公子和夫人可是去京城的?我也顺路,不若你们二人坐我的车,一同前去。”
能免去徒步之苦当然好,沈芙本想欣然同意,想了想,还是问:“怀君,你觉得呢?”
季怀旬只一眼就认出了齐鲁文,自然点头。